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屆《假如DSE作文不限時》短篇小說比賽 - 《選題1.》標題：城裡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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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琪呀！別玩了！快進來洗手吃飯了。」五歲的小女孩在門外追逐著蝴蝶，她聽見奶奶的呼喊聲便回頭回應了幾聲。

「知道了！奶奶。」小女孩揮著小手朝家裡的方向揮了揮。

她叫張琪是張家的二女兒，有著可愛圓圓的小臉蛋，身上穿著簡單的連身小碎裙，她開心的跑回家中，在跨進門檻的時候被同樣來吃飯的哥哥不小心從後頭推了一下。

「哇！」小張琪哭了，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驚動了廚房的奶奶和母親。

「怎麼啦！跌倒了是嗎？」溫柔的媽媽輕輕的抱起小張琪，拍了拍她身上的髒土。

小張琪邊哭邊指著站在門邊的哥哥，媽媽皺著眉頭看向了門邊。

「小暐你是不是又欺負了妹妹呀？」

「我沒有！是她自己跌倒的。」張暐有些委屈的替自己辯解。

「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不然媽媽會很失望的。」媽媽嚴肅的氣勢讓張暐的小臉有了不開心的表情。

「好啦！別哭了！媽媽帶妳去洗把小臉。」媽媽牽著抽抽噎噎的小張琪到廚房，客廳只剩奶奶和張暐。

「小暐！奶奶相信你沒有。」奶奶的一番話讓張暐內心的委屈更加變得難過。

「奶奶我只是和妹妹同時出現，不小心撞倒了她，我沒有故意推她⋯」張暐雙眼直視著奶奶。

「奶奶從你的雙眼看到了誠實。」

「為什麼媽媽不相信我？」

「媽媽沒有那個意思，你誤會媽媽了。」

「但是⋯媽媽剛剛⋯明明⋯就是一副認為是我推妹妹的。」張暐用著哽咽的聲音說著。

「媽媽是擔心妹妹，她也擔心你，你可以問問自己有沒有讓媽媽失望？」

「我沒有讓媽媽失望。」

「你說說為什麼沒有讓媽媽失望呀？」

「因為我已經說了實話。」

「那你還難過什麼呢？」奶奶慈祥和藹的摸著張暐的頭，輕輕的安慰著他。

張暐想了想認同了奶奶說對話，他憂愁的小臉蛋揚起了一個釋懷的微笑。

「我們去吃飯吧！」

「好。」

在餐桌上媽媽夾了菜給奶奶；也夾了一些菜放進張暐的碗裡。

張暐抬頭看了一下媽媽，看見媽媽溫柔的對著他笑了，他開心極了，他明白媽媽並沒有怪罪任何事情，就如同奶奶說的話一樣。

「謝謝媽媽、謝謝奶奶。」張暐開心的笑著。

「妹妹這個給妳吃，剛剛是哥哥不好，是哥哥沒有注意到妳，才讓妳跌疼了。」張暐夾了一塊肉放進了張琪的碗裡。

「謝謝哥哥。」小張琪圓溜溜的大眼看著張暐。

「媽媽，是我自己跌倒的，妳不要怪哥哥喔。」五歲的孩子用著稚嫩的聲音，懂事的讓人心疼。

「好好好！你們兩兄妹真的是太棒了！這是福氣，張家的福氣啊！」奶奶開心的說著。

餐桌上一家人開懷的笑著，溫馨的氣氛充斥著整個家庭。

「媽媽，爸爸、爺爺呢？」小張琪問著。

「爸爸、爺爺出門做買賣去了，妳乖先把飯吃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相信爺爺他們也一定順利的把東西賣出去。」奶奶慈祥的臉上總帶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感覺。

