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妖探 - Break 7 Si, Donna Mia (7) (Break 7 Ends)

　　「唔、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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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上的宗岡睜開雙眼，還沒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而坐在一旁雨荷的身影讓他突然回過神：「不對！真穗──我妹呢？她在哪裡？沒事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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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注意到動靜，關上剛才仍在注視的手機螢幕。起先還有些欲言又止，旋即深吸一口氣續道：「宗岡，冷靜下來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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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病房外的藤介透過微開的門縫觀察狀況，決定暫時不打擾。與此同時，德叔拖著沉重的步伐，從走廊盡頭緩緩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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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孩子的妹妹狀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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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目前還沒有甦醒，不過多虧手術和大量輸血，暫時是保住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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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一聽，深鎖的眉頭微微舒開。他驕傲地看著病房內的雨荷，暗自想著真穗能得救，雨荷和一眾龍雲會兄弟的即時捐血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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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但是什麼？說話不要說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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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叔被藤介一喝，才吞吞吐吐說道：「但是她的雙腳現在無法行走，日後需要很長的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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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沒有回覆，只輕閉雙眼後別開臉。他一手握起拳，憤恨著即便自己權傾半個國北市，面對醫療仍舊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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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叔見狀立刻九十度鞠躬：「首領，真的萬分抱歉，要不是因為我，事情才不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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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起先聽聞甫納入麾下的酒店發生命案，前去現場關心，才知道該名出事的小姐和龍雲會旗下另一支詐騙及討債集團關係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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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統領該集團的小組長雖然年輕但心狠手辣，若業績好也是組內明日之星，偏偏德叔早有耳聞他們常做假帳，而討債時因過於激進的手段逼死人的事例也所在多有，對於債務回收一點幫助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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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德叔暗中搜查，確認傳聞屬實之際，也發現該名酒店小姐的兒子也因故被拉進集團內，還正好就是雨荷在意的同學。在和藤介商量過後，德叔獻計放出風聲要突擊查帳，如此一來必定能在前一晚逮到人，還能趁混亂救出宗岡，一次解決父女兩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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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知道那孩子的妹妹昨天出車禍，而他會把腦筋動到公款上──」德叔頭也不抬，心中沒有畏懼、更多的是內疚：「要是我沒有把那些傢伙引回辦公室，那孩子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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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能算到這些，只有神明才辦得到。一切都是不幸的重合。」藤介長嘆口氣，一手插在口袋轉過身：「話雖如此，你還是得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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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謹遵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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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內的宗岡聽完雨荷解釋來龍去脈，臉色鐵青、久久不發一語。他咬著下唇、手握著拳，最後像是好不容易妥協般鬆開手，望著自己已剩九指的雙掌：「至少真穗還活著，這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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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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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突然吼了聲，讓宗岡身軀一震。只見雨荷抓著宗岡的床單，不甘地說道：「為什麼到了最後關頭才想到我？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告訴我？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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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不想……」「不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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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垂下頭，微微撇開目光：「不想把妳和真穗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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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一個人背負所有責任，直到它們把你壓垮為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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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雨荷反問，宗岡啞口無言，只能用不完整的右掌捂著額頭，吐著不成句的藉口：「我只是──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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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你一個人前往地獄，太自私、太狡猾──」雨荷越說越激動，卻旋即話鋒一轉：「而且太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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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無法反駁，被踩到痛點的他即便忍耐，仍忍不住眼角濕潤。他回想著最近的一切，卻已經找不到自己究竟在哪一步走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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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叩叩！」「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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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走進病房之際，反手敲門喚起兩人注意。兩人不約而同別開臉，而藤介順勢走到病床尾端，站在兩人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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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經過，你應該都聽雨荷說了。」藤介裝作沒聽到兩人後續的談話，逕自宣告：「你的傷除了右手外，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好了就出院回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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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低下頭，語氣中混著自嘲和祈求：「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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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妹妹還在住院，而你想回到那個沒有人等你的家嗎？」藤介俯視著宗岡，絲毫不管他眉頭一緊，扳起臉續道：「丹羽‧宗岡，你名義上還是龍雲會的人，難道你想違逆我的命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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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不要這樣──」「我在談公事，不准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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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雙手抱胸，絲毫沒把雨荷的話聽在耳裡。而宗岡像是不想再多想，輕輕頷首：「我了解了，我會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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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聽了才滿意地點頭，沒再多說便走出病房。而病房外的德叔依舊彎著腰，藤介經過他時輕拍了他的背，示意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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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今以後，教育那個孩子是你的任務。