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城進行曲 - 第二十九章半島危機

一

「前面嘅工人聽住，再唔走就會以武力驅散你哋！」

防線一端的警察以大光燈照著碼頭的工人，呼籲他們盡快離開。

工人拒絕撤退，並豎起中指作回敬。

「我們退無可退，這一切，是你們迫出來的！」

時間回到三月中旬。

話說，代表碼頭工人的工會談判代表向資方要要求這一年工資加7%。

可是代表外判商的代表僅同意加薪4%，並說加薪幅度已經超越同行，工資加太多會導至生產成本上升，削弱競爭力云云。

工會代表說，他們只是爭取應有的待遇，取回當人的尊嚴，不應該以滑坡謬論恐嚇工人。

可是資方的代表不為所動，只是說老闆們願意加薪4%已經是大發慈悲。

工人們不耐煩了，遂以罷工要脅。

「我們都可以把你們全部炒掉啊。反正每年那麼多勞動力供應，你們這裡十幾個工人能掀起甚麼大風浪？」

代表外判商的代表充滿挑釁性地說。

談判理所當然地流產了。

同日下午，白羊半島的工人代表宣佈發起進一步工業行動。

沒有人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甚麼事。

二

翌日早上，白羊貨櫃碼頭亂成一團毛線。

老闆們原以為這個工業行動沒有工人響應，沒想到，碼頭員工總人數的四成員工，即差不多六千人響應了是次行動。

由於碼頭無法維持正常服務，他們只好關閉貨櫃碼頭，直至另行通知。

起初資方為免出現太大虧損而同意把工資上調幅度提升至6%，工人也讓步同意方案並暫停罷工。

可是，清算馬上就開始。

參加罷工或表態支持罷工的工人輕則收到警告，重則收到解僱信。

工人們深感受騙，談妥一星期的條件馬上告吹，重新開始了罷工。

他們現在不但要求加薪足7%，還要求管理層承諾不會秋後算帳。

第二天開始，工人在碼頭門口聚集，阻止貨車進入取貨。

他們的要求並不僅僅是漲工資，他們更大的訴求是給予他們做人的尊嚴。

碼頭的工人工作環境惡劣，除了工時長和沒有休息時間外，他們還沒有保護措施就要接觸各類危險品，例如爆炸性貨品，有時更包括具輻射的物品。

他們的遭遇廣受傳媒宣傳，所以公眾也是很支持碼頭工人的行動。

處於輿論高地的工人滿懷信心，心想那些管理層應該很快就會被迫讓步。

三

管理層寸步不讓，由得他們繼續罷工。

就這樣過了三個星期，甚麼改變也沒有發生。

改變的是民心的走向。

起初的一兩個星期，市民很支持他們，可是日子久了，影響開始浮現，支持度就回落了。

甚至開始出現指責工人行動影響自己生計的觀點。

例如做運輸碼頭至零售商的工人，因為碼頭工人罷工他們也沒有活可以做，沒有活兒就沒有工資。

與此同時，工人們也因為沒有進展而開始感到氣餒，質疑他們的領袖是不是沒有能力解決這個困局。

有部分工人甚至開始質疑他們的同仁是老闆的間諜，來刺探軍情。

因為這樣爭執越來越多，最後甚至因而導致部分人放棄了。

四

可是，管理層也因為工人的罷工進入持久戰而很頭痛。

因為碼頭關閉而對那些外判商造成的損失，比起那些工人的工資多上許多倍。

就在這時候，政府出手了。

他們站在管理層一方，指責罷工的工人破壞香城的國際形象，向共產暴徒靠攏。

也許是感到危機，原本爭論不休的工人放下了分歧，共同對抗那些剝削他們的人。

公眾亦對香城政府的介入和其強硬的說辭感到震驚，擔心會重演三十年前的血腥十月。

當時因為打擊共產主義在香城的萌芽，大規模鎮壓了各大工人組織、學生團體、異見人士。

至今仍有受害者流亡海外沒有回歸。

輿論形勢又一下子反轉過來了。

五

逼於形勢，管理層最後決定同意工人的要求:

1.加薪7%，

2.承諾工人工作四小時會獲得半小時休息時間，

3.不秋後算帳。

心想終於解決持續接近一個月抗爭的工人高興地走到碼頭大門，正想公佈他們談判的成果。

他們面前沒有記者，只有數百全副武裝的防暴警察守候著他們。

他們突然亮起大光燈照向工人，要求他們的馬上離開。

工人們馬上知道他們受騙了，果然最後等待他們的只有一排排的子彈。

手無寸鐵的他們，做出了最後的反抗。

對他們的命運、管理層的出賣、政府的鎮壓，作出控訴。

豎起中指抗議，然後發表臨時聲明。

他們的宣言只有一句:不後退一步。

「三，二，一，開火！」

防線另一端的警察指揮官指示警員開火。

催淚彈的白煙擴散每一處。

工人們已經豁出去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結局如何。無論如何，他們也為自己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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