「那等等我要在門口等爸爸他們回來。」

「好！琪琪最乖了。」

平凡的鄉下人家，母慈子孝，傳承著傳統的文化。

張暐年僅八歲，家中長子，比張琪年長三歲，兩兄妹的相處總是張暐處處愛護著妹妹張琪，家裡雖然貧窮但也算勉強能過。

傍晚時分，小張琪聽到門外腳踏車生鏽的煞車聲，她立馬衝了出去高喊著。

「爺爺！爸爸！」

「乖！來！爺爺抱一下。」

祖孫二人感情好到隔壁鄰居都羨煞不已。

「琪琪，哥哥去哪了？」

「哥哥在房間畫小畫呢！」

張父一聽不悦的神情佔滿了整張臉。

「一個大男生畫什麼小畫，叫妳哥出來。」

「孩子還小，畫個小畫也沒什麼。琪琪去把哥哥叫出來說爺爺回來了。」

張暐從房門跑出，爺爺張開雙臂擁抱著張暐。

「乖乖乖！告訴爺爺今天又在房間做了什麼好事情呀？」

張暐拿出了一張畫，一張全家福。

「畫的真好！真棒！」爺爺開心極了，他多麼希望這個辛辛苦苦建立的家能像畫裡面的人一樣，永永遠遠都有著幸福美滿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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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張暐被奶奶從被子裡挖了起來，小小的雙手不斷揉著睡眼惺忪的雙眼。鄉下人家都起床的很早，把握時機做事是生活的其中一個指標，大大小小、裡裡外外沒有一個人擁有貪睡的權利⋯⋯除了嗷嗷待哺的小嬰兒。

「奶奶我睏⋯」

「暑假也別偷懶，快起床！別忘了你今天跟爺爺有約。」

張暐突然想起今天是他要跟爺爺、爸爸出門做買賣的日子。他趕緊下床梳洗，深怕自己比爸爸晚起，遭到唉罵。

「小暐都準備好了嗎？」媽媽進了房間關心的問著。

「媽媽我都好了。」張暐神采奕奕整理著自己的衣著。

「今天是你第一次跟著爸爸、爺爺做買賣，一路上多看多聽多學，禮貌著點。」媽媽幫著張暐做最後整理。

「好的媽媽。」

「那出去吃早點吧！」

張暐走到餐桌時爸爸和爺爺正準備用餐，他擔心自己是不是晚到了，小心翼翼的靠近餐桌。

「爺爺、爸爸早安。」

「乖！快過來吃，等等要出發了。」

爸爸嚴肅的吃著早餐，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張暐偷偷看不爸爸一下，爸爸似乎也發現自己的兒子正看著他，張暐突然間看見爸爸也正看著他，嚇得趕緊低頭吃飯，不發一語。

「男孩子抬頭挺胸吃飯，以口就碗成何體統。」爸爸嚴厲的糾正張暐的行為，這下張暐更緊張了，他立刻調整坐姿，將桌上的碗拿起，有規矩的吃著早餐。

爸爸總是以身作則作好每一件事，嚴厲的氣勢常常讓張暐畏懼，在爸爸面前從不多說任何一句話，深怕自己的言語會惹爸爸生氣。

10分鐘後太陽完全升起，照耀了每一寸土地，爸爸和爺爺將貨物搬上了三輪車，媽媽和奶奶也忙著一起幫忙。

隔壁的嬸婆是奶奶最好的朋友，她每天一到點就會出現在張暐家幫忙奶奶手工編織棕櫚刷和各式各樣的清潔編織品。

「你今天是要跟爺爺他們一起出門嗎？」隔壁嬸婆看見張暐站在三輪車旁，好奇的上前問了一下。

「嬸婆早安！」張暐禮貌的回應。

「這孩子整天嚷嚷著要和爺爺、爸爸一起出門，今天總算如願以償。」媽媽抱著小張琪上前來說了幾句話。

「好孩子！多出去見見世面好，你爸爸做人做事在村裡是一等一的好。」

「小暐該走了。」爺爺喊著。

「嬸嬸我們要出門了，有空就多來家裡坐坐。」爸爸禮貌的打了聲招呼，看見小暐靠過來便一把牽著小暐，爸爸的這舉動反而讓張暐有些不習慣，但是他也沒有反抗，只是靜靜的站著等待爸爸把說話完。

出發後的張暐只是靜靜的坐在三輪車的後面，他好奇的看著四周的景色，第一次出遠門的他，很享受這路上的寧靜。

張暐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才來到第一家雜貨店，只見爸爸停下了腳踏車，下車後便要求張暐下車和他一起進入店裡。