負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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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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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叔挺起腰，但又馬上低下頭，只見藤介孤身的背影繞過了長廊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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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買好食材後，帶著彩欣返家的雨荷先撥了通電話。當她走進廚房時，穿著圍裙的彩欣正在流理檯前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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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到動靜的彩欣回過頭：「啊、雨荷小姐，我把肉切塊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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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就跟妳說我自己來做嘛！妳在旁邊告訴我怎麼做就好了。」雨荷噘起嘴，同時把髮絲撥到耳後：「不是我做的就沒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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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說妳在講電話，就順手──不過說的也是。」彩欣苦笑著點頭，旋即將刀擱在砧板上，讓雨荷接過。而她自己則從購物袋中拿出幾顆馬鈴薯：「那能麻煩妳削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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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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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一手捧著馬鈴薯，另一手握著刀。彩欣還沒來得及找到削皮刀，雨荷就俐落地旋轉著馬鈴薯，同時將皮削了下來，讓彩欣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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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厲害！」「說到用刀，還算是我專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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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邊說著，邊把一顆馬鈴薯削完。彩欣不禁點頭附和：「由妳來說特別有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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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荷繼續照著指示準備食材之際，彩欣從袋中掏出一盒咖哩塊：「學長沒說我還沒想到，咖哩的確方便又不容易失敗，只是不知道宗岡先生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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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親手煮的，他敢不吃嗎？」雨荷輕笑了聲，旋即恢復認真的神情：「今天謝謝妳。沒有妳，我真的不知道找誰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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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雙手背在身後、嫣然一笑：「下次這種事直接連絡我，不要用綁架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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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也真是的。龍雲會人這麼多，偏偏就找不到個能談的。」雨荷邊切著紅蘿蔔邊嘆了口氣：「沒心眼的人都沒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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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想到今天同樣陪兩人跑了一天的司機小弟，就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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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有腦袋的人總是時時算計著利益，我也沒法用雨荷的身分跟他們見面。久而久之都不知道該相信誰。」雨荷難掩落寞地嘆氣道：「這點宗岡也一樣──不，他應該比我體會更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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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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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因為信任和依賴著他，才能扮演好『浩人』，但是只有這樣不行。」雨荷邊將切好的食材放到碗內，邊輕笑了聲：「我也應該趕快自立自強，讓宗岡也信任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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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宗岡先生會一直跟著妳，不就是因為信任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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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樣就好了呢。」雨荷淡淡一笑，旋即扳起臉：「對了，今天說的要對宗岡保密，不要讓他知道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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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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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彩欣點頭後，雨荷將臉湊近她，嘴角揚起調皮的笑容：「那我說得夠多了吧？接下來換聽妳的。妳跟那個偵探又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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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立刻紅起臉，裝作沒事發生地揮手：「沒、沒有啦，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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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那妳怎麼也一直跟著他？信任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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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那是──」彩欣抿著嘴，不自覺退了一步。就在此時，眼角瞥見的食材們成了她的救星：「啊、都切好了對吧？那就先炒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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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嘛，才不讓妳轉移話題！」「就說我跟賀輔先生之間沒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嘛！」「少來了！在我面前還想有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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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在笑鬧之際熱好鍋子，食材才一下鍋就滋滋作響，同時溢出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就連載兩人回來的司機小弟都忍不住湊來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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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香喔！少主今晚要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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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來湊熱鬧。不是叫你們今晚自己解決嗎？」一手拿著鍋鏟的雨荷回頭瞥了一眼，旋即將目光回到爐子上：「這次只是試做，材料不夠你們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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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喝了口剛買的綠茶，用手背擦了沾濕的嘴角：「沒關係！只要是少主親手做的，就算是少主吃剩的，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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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雨荷不打算多說，冷冷地對身旁的彩欣說道：「那傢伙隨便你料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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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喲！」「咦？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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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弟本還一臉狀況外，但見臉上掛著燦爛微笑、同時扳著手指的彩欣一步步逼近，才知道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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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啊！救、救命！少主、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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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家的會客室內，主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主位沙發上，同時翹起了腳。幾名貼身隨扈則直挺挺站在其後，讓剛走進房內的宗岡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他瞥了眼身旁的沙發，正打算單膝跪下，卻馬上被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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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准跪！想害我減壽是嗎？」