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系列／當夢想撞上十字架 - (十六):絕望

我很喜歡看海；

聽著海面起伏的潮水聲，像是在演奏著夢的樂章！

看著海上遙遠的另一端，似乎能航行到夢的彼端！

唯一不同的是；

人們揚帆航行，終將有天能到達終點。

人們揚帆逐夢，不知何時能看見終焉！

我與詩晴正坐在海邊的提防邊．．．．．．．

海浪的潮水聲伴隨海風，在我耳邊輕輕細語，彷彿是精靈在訴說著他們的故事。

輕輕地．．．．．．閉上雙眼，我能感覺到宛如置身於夢境中的喜悅。

這裡是夢境與現實的交界點。

我輕輕的哼著：「當我眼見那欲墜難填的大海一步一步的把岸上的土地侵蝕，汪洋的海水又漸漸被陸地覆蓋．．．．．．」

我哼到這裡時，詩晴突然插口接道：「失既變成了得，得又變成了失．．．．．．，這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的第六十四首裡的詞，對吧？」

（註：「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集」－１６０９年，總共收錄了１５４首詩。）

「哇，我從中間開始亂哼的，妳也能馬上反應？」

詩晴笑著說道：「當然，你不是說我是人工電腦嗎？況且這種事連洛倫佐都知道！」

「洛倫佐．．．．．．誰阿？」

「就烏龜先生啊！」

詩晴提起烏龜布偶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看起來非常可愛！

「洛倫佐．．．．．．．，妳哪時候替它想好名字了？」

「前、前、前．．．．．．幾天，就決定好了！」

「我可以問一下嗎？為什麼取名為洛倫佐？」

「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耶！如果要說的話，就是在想名字的時候，突然無意識的想到了「天堂之門」。」

（註：「天堂之門」－佛羅倫斯聖若望洗禮堂，被米開朗基羅喻為「天堂之門」。）

「什麼跟什麼？妳的聯想完全扯不上邊！」

「小無，「天堂之門」就是洛倫佐．吉貝爾蒂的代表作阿！」

（註：洛倫佐．吉貝爾蒂－義大利文藝復興初期時的雕塑家。１３７８－１４５５。）

「我完全不是在跟妳說這個！」

真是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完全答非所問。

如果她是替蝴蝶命名，而聯想到「天堂之門」，我覺得還能說的過去！

如果說是烏龜，那我至多只能聯想到卜掛、龍宮，等等。

「總之，烏龜先生的名字就是洛倫佐啦！」

「妳高興就好！」

我除了微笑以外，還能說什麼？

這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一種不協調的感覺．．．．．．

我很認真注視著詩晴的臉龐，這種不協調的感覺是什麼？

她原本白晢的臉龐，似乎比平常更白。

「小無．．．．．？」

似乎，詩晴發現了我認真注視著她的眼神，也慌慌張張的看著我。

「詩晴，妳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沒、沒有呀！」

「明明就有，妳是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啦！只是．．．．．．有點頭暈。」

「頭暈，妳還來吹海風．．．．．．走吧！現在回家！」

詩晴完全不理會我的擔心，任性的說道：「不要！」

「妳別鬧了，聽話！」

「不要！不要！說不定人家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海了！」

沒有．．．．．．，機會？

有誰可以告訴我，她剛剛說了什麼？

我沒有．．．．．．，聽錯吧？

「妳別任性了，要來看海以後機會多的是！」

我拉起詩晴的手，想帶著她離開，但是她仍然不肯起來．．．．．．

詩晴低下了頭，看起來就像一頭柔弱的綿羊般！

詩晴低聲說道：「我．．．．．．，沒有時間了！」

沒有時間？

她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我完全混亂了，她又不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妳這是什麼意思？」

等等，我腦中快速的拼湊著詩晴說過的話；

「僅剩的時間」、「沒有機會」、「沒有時間」．．．．．．．，這樣的答案不是很明顯了嗎？

但是，我沒有勇氣去相信這樣的事實，我害怕著這個答案。

「．．．．．．」

「妳為什麼不說話？」

在問她的同時，我心裡拼命的反駁著這個答案的理由．．．．．．

不會的，這是現實，而不是連戲劇。

她也不是悲劇中的女主角，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在現實世界裡．．．．．．

詩晴低頭沉默了許久，然後抬頭望著我，緩緩的說：

「小無，陪著我一直看著大海，好嗎？」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們就這樣一直坐著，聆聽著微風與潮水編織的旋律．．．．．．