「陳老闆您好！小暐叫陳叔叔。」爸爸非常的有精神禮貌的向前打招呼。

「陳叔叔您好。」

「張桑，你今天來的真早，這個是你的孩子嗎？」

「是啊！他說想出來看看，我就答應他出來學習。」

「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陳老闆從貨架上拿了一個糖果跟張暐，面對這誘人的糖果，張暐還是不敢隨意接受別人的好意而禮貌婉拒了。

「張桑！你這孩子的家教可真是好。」

「謝謝你的不棄嫌！」

「孩子吃個糖也沒什麼，來！叔叔多給你一點。對了最近生意還不錯，你家的產品賣的特別好，今天有多少貨可以拿？」

「兩車加起來60箱。」

「都給我了！」

「你全都要了？」

「對！我全都要了！我付現！」

「那就謝謝陳老闆了。」

張暐看著爸爸三輪車上的貨一箱一箱的被搬進倉庫，爺爺笑臉迎人正和爸爸與陳叔叔說著話，他明白了今天爸爸將貨物賣完了，也想著奶奶知道一定也很高興。

「爸要不您先回去！我帶著孩子去一趟高家。」

「這路程有點遠，還是我們一起去吧。」

「沒事！這小段路沒什麼困難，以後他的人生路要面對的可比這遠。」

爺爺似乎理解了爸爸，他點著頭同意了。

「爸您路上得注意點，平安到家啊。」

「你們也是！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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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暐坐在三輪車上，他安靜的不發一語，他看著爸爸努力踩著單車的背影，汗水濕透了襯衫，但爸爸仍舊用著固定的速度踩著三輪車。

爸爸在一棟民宅停了下來，這民宅外觀看起來比張暐家漂亮許多，一看就知道是個豐衣足食的家庭。

「請問高老闆在嗎？」爸爸客氣的詢問著。張暐是第一次看到爸爸如此的親切，跟在家裡嚴肅的表情完全不同。

「高老闆正巧不在，你方便改天在來一趟嗎？」

「沒關係我可以等。」

「但高老闆沒告知回府的時間，我怕你等久了，還是你改天再來也行。」

「謝謝你，要不我在外面等一會兒再走。」

「也行！」管家點著頭。

「謝謝、謝謝。」

爸爸將三輪車牽至陰涼處，他拿起了煙眼神看著遠方。

「小暐，我們可能要等上好一陣子了。」

「沒關係！我可以。」

「好孩子！」爸爸伸手摸了摸張暐的頭。

「人生是一條很漫長的路程，有時候等待也許會有新的機會，但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去完成一件你認為對的事。」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等待對嗎？」

「傻孩子！你這麼說也不完全對；但也不完全錯，長大了遇到事情你就會明白了。」

幾個小時後一輛私家車轉入了高家，爸爸看著車輛進入，便立刻整理了衣服，帶著張暐再次拜訪了高家。

「你沒回去！」管家用著驚訝的表情看著爸爸。

「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又再一次的打擾，能否請你幫我通報一聲？」

「當然可以，請你稍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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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暐和爸爸一同走進諾大的房子，他緊張的緊緊跟在爸爸的身邊。

「高老闆你好。」

「張桑你快過來坐，我這管家真是的，居然讓你在外面等，這回頭我定要訓斥一番，待客之道的禮貌都不懂。我在這跟你說聲抱歉。」

「不不不！是我比較不好意思，管家有告知我高老闆你不在家，是我自己在外頭等，造成困擾還請見諒。」

「這孩子是你家公子嗎？」

「是的。」

「高老闆叔叔你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禮貌有規矩，就跟張桑一樣做人處事態度好。哈哈哈！好！好！這孩子我喜歡。」

「今天貿然拜訪其實是要跟你談談商品的事情，不知道你是否方便？」

「張桑！這你就不對了，我們之間何需要談，你的為人、信用就足夠代表一切了。簽！今天這合同非簽不可。」

「謝謝！謝謝！」

「楊管家！去把我桌上那份文件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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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暐和爸爸踏上歸途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他思考著今天所有的一切，看到了爸爸的另一面，他忽然似乎明白爸爸為何會對他如此的嚴厲。

