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帶著柯爾克走進其中一間帳篷屋，裡頭的擺設很簡單，兩張大床與一對桌椅、火爐，還有一個祭拜用的神龕，牆上則掛著老鷹的標本或是狩獵用的工具。傢具都被漆成朱紅的色澤，而光是這些東西就將帳篷的空間佔滿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tUgRGtuoT
柯爾克讚嘆地出聲，視線好奇地四處打轉。
「你們這裡也是用帳篷屋搭房子，看來你們常遷移？」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WxN4ud6q
白瑪聽了幾遍，才總算聽懂他的提問，「嗯，不，現在不了。」她偏頭過來，黑髮遮住她半邊臉頰。「以前搬了幾次，到這裡適合種樹園，我們才定居下來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MLU6U0Jhf
「原來如此……」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r58jrJfx
「你也是住這種帳篷？」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Fsjkmqfkk
「是呀，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行李是放這兒嗎？」
「行李放在床旁邊就行了，這間帳篷是只給男人睡的，你只要記得別跑錯了帳篷就行。」白瑪簡單介紹了屋內的環境，「剩下的，我想，阿帕之後會慢慢告訴你唄。你整理整理，弄好後再去廣場找阿帕。」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T3HROyhT
「謝謝妳。」他禮貌一笑，將頭巾解了開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N3kyILSe
白瑪看著他解下白色頭巾，他的頭髮不像芽族人留長，而是只到頸部，白瑪這才發現他的黑髮比想像中柔軟漂亮。
「對了，男孩、女孩的帳屋是分開的，用帳頂的顏色辨認。你的是藍色，別走錯了。」她嬌羞地笑了起來，似乎不大敢對著柯爾克的目光。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CeIIgCJTV
「好的。對了……平常若是有空，我可以跟著妳們，看妳們做事嗎？」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d9dNt6DW
「為什麼？」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rIaGaXGI
「看來帕卓沒跟妳們說。」柯爾克微笑起來，「我是從波玉大城來的，為了學芽族的語言，才決定在這裡長住。」
「為什麼要學我們的語言？」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7blFNonAI
「在波玉還沒拓寬道路以前，帕卓需要直接與波玉人買賣的管道，但有時語言、習俗都不同，做起生意來衝突也很多，而我就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事，來瞭解你們的習俗與語言，好替帕卓做中介。」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yDhkmmghV
白瑪應了一聲，腦中思緒卻飄遠，回想起阿爸跟她說過的話。
波玉城有句俗語：「市集早啟孩童晚、炊煙裊裊漢遲歸、月色升空老者眠。」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1EqtMO2m
意思是，孩童起得再早，也早不過凌晨便開始活絡的市集；男人縱使工作得以休息，也趕不上飯釜炊熟的那一刻；老者再怎麼晚睡，也等不到月亮升起於空中的景色。在所有人眼裡，波玉就是這麼一個熱鬧又夢幻的大城市。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X3N30xDC
和所有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一樣，金央總是對波玉抱有過多的憧憬，嚷嚷說她若是去了大城市，絕對能找到許多有錢的夫婿，路上隨便挑一個，都勝過十個芽族少年。
──那對白瑪來說，實在太遙不可及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XVmi6TTZ
她的生活向來只有群山與草原，遠行是男人的事，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離開高原、來到大城市的可能性，就算去了，波玉城那麼繁榮……大概也看不起自己吧。
「嗯……」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WChGQ52xQ
「能理解嗎？」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FCXIJ771
「對不起，談生意什麼的我不理解。」她甜甜地笑了，語氣有些歉然。「總之，你看著我們做事、跟我們學說話，會對阿帕生意有幫助？」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f8RgyBcr
「可以這麼說。」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白瑪。
「那行呀，走，我們去和莫拉說一聲。」她點點頭，「男人的事，阿帕作主，女人的事兒由莫拉作主。」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Gm7dF695
「莫拉是……人名嗎？」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AOaI2Hyq
白瑪歪著頭，思考著該如何說明。「不。就是阿媽的……阿媽，都叫做莫拉。名字是名字，莫拉是莫拉。明白？」
──原來如此，看來應該是「祖母」的稱謂吧。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ySOx6fas
柯爾克沈吟一聲，彷彿在腦中記下這個新名詞。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bFS5n0rb6
行李都安置好以後，他們掀開門上的布簾走出帳篷屋，才發現金央站在外頭，正緊張地打量著柯爾克瞧，一邊用力將白瑪拉向自己。
「喂，白瑪，妳問了沒有。」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I5eXwzSTQ
「問什麼？」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cZsxaACY
「當然是──哎，傻妹妹，算了！我自己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FS0QCutr
金央大步走到柯爾克面前，粗眉用力皺在一起，好像發怒似的。
「有什麼問題請說吧，我不介意。」柯爾克笑著想打圓場。卻發現眼前的藍衣少女正通紅著臉，挺起胸膛瞪視著他，彷彿不這樣做她就沒有勇氣開口。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8IVvncv4
「我……我叫金央。」她粗嘎地拉開嗓門，大聲問道：「你……你年紀多大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rLXYr3XZ
柯爾克眨了眨眼，完全沒料到少女會問這個問題。「呃，二十。」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NT5hcd2N
「二十！」金央忽地怪叫起來，連忙又將白瑪拖到一旁，以半遮半掩的模樣朝白瑪怒道：「他二十了！這年紀也太大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lWJgwHk2
「我覺得還好哇。」