彼此沉默了一會，詩晴終於先開口了，她帶著微笑問道：

「小無．．．．．，航向大海的盡頭會是哪裡？」

「地球是圓的，所以只會回到原點！」

「也是呢！隨著科技的進步，人類失去的夢想也就越多！」

「為什麼？」

「因為以前人們認為大海是廣闊且無止盡的，對大海的彼端有著更多的期待，而充滿色彩的去詮釋它。」

我覺得我似乎能理解詩晴的想法，但是看著眼前的她，我迷芒了；

微風吹動著她的髮絲，我不知道她的雙眼在注視哪裡？

微風輕撫著她的裙襬，我不知道她的雙腳想走到哪裡？

「但是隨著科技的演變，人類將會擁有更多的夢！」

「也許吧！但．．．．．．，你能確定那是彩色的夢嗎？」

「我無法確定，因為價值觀與世界觀的不同，而無法去定論。」

「那你自己呢？」

詩晴視線從大海轉而凝視著我的雙眼，我被深深地被她的雙瞳所吸引。

剎那間，我似乎發現了；

曾經，放不開那夢中矇矓的身影！

曾經，忘不了那夢中開朗的微笑！

如今，似乎遇到從未有過的悸動！

瞬間，在纏繞的命運中彼此相識！

「我很確定，即使未來人生將是灰色的，但是我的夢與夢想將永遠是彩色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呢！」

詩晴的臉上堆著柔和的微笑，她的笑容掩蓋了蒼白的臉龐，讓我重新認識了她的美麗。

對我來說，眼前的她已經不是可愛的少女，而是一個散發著成熟氣息的女人。

「妳肚子餓了吧？我去附近的小七仔買個食物來給妳吃。」

我極力壓仰著從內心浮起的衝動，試圖著藉由短暫的離開，來減低那莫名的渴望。

她現在已經蛻變成；我渴望的存在－我知道這種感覺，好久以前有過的感覺！

「好的！」

詩晴乖乖的點著頭，即使我看不見，我也能明白她正目送著我離去的背影。

我騎著詩晴的小諾利，騎到了離海邊最近的便利商店．．．．．．

我蹲在小七仔的門口望著天空，並點燃了嘴中叼著的香煙。

剛剛天空還是潔白的雲朵們，不知何時間－烏雲密佈，我吐出了一口煙圈，喃喃的唸道：

「雲朵真的是太善變了，簡直跟每天處於矛盾中的人類一樣！」

看來，是快要下雨了！我摧著油門，騎著小諾利回到了海邊。

但是，映入眼廉的．．．．．．竟然是；倒在提防之下的詩晴，她的手中仍然緊緊的抱著洛倫佐。

這不是開玩笑的吧？

詩晴，妳別嚇我！

我知道了，妳一定是在跟我惡作劇吧？

我的全身都在顫抖，我恐懼的輕搖著詩晴的身體。

「詩晴．．．．．．妳醒、醒醒，快醒醒．．．．．．！」

我第一次真正的明白，當恐懼侵襲全身時的那種顫慄感！

該死，要快點打電話！

我沒有帶手機，我翻找的詩晴的包包掏出了她的手機。

手指卻不聽話的顫抖．．．．．．．我極力的壓仰全身的恐懼！

我努力的告訴自我：聽話，再不聽話，我就砍了這雙廢物手！

救護車的號碼．．．．．．．是多少？

１１０．．．．．．還是１１９？

我竟然不知道．．．．．．我是白痴嗎？

在緊要關頭，我夢學的知識完全派不上用場，而半點的日常知識都沒有。

１１０好像是警察局？１１９是消防隊，那有救護車嗎？

還是９１１或９２１．．．．．．？

我完全崩潰了，我只能痛罵著自己的無能：

可惡阿！我是個廢物，無知到可憐阿！

突然，一道閃電劃破了陰暗的天空，「轟隆」的一聲！更打破了海邊的寧靜！

傾盆大雨由空中落下，淋濕了我們的全身。

雨水順著我臉頰滑落，但是我已分不清楚，濕潤的雙眼到底是雨水、淚水，哪個多？

我抱緊著詩晴，痛苦的向天空咆哮著，我不知道我的怒吼聲是想表達著什麼？

是恐懼、還是憤怒，或又是絕望？

曾經失去過的重要事物，這次就算無法擁有，但我也不想失去．．．．．．這是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向詩晴心中那不知名的真神祈禱：

就算生命是個謊言，也不要讓死神來戳破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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