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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斗走進了國北市刑警大隊總部，漆黑狹窄的審訊室中。他反手掩上鐵門，沉重而毫無感情的聲響迴盪在狹小的空間內。他強忍多日加班累積下來的疲倦，走向房間正中央的鐵桌。
鐵桌上僅擺著一盞檯燈，映照著一名青年微抬起頭、傲氣十足的臉龐。他翹著腳，彷彿隨時恭候著夏斗光臨。
夏斗拉開青年對面的椅子，將搜查資料攤在桌上，同時嘆了口氣：「我一直覺得會有這天，但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呵，說過幾次，不是我幹的啦！」
「證據可不是這麼說的。」面對好整以暇笑著的青年，夏斗臉色一沉，拍桌喝斥：「把你昨晚做了什麼都交代清楚──」
兩人的眼神交會，一個倨傲、一個嚴肅，但長年相處讓他們都理解對方不好對付。
「穆坦特‧賀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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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妖探 Case 7
~Ordinary Days in Guobei City1
時間回到幾個小時前，賀輔坐在事務所的辦公桌前，邊滑著手機、邊聽著筆記型電腦中的網路直播新聞。
「……由Y黨所提出的妖怪權益促進法修正草案上週在立院闖關，最後演變成全武行，但仍遭N黨以人數優勢封殺。Y黨主席大罵N黨大開平等自由倒車……」
「成天聽這些人吵架就飽了。」賀輔嘟囔後，大口打了個哈欠：「好無聊。」
不遠處的沙發上，彩欣正聚精會神讀著如磚塊般的原文書，而她對面的錦懋也噘著嘴、一臉苦惱地研究著手中準備除妖師特考的筆記。兩人雖然都聽到賀輔的牢騷，但也僅微微點頭回應。
見兩人沒應聲，賀輔擱下手機、不甘寂寞地走到他們身邊：「我說，好無聊喔！沒什麼好玩的嗎？」
「賀輔先生覺得無聊的話，怎麼不出去接個案子呢？」彩欣闔上書，無奈地轉過身：「就是沒事做才會覺得無聊啦。」
「我也想呀，可是這幾個禮拜街上好和平呀，和平到我都快失業了。」
「這不就是你現在的狀態嗎……」
相較彩欣說到不想再說，錦懋則是好奇地抬起頭：「不過我沒來那幾個禮拜，不是有黑道來嗎？後來就沒下文了喔？」
「最好不要有下文，跟黑的扯上關係麻煩死了。」賀輔雙手枕在腦後，悠哉地晃回自己座位上：「而且我也沒親眼看見，只是聽彩欣講確實很像而已。」
彩欣點頭附和，同時回想起那日兩名穿黑西裝青年的身影，一名面容妖媚，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彷彿隨時能發起攻勢的毒蠍；另一名似乎是他的護衛，雖說不上凶神惡煞，但同樣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再說了，如果真的照我們想的是龍雲會的人，最近大概沒空吧。」
賀輔聳聳肩，瞥了電腦螢幕一眼：「喔，現在剛好在報。」
「……龍雲會首領特爾卡‧藤介於上週逝世，接班問題餘波盪漾之際，今日驚傳其死因竟是在浴室踩到肥皂滑倒。請看以下報導。」
賀輔將音量調大，好讓其他兩人能聽到。新聞台還完整播出記者電話採訪的內容。
「您好，關於前首領是在浴室踩到肥皂滑倒的傳言──」
「啊？哪家電視台的？一點水準都沒有。我(嗶──)」「喀啦。」
在一長串的嗶聲後，電話被乾脆地切斷。取而代之的是記者的後續說明：「電話中龍雲會並未否認傳言，本台也會繼續追蹤龍雲會後續動向及對治安的影響。以上是來自國北市的報導。」
彩欣聽完後忍不住扶額：「這個記者明天開始還能安全上班嗎？」
「詳情我是不清楚，但龍雲會本來規模就很大，結果突然沒了首領，說不定還會分裂咧。」賀輔說完後挑起眉毛，故作輕鬆地作結：「總之呢他們現在八成亂成一團，才沒時間理我們咧。」
「叩叩。」「欸？」
不料賀輔才剛說完，外頭就響起敲門聲。三人不禁面面相覷，就怕賀輔一語成讖。在靜默數秒後，對方又敲了幾下門，賀輔才不得不應了聲：「來了！」
彩欣難掩緊張地打開門，看到走進的兩個身影才放下心中大石：「喔，是夏斗警官和添賓警官呀。」
添賓穿著他執勤時必備的米色長板大衣，而他身旁的夏斗穿著合身的黑西裝。兩人的臉上沒什麼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尷尬感。