「爸爸！」

「怎麼啦？」

「這就是您和爺爺每天賣貨的一天嗎？」

「今天戴上你，算是運氣很好，賣光了貨還簽了約，你看到的是順利的一面。」

「那如果遇到不順利時呢？」

「那就把問題解決！」

張暐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爸爸，畢竟在他小小的年紀，遇不上更狂大的大風浪，多得是家人給他的愛與守護。

「是不是我長大就會知道了？」

「沒錯！有些事情只有到自己真正去面對時才會有體悟。」

「爸爸，我還可以跟你們一起出來賣貨嗎？」

「不！你現在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學習。」

「重要的事？」

「明天開始你得早起，去幫奶奶和媽媽的忙。」

「可我什麼都不會也做不好。」張暐低著頭小聲的說著。

「不會可以學，別拿不會當藉口去否定能學習的事情。」

「那我努力試看看。」

「好孩子！看來你的母親把你教育的很好。」張暐看著爸爸努力踩著三輪車的背影，卻沒看見爸爸嘴角有著驕傲和欣慰的笑容。

爺爺和奶奶以及媽媽全都站在門外等候著，看著熟悉的三輪車出現在巷口時，小張琪開心的大喊著：「爸爸、哥哥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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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遵守對爸爸的信用，張暐第一次不用人叫起床，自動自發的將自己梳妝整理好。送走爸爸和爺爺出門後，張暐走進了奶奶和媽媽的工作區，這個地方他常常來，卻不曾動手幫忙過。

沒一會兒隔壁的鄰居一一出現在張暐家。在那個沒有技巧的年代，所有的一切幾乎都是手工編織，而這些人力來源都是純樸的鄉下人家不計較的幫忙。

「小暐，趕緊進去，小孩子在這亂竄容易發生危險。」奶奶揮著手示意張暐進屋待著。

「奶奶，我想幫忙，您教我做好嗎？」

「這些粗活小孩做不了，你幫忙看著妹妹就好。」

「我想學。」張暐提高了一點音量，引起了媽媽的注意。

「你今天怎麼這麼突然說想學？」

「因為我答應爸爸要來幫忙還有學習做工作。」

媽媽聽了感到欣慰，牽著張暐的手來到了工作區。

「那這樣你從最簡單的開始學，還有決定要開始學就不能中途放棄，這你做得到嗎？」

「我可以的媽媽。」

「好孩子！那媽媽教你吧！」

「那媽媽，我現在學的是高老闆叔叔的貨嗎？」

「高老闆叔叔的貨有我們大人負責。」

「那我要直接做高老闆叔叔的貨。」

「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爸爸達成了什麼樣的約定，但爸爸要你來學一定有他的用意，你想要做好每一件事，就必須先磨底子，不然你可能做不好東西、損壞了東西，這些損害是輕微，若是損害到信任我們的買主，一旦信任兩字做不好，就沒人買我們的東西了。」

張暐低頭思考了一下，接受了媽媽的話。他點點頭表示同意，並認真的開起他的人生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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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數十年過去了，張暐牽著爸爸走到了門外。爸爸行動緩慢的步調移動的吃力。

小張琪也長大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在後頭緩緩的推著輪椅，看著爸爸和哥哥的背影。

「活到這把年紀了，也沒什麼好教你了。」

「爸！您可以教我的事可多著。」

「爸爸一身病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們兄妹倆手足情深和家庭和樂，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爸爸您要先坐著嗎？」小張琪立刻將輪椅推往爸爸的方向，和哥哥一起扶著爸爸緩緩的讓爸爸坐下。

「小暐，家裡的小事業就託付與你和琪琪了，同心就能面對和解決問題，千萬要記得別輕易的生氣發脾氣，有能力的人會解決問題，沒能力的人才會用脾氣解決。」

「爸爸我一定記住。」

吹來一陣風，小張琪趕緊拿了毯子蓋在爸爸的腿上。她小心翼翼的蓋著深怕弄疼了父親。

「幫我照顧好爺爺奶奶和媽媽。」

張暐不發一語的點著頭⋯⋯

黃昏的天空很美，群鳥歸巢。

媽媽從屋子裡頭往外看，只見三個人的背影。爸爸緊緊的牽著兩個孩子的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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