藤介先是扳起臉，見宗岡一臉為難又忍不住笑了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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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宗岡稍微遲疑後依舊照做，藤介才進入正題：「丹羽‧宗岡，作為你同學的父親，衷心祝福你的妹妹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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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您。」宗岡低下頭，一時分不清究竟該喊伯父還是首領。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我聽雨荷說，手術費是您先幫忙代墊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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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幫忙？報答？你大概是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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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冷不防地說道，讓宗岡倏地抬頭。只見藤介悠哉地揀起桌上的茶杯，啜了口說道：「你以為我樂善好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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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一出口，宗岡就感覺到一股殺氣從藤介身上竄出，即便他仍微笑也藏不住。宗岡吞了口口水，下意識也想將手伸向茶杯，但藤介就搶先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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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是交易──我買下了你的後半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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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挑起眉毛，狂妄的神情和話語讓他的沙發彷彿化身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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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又來了。宗岡心頭一涼、暗自思忖道：原來他也不過是自以為是的暴君，使喚著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滿足自身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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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微低著頭：「我會遵從你的命令，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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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叫你去做車手，你做不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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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讓你去做詐騙，你做不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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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你去圍事，雖然你也不特別能打，你做不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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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讓你去殺人，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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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一時語塞，若要問其本心當然是不做，但眼前的男人不像在開玩笑，若是他真的提出這種請求，該怎麼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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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見沒有回覆，逕自續道：「我反過來問吧。你想做什麼？你想要我下什麼樣的命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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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宗岡輕撫胸口，思索數秒後卻發現腦筋一片空白：「只要您下令，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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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龍雲會是個龐大的組織，我不敢說所有人我都認識。」藤介伸手示意宗岡不必再說：「不過是掛著龍雲會名義的人對你做出那種事，我必須為督導不周向你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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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不是首領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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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一路都是這麼走來的。」藤介一手擱在扶手上托著腮：「在某個人的陰影下，說服自己別無選擇，就能麻醉自己，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而你只是個被害者，什麼責任都能甩鍋給他人。你現在大概也認為，要是我叫你幹什麼破事，錯的全是下令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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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被說中痛點，臉色立刻鐵青。而藤介彷彿要趕盡殺絕似地續道：「但是你也差不多注意到了吧？真的站在每個關口做選擇的人，依舊是你──丹羽‧宗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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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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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腦袋還有點用，所以給我思考！思考究竟自己在我麾下想做些什麼。不要把他人的命令當作放棄思考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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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藤介看著眼前愣住的少年，才發現他久違地露出和年紀相符的迷惘。而藤介話鋒一轉，表情也稍稍和藹：「我不會要求你馬上給我答案。而在你想清楚前，我有個適合你的任務要交給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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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音剛落，一道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身影便緩緩走進。他似乎對身上的衣裝仍不習慣，步態還不太自然。他扳著臉孔的神情雌雄莫辨，但在見到宗岡時，臉上微微泛起微笑：「宗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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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會吧？你該不會是……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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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音太高，走路還是像女性。」藤介數落完後，對著訝異的宗岡解釋道：「要想在組織裡行事，還是男兒身比較方便。你說是吧？雨荷──不，現在應該叫你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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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雨荷微微頷首後，藤介續道：「我們的組織裡還有不少像纏上你的那幫傢伙一樣，阻礙組織在這座城市生根的毒枝。而你們兩個的任務，就是不擇手段剪除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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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但仍忍不住問道：「首領，可是雨荷她原先對組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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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自己決定的。」雨荷站到宗岡身旁：「我無法原諒那些傷害你的人，也不想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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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就是這樣。這任務應該最適合對那些人深惡痛絕的你吧？」藤介揚起一抹笑，盯著少年的雙眼：「回答呢？丹羽‧宗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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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下，宗岡駕駛著轎車，穿梭在國北市的街道間。趁著停等紅燈，他喚了身旁滑著手機，還對著螢幕嗤嗤笑著的身影：「這樣真的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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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什麼？」副駕駛座上的賀輔止住笑，順口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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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手機吊飾呀。你不是很寶貝它嗎？就這麼留給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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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妹比我還需要它。」