「今天怎麼來啦？該不會又有案子要我幫忙了吧？」賀輔絲毫沒注意到氣氛微妙，仍舊熱情地招呼著：「要喝咖啡嗎？還是紅茶？」
「不用了，我是來工作的。」夏斗叫住難得主動去泡咖啡的賀輔，猶豫了數秒後還是開口說道：「你昨晚有去隔壁街的自助洗衣店對吧？」
「對呀，怎麼了？」
夏斗沉沉地嘆了口氣，和添賓交換眼神後才扳起臉宣告道：「穆坦特‧賀輔，你現在是森木區連續內衣竊盜案的重要嫌疑犯，請跟我到局裡走一趟。」
「噗哧。」「哥，現在不准笑啦……」
當事人馬上湊到夏斗面前：「慢、慢著，我只是去洗個衣服，為什麼變成內衣賊？而且連續是怎麼回事啦！」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這陣子很多女性報案去自助洗衣店洗衣服後，貼身衣物就不翼而飛了。」夏斗背倚著沙發，雙手抱胸解釋道：「我們查過前幾起案子的店家監視器，一直沒辦法特定嫌犯。」
「但是呢，」添賓豎起食指，一臉得意地續道：「昨晚的那起案件，在被害者之後到報案前，使用那台洗衣機的人就只有你了。」
彩欣說著說著不禁難掩嫌惡地皺起眉頭：「難怪會認為是賀輔先生。」
「喂喂，別未審先判喔。我衣服提回來都還沒整理，就放在樓上。」賀輔一手叉著腰，指著天花板說道：「乾脆我提下來給你們翻，找不到就證明我清白了吧？」
於是乎在夏斗的監督下，賀輔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把昨晚洗過的衣服提進了事務所。洗衣籃一落地，夏斗就從懷中掏出手套戴上，隨即開始翻找起來。
雖然知道夏斗此舉是為了避免留下指紋，但賀輔仍忍不住嘟囔了聲：「都洗過了，很乾淨啦。」
夏斗嘖了一聲回道：「你以為我喜歡翻你的內衣褲嗎……」
「替不得不自願被翻的本人想想好嗎？」賀輔既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隨即才注意到身旁另一道目光：「那個、彩欣，可以先轉過頭一下嗎？」
「啊、嗯……」彩欣被這麼一喊才回過神，紅著臉撇開目光。
「你看，沒找到吧？我果然是──」「這是什麼……」「嗯？」
正當賀輔以為夏斗準備收手之際，他卻從堆積成山的衣物中緩緩拉出一件黑色、半透明還帶著蕾絲的胸罩，讓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啞口無言。
數秒尷尬的沉默後，先開口的是添賓：「跟被害者說的款式一樣。」
夏斗咬著牙，倏地轉向賀輔，眼神中難掩鄙夷：「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等一下！我不知道啦！這是怎麼回事……」賀輔連忙搖頭否認，將求救的目光拋向彩欣和錦懋：「你們兩個也幫我說說話吧？我才不是會去偷內衣的那種人啦！」
被點名的錦懋一手握在胸前，遲疑了一下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賀輔哥，你要好好贖罪喔。」
彩欣也點頭附和道：「我們會等你回來……發薪水。」
「你們兩個──」「賀輔，我也不想這麼做，但罪證確鑿啊。」
夏斗將證物交給添賓，一手按著膝蓋站起身：「請你到局裡走一趟。」
「我是清白的啦，一定是哪裡誤會了！」「夏斗警官！」
正當夏斗和添賓架著賀輔，而他也半推半就之際，彩欣突然叫住了夏斗。賀輔本還充滿希望地回過頭，認為彩欣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會替他說話，但理想和現實終究有所差異。
「可以順便檢舉賀輔先生都沒發薪水給我們嗎？」「勞基法是吧？我一起處理。」
「不是這樣的吧──」「砰。」
在賀輔被帶走、門被關上之後，賀輔偵探事務所迎來了所長不在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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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欣，我們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躺在沙發上休息的錦懋擱下手機翻過身：「賀輔哥今天大概回不來了吧？」
「畢竟罪證確鑿呀……」
