《問柳，尋花》 - 第三章 (1)

我和花的住處相距大約五百公尺，並不算太遠。

自從與花相識後，她就常常來我們家玩，早川也會和她一起來。

根據我的觀察，柳和早川的相處已經沒有那天的尷尬感了，也許是已經和好了。

這讓我也放心了不少，看來之前誤會他了。

花說，當時想和早川去看螢火蟲，早川是千百個不願意，但是又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一樣，答應和花一起去溪邊看螢火蟲。但是，那天早川急急忙忙的準備出門，卻看起來一點也不期待，反而一路上神經兮兮，甚至還三番兩次的問花能不能回家。

「那妳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當然不行！怎麼能讓他輕易逃掉，而且我期待了好久。」

「我這裡的情況跟妳完全一模一樣。」我們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接著笑了出來。

那兩位大人的感情瑣事，老實說連我們都看不下去。

「沒想到大人也會吵架。」

「我們可不能像他們一樣幼稚。」花刻意放大聲音，故意說給待在廚房的早川聽。

這時，早川從廚房出來，拿鍋鏟指著我們：「不要亂說，我們才不是在吵架，那是溝通。」

「哪有人像你們這樣溝通的？」花嘲諷著：「像我跟嵐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

「我不想跟妳說話了。」早川做了一個「哼」的動作，接著跑回廚房和柳一起做飯。

今年夏天的太陽比以往都還要炙熱，花他們家的冷氣又很不巧的遇上故障，所以他們兩人就來我們家避暑。

柳和早川負責做午餐，而我和花在客廳讀書。

我久違的拿出柳給我買的英文課本，看見我拿出英文，花也迅速的從她的袋子裡拿出新買的英文雜誌。

「我們為什麼要學英文啊？」讀著那些看不懂的句子，我隨口問了一句。

「為了能看得懂美劇！」正在聽雜誌聽力的花拿下耳機：「我超級喜歡美劇，如果妳想要，我可以推薦一些超好看的美劇給妳！」話一說完，花就急著拿出空白的紙和筆，寫下一堆她推薦的電影和電視劇。

「不對。」這時，早川突然從後面冒出來，說：「學英文是為了能遇到帥哥。妳們想想，國外的帥哥不是都很帥嗎？如果哪天妳們去國外旅遊的時候被帥哥搭訕，如果不會說英文的話要怎麼跟外國人溝通？」

早川得意的說：「像我之前去美國出差遇到很性感的金髮辣妹，我就用英文要了她的手機號碼，她看我長得帥就給我了。妳們看，英文是不是很好用？」

他得意的翻出當時要到的手機號碼跟我們炫耀。

「不要教壞小孩。」柳從廚房探出頭來，用低沉的語氣說。

「對不起嘛，我只是開個玩笑，別生氣了。」見柳不高興，早川趕緊回到廚房：「你看，根本就沒有什麼電話號碼。」

他把手機交給柳，但是柳沒有要收下的意思。

「我沒有生氣。」

「就是生氣了，你去照鏡子，看看你臉現在臭的跟什麼一樣。」早川一把把鍋鏟搶過來：「這道菜我來做，你去做別的。」

看著早川信心滿滿的拿著鍋鏟炒菜的樣子，柳也沒有多說什麼，開始準備下一道料理。

我偷偷在廚房門外看著那兩人的互動，花則是完全無視，只顧著把美劇的推薦名單寫給我。

過了不久，花把一張填滿美劇的紙遞給我。

「差不多就這些。」

「這麼多嗎？」

「沒有很多，有些是小短片，十分鐘就結束了。」花看了看他寫的字條：「有些是我想看但還沒看的，正好你們家有大電視，等一下吃完要不要一起看？」

「那我得好好學英文了。」

「美劇有中文字幕，所以不用擔心看不懂的問題。」

「如果看中文字幕就學不好英文了。」我說：「沒事的，我會好好學習，到時候一起用英文字幕看電影。」

「好，一言為定。」花笑著點頭，接著繼續聽剛才還沒結束的聽力測驗。

中午十二點，柳和早川把菜端到餐桌上，我們趕緊把桌上凌亂的書本收到一旁，到廚房幫忙拿四人份的碗和筷子。今天的午餐非常豐盛，有我最愛吃的宮保雞丁，還有花喜歡的冬瓜蛤蜊湯。