賀輔蓋上手機，還是有些難掩心疼地摸著空無一物的手機殼：「你還真是有個替哥哥著想、又努力的好妹妹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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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宗岡得意地笑了聲，但隨即臉色一沉：「喂，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敢對我妹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絕對不會饒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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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啦。你們這些當哥哥的為什麼都這麼妹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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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輔嘀咕後，看著窗外的街景問道：「話說你是打算把我載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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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家。」「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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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踩下油門，聳聳肩說道：「你都陪了我一天，本來是該請你吃一頓，不過少主剛才聯絡我，說是要我趕回家吃飯。你就跟我們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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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還真是無法拒絕。」賀輔雙手枕在腦後苦笑，但又馬上會意過來：「不對，你們兩個同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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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用這麼容易讓人誤會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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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最後停在少主家偌大的庭園中。賀輔像進了大觀園一樣，四處觀察著龍雲會首領的豪宅，同時不禁哀怨起自己每天只能睡在狹窄的三樓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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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進門，司機小弟就來迎接和寒暄，只不過相較於賀輔不忍問對方為何遍體鱗傷，宗岡倒是見怪不怪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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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一走進飯廳，賀輔就和裡頭忙著擺餐具的身影對上目光：「彩、彩欣？你怎麼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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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輔先生才是，為什麼會跟宗岡先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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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兩人訝異指著彼此之際，端著幾碗白飯走來的雨荷得意地笑道：「看吧，我就說他們兩個都會嚇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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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說。」宗岡一手拉開椅子，坐下後嘆了口氣：「什麼孽緣呀，我們竟然各自找了這對搭檔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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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這味道……」賀輔先是嗅了嗅，才見彩欣端著一鍋咖哩上桌，有些面露難色：「果然是咖哩！不過我對咖哩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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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到個段落的雨荷在餐桌主位坐下：「我第一次親手做菜，給我吃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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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喜歡吃咖哩了！」偵探馬上見風轉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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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主，下次不用這麼麻煩，想吃什麼，我帶您去餐廳就行。」宗岡接過餐具，嘴上雖這麼說，臉上卻泛起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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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宗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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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伸出手，示意想解釋的雨荷先別多說：「就是親手做的料理，才能將平日對你的感謝傳達給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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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害臊地拉著彩欣衣角，在她禁聲後續道：「還是你不喜歡我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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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會？我──」宗岡說到一半便搔著後頸、別開目光：「我很開心，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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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欣見狀知道不必多言，就連本還想多調侃幾句的賀輔都很識相，只看著兩人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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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桌旁的眾人熱絡地聊著近況，同時享用著雨荷和彩欣準備的晚餐。就在這短短的一小時間，雨荷不必煩惱遊走於黑白兩道間的煩心事、不必擺架子，可以像一般的青年聊著流行。平時總是緊繃的宗岡也難得稍稍露出放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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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鏘！」「啊、飯吃光了。」賀輔噘起嘴，大喇喇地問道：「可以加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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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瞥了眼不遠的電鍋：「先加半碗，我飯沒煮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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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我以為可以白飯吃到飽耶。」「賀輔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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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彩欣，同樣看不下去的宗岡忍不住拍了賀輔的背：「請你客，不是讓你吃到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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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荷見宗岡的碗同樣空空如也，索性站起身、伸出手問道：「那你也要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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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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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抬起頭，望向雨荷的雙眼──那對曾經拒絕著他人、曾經充滿興趣盯著他、曾經在他逞強時閃著淚光的雙眼，也是和她一路走來，在每個不眠之夜穿梭國北市每個角落時所見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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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曾說過一個人前往地獄的宗岡太過寂寥，但或許步入地獄已是給隨波逐流的他既定的懲罰。無法拉出他的她選擇握住他的手，一起沉淪至無盡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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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岡想起那日首領的問題。那時和雨荷一同行動，不過是在找到答案前的權宜之計，但對現在的他而言，或許這樣的日子正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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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一直盯著我。問你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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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以為嘴角沾到食物的雨荷擦著嘴，宗岡一副酷樣地揚起笑容，說出了和那日別無二致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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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 donna mia. (是的，我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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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eak 7 Si, Donna Mia》Ends2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C31rBF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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