「甚麼還好？」金央白了妹妹一眼，又以充滿氣魄的方式跺步而來。「那你……」她頓了頓，像是對接下來的問題感到有些尷尬。「──你、你娶妻了沒！」
──什麼？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8TcFJI7ib
柯爾克感覺自己像是被石頭擊中了頭顱，暈眩地往後退了一步。
「金央！」白瑪尖叫起來，滿臉通紅的抓住金央的肩膀。「妳妳妳──妳在說什麼呀！這種話──妳怎麼能隨便問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AoBVGkxr5
「我、我才……」金央的表情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為自己的問題感到後悔至極。「算啦！不──不想說就算啦！」或許是過於尷尬了，她憤怒朝柯爾克拋下這麼一句，就轉身大步跑走了，留下臉色發白的他站在原處，對剛才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驚魂未定。
「這是怎麼回事？」柯爾克扶著額頭，還未回過神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DgzgJkXm
「別！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白瑪也往後退了幾步，一手遮著自己發燙的臉頰。「所以你……你娶妻了沒呀？」
「妳們只是想問這個？」他尷尬地遮起嘴角，只覺得這一切荒唐又好笑。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94q0bjzv
「因為姐姐她──唉呀，我、我不知道──」白瑪頻頻轉頭看著金央消失的方向，又著急地看向他。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kYxAtIjp
「沒有。」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ykLWtULN
「啊？」
像是怕眼前的女孩聽不清楚，柯爾克苦笑起來，朝她走近了一步。「沒有。」他柔聲說道，「因為我居無定所，所以也很難找到合適的對象。」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DZoif8Edt
白瑪瞪大眼，原本焦急不安的模樣終於緩和下來。「你不是波玉人嗎？我聽說波玉城很大、很繁榮，比我們的聚落好上幾十倍。想必很好找對象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B7tdkvJ4
「嚴格來說，我並不在波玉城出生。我和你們一樣，也曾經是四處遊牧的民族，但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鄉流浪了，所以……我還沒娶妻。」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QiqD9gzy
「這樣啊……」白瑪眼珠子轉呀轉的，像是不知該將目光放在哪裡好。
「而且，我也沒有錢。」柯爾克接著說。「妳可以這樣告訴妳的姐妹──如果她們真的想知道的話。」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nKCK02QD
「唔、啊……」這次她雙手都遮起了臉，從一朵白蓮花變成了澈底的透紅。「我、我知道了。失禮了……這事請別跟阿帕說，他聽了會生氣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BERipIGcM
「好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e3tigTrrb
「走──走吧，我們先去找莫拉。」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hEjFXUrn
白瑪看著他迷人的沉穩微笑，發出幾聲嗚咽，飛也似地轉身跑走。
真是太尷尬了！既然沒有娶妻的打算，為什麼對她與金央要那麼親切啊？在族裡男人只會對喜歡的女子示好，哪有像他這樣對誰都溫柔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kvPCtyV7
還是說，外地人都這樣開放的嗎？不行，搞不清楚啦──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mHnZfzCP
白瑪滿腦子混亂的思緒，捧著臉頰快步前進，在臉上的紅暈完全消退之前，她完全不敢回頭看男子一眼。
他們走了段路來到芽族的廣場，此時廣場的大營火還沒升起，但已經有些老者三三兩兩地團坐在火邊，手上捧著裝滿馬奶的杯碗，高聲談話家常。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KlspHMHqd
白瑪領著柯爾克走去，朝一名年邁的女人打起招呼。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oQskgerZ
那名老者的臉因為日曬成了古銅色，臉上的紋路讓她的五官充滿氣魄，令人望而生畏。她頸子上掛著鮮橘色的大珠子，似乎是備受敬重的人才能戴上的飾品。
「莫拉，柯爾克說想跟著我們做事、學習。」白瑪親暱地笑著，溜進老者的懷裡撒嬌。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berqpmzy
「喔？就這點兒小事？」她摟著白瑪，咯咯笑了起來，無所謂似地擺擺手，然後抬頭看向柯爾克。「吶，黑臉的，你過來。」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7NQA618qx
「咦。」他一愣。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oBnzZlgM
「這裡感覺怎麼樣？能習慣吧？」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QTvHTg5d
「這裡很美。」柯爾克微笑起來，立刻反應過來說道：「難怪外人總稱這裡是片淨土，而芽族人是守護這片高原的精靈。我如今總算見識到了。」
老婦聽了他的言論後，忍不住噴著口水大笑：「哈哈！我們既沒有守護什麼、也沒有什麼神秘的力量；總會有人住在這裡，就像有些人總會住在波玉一樣。」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gNl9dYr5
「想來也是。」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iuNNGJJb
「看來讓你失望啦？」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x2BIwS6D
「不，就是這樣才讓我敬佩。」
老婦動動嘴唇，像是在嚼著空氣。「不錯。看來這裡的高山也歡迎你。白瑪，讓妳阿爸帶他去逛逛吧，這邊只是垂死的老人聚在一起談天，沒什麼新奇的。」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JHReOVFW
「莫拉又在亂講了。」白瑪怪叫一聲，但還是離開老婦的懷裡。「走吧，我讓阿帕帶你四處晃晃。」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pBRd8oo0d
「好的。」他轉身想走，卻又覺得似乎不大禮貌，於是回頭向老婦鞠躬，柔聲問：「這位莫拉，不知道我要怎麼稱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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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昂首露出笑意，鏗鏘有力的聲音傳進他耳際。3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A588hU2nv
「──就叫我德吉梅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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