「這是我跟柳準備的愛心午餐，妳們快吃。」早川得意洋洋的搭著柳的肩膀，原本以為柳會把他的手撥下來，但柳什麼也沒做，反而臉上多了幾分羞澀。

「哪道菜是你幫忙做的？」我問。

「那道清炒花椰菜。」早川指了指離花最近的那盤菜，示意要我吃下去。

說不定早川的廚藝意外的很好，我也有點期待。

正當我準備吃一口花椰菜時，坐在旁邊的花突然發出了聲慘叫。

「等一下！不要吃下去！」

可惜為時已晚。

「⋯⋯那個⋯⋯味道有點奇怪。」

花椰菜散發出來的甜味侵犯著我的味蕾，把宮保雞丁的味道完美的蓋過去。

雖然我很想吐出來，但是柳正在看我，所以我硬生生的將花椰菜吃下去。

「真是的，我做的菜怎麼可能難吃？」

早川吃了一口自己炒的花椰菜，瞬間吐了出來：「好噁心，這是什麼東西？」

「你把糖當成鹽了。」柳吃了一口後，不動聲色地將花椰菜吞下肚。

「對不起！我對不起大家，這個東西確實很難吃！」早川立刻把盤裡剩下的花椰菜倒進自己的碗裡，自責地說：「我會負責把全部吃掉。」

他一口把半碗花椰菜塞進嘴裡，過度的甜味讓他的表情變得十分滑稽。

我和花異口同聲地笑了出來，只有柳的表情有點不對勁。

「別吃了。」

「不行，在孩子面前浪費食物成何體統。」早川硬是把嘴裡的花椰菜吞了下去，說：「我在教育她們，就算失敗了也要對自己負責。」

「那好吧。」柳把早川的碗搶了過來，把剩下的半碗花椰菜吃了下去：「把廚房交給你，我也得負一半的責任。」

「真好，早川都不會幫我把討厭的東西吃掉。」花搗鼓著碗裡的米飯，說：「前兩天還買青椒肉絲回來，他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吃青椒。」

「這跟那個不一樣，青椒很有營養，而且妳現在是成長期，挑食是大忌。」

「我才不要，柳做的比你買的外賣好吃太多了。」花指著冬瓜蛤蜊湯：「而且還會做我喜歡吃的。」

「這次是失誤，我下次一定會做得更好。」早川吃了一口柳做的紅燒肉，想了一下，說：「不過柳的做的飯確實比我好吃一點。」

「我討厭吃冬瓜，你可不可以也幫我吃掉？」我偷偷問柳，並把碗裡剩下的兩塊冬瓜拿給柳看。

「不行，冬瓜很有營養，成長期不能挑食。」

「沒關係，他們不幫妳吃，那我幫妳。」語畢，花把我碗中的冬瓜塞進嘴裡：「反正我喜歡吃冬瓜。」

我暗自慶幸有花這樣的朋友，也慶幸自己不用吃冬瓜。

我真的接受不了那個味道。

吃完飯後，柳從廚房端出烤箱裡的巧克力布朗尼。

「是巧克力！」早川拿起烤盤上的布朗尼，一咬就是半個。

「原來柳還會做甜點。」花說：「嵐也太幸福了，哪像早川，連飯都不會做。」

「妳真的嘴下一點都不留情。」早川將另外半個也塞入口中，轉過去對柳說：「不過，都過那麼久了，你竟然還記得我喜歡巧克力，看來對我很上心呢。」

「別亂說話。」柳把自己的那份也給早川：「拿去，我之後再做。」

「太偏心了，早川有兩個布朗尼。」花埋怨道。

「因為他喜歡我呀。」早川在花面前一口吃掉，差點噎著了。

說實話，看到柳和早川感情變好，我本來應該為他們感到高興的。

但是現在，我有些羨慕⋯⋯不，是忌妒他和柳的感情，甚至希望他們可以保持一點距離，或是讓早川來我們家的次數減少一些。自那時起，早川三番兩頭的帶著花來我們家，讓我跟柳的相處時間大量減少。

最讓我煩躁的是，早川常常調戲柳，原本我想替柳說幾句話，但柳感覺不討厭，所以我什麼也沒說。再遲鈍的人看他們兩人的互動，都不會覺得他們只是普通朋友。

說起來，那次做餅乾，柳執意要做巧克力口味，不會也是因為早川⋯⋯？

「妳怎麼了？布朗尼不好吃嗎？」見我不說話，早川問我：「乾脆把妳的份也給我？」

「不，沒什麼。」我立刻把布朗尼吃完，深怕早川把我的也搶過去。

他真的有可能這麼做。

二零五五年八月二十六日天氣雨

今天，早川和花來我們家，我們中午吃了很多好吃的菜，雖然有我喜歡吃的宮保雞丁，但是也有我討厭的冬瓜。到了下午，我們四個一起玩撲克牌。玩抽鬼牌的時候，柳一直贏，因為不管有沒有抽到鬼牌，他的表情完全不會變，反倒是早川，他一抽到鬼牌臉就垮下來，所以每次都是最輸的，他本人好像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一直輸，但是我跟花下定決心不要告訴早川，這樣我們才能一直贏下去。晚上，他們兩個在我們家過夜，花跟我在房間裡聊了很久，也談了很多心事。她說，雖然早川笨手笨腳的，但同時也有很多優點。我想，花應該是喜歡早川的，就像我喜歡柳一樣。下次再問問她為什麼喜歡早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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