彩欣一手擱在原文書上托著腮，難掩憂色地思索著：雖然夏斗警官看來也不是真的想抓賀輔先生，但畢竟贓物就是在他的衣物裡面，也難怪要帶回去審問。只是賀輔先生去偷女性內衣褲這種事──不可能……的吧？
「叩叩！」「咦？偏偏這時候有人來。」
錦懋和彩欣才剛站起來要去開門，對方就自己興致沖沖地走了進來，還高聲打起招呼：「Bonjour，賀輔！最近好嗎──咦？」
「啊、萊昂先生。」彩欣讓出沙發上的空位，示意萊昂就座：「賀輔先生他今天不在耶。」
「Pourquoi(為什麼)？虧我今天還烤了檸檬塔和巧克力塔過來耶。」
萊昂穿著灰色七分袖襯衫配上長褲，搭配俐落的短髮，想必走在街上依舊是眾人目光。他邊說著邊將紙袋擱在桌上，從中取出兩盒飄香的甜點。
而面對萊昂澄澈好奇的目光，彩欣和錦懋對望一眼，還是選擇據實以告。
「賀輔先生他……現在人應該在警局。」「好像被當成連續內衣竊盜犯了──應該是被誤認的，應該啦。」
「內衣賊呀。」萊昂微微揚起嘴角，消化著剛聽到的訊息，最後只用一句話做結：「情況從糟糕變成難以理解。」
眾人旋即心照不宣、沒再多說。彩欣泡了三人分的紅茶後，微笑著遞給其他兩人：「所以萊昂先生本來是想找賀輔先生喝下午茶嗎？」
「一半是吧，另外一半是為了你喲，ma mademoiselle(我的淑女)。」
萊昂提起茶杯，衝著彩欣溫暖一笑，看得她胸口一揪，臉馬上紅了起來。錦懋則立刻難掩吃味：「對別人的妹妹做什麼？你這傢伙。」
兩兄妹的反應讓萊昂不禁笑了聲。他隨即話鋒一轉，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不過來這裡，的確是有事情想找賀輔幫忙看看；既然他不在，就問問你們兩個吧。」
「我們兩個？該不會跟妖怪有關吧？」
「現在不知道，但我猜大概不是。」萊昂找到影片後，將手機放在桌上展示著：「你們聽過『Phantom Painters』嗎？」
「幽靈……畫家？」
兩兄妹思索一陣後依舊搖頭。只見影片內有三位各自披著紅色、黃色和藍色披風的身影，在夜晚使用噴漆作畫，並用手機全程錄影。
「他們三個是從大約一個月前，開始上傳影片的Ituber。他們一個禮拜會上傳一支塗鴉影片，成品也蠻好看的。越來越多人在追蹤他們。」
「嗯？這看起來像是柳湖公園吧？」彩欣湊近螢幕，靠著依稀可見的背景辨識：「前陣子剛去過，還有印象。」
「沒錯。」萊昂指著寫著時地的標題續道：「只不過這三個Ituber老是挑不能塗鴉的地方塗鴉。」
「所以萊昂先生希望我們找出他們，叫他們別再這麼做嗎？」
萊昂滿意地頷首，而錦懋忍不住調侃道：「喔？怪盜變成糾察隊，想阻止到處塗鴉嗎？」
「那是因為──」
萊昂按停影片，並叫出Phantom Painters的介紹頁面。他們在上頭寫著自己的行為正是受怪盜亞提斯特啟發，隨處塗鴉本身就是件藝術。
「塗鴉也是種藝術，我有陣子也玩過。」萊昂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即撥開瀏海，優雅地說道：「只不過隨處塗鴉只是帶給清潔的人困擾，或是破壞了原先場地設計師構想，和我充滿藝術感的偷竊完全不一樣。」
「夏斗警官剛才應該抓的是你才對吧……」
相較錦懋的吐槽，彩欣倒是心有戚戚地點頭：「原來如此，放著不管的話亞提斯特的名聲會變差呀。」
「就是這樣。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
「只是想找出對方的話，查對方的IP如何？」彩欣微笑著提議道：「我剛好有個朋友很擅長喔！」
在萊昂點頭後，彩欣將事情原委傳給芳婕，而想阻止對方的動機則用「藝術Ituber萊昂‧劉維爾的正義感」模糊帶過。只不過幾分鐘後已讀訊息的芳婕只傳了一句話回來：「抱歉彩欣欣，最近有點忙QAQ」
「唔……」彩欣看著訊息沉吟了聲，隨即靈機一動問道：「萊昂先生，方便把你照片傳給她嗎？」
「Pas de problème(沒問題)。」
在彩欣將萊昂照片發過去後，芳婕馬上回傳訊息，彩欣一看不禁掩嘴一笑：「搞定了。」
螢幕上只見芳婕的回覆：「我們約出來見面吧！你們什麼時候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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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then Add to home scr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