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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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手吧。」

交往了十年的男友投下了這樣的震撼彈。

拿著杯子的手指因為那突然的發言微晃，咖啡險些灑了出來。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就是覺得，

    我們的心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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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申請入學放榜的那天你和我告白了，說你其實暗戀我很久了，我遲疑不決，你卻自說自話地說如果你指考中了我上的那間大學，我就要跟你交往。

然後你做到了，我也接受了。

其實同班兩年，我對你沒有特別的感覺，就只是一個同學，也不是忒好的朋友。

交往後你對我很好很好，你說我沒有喜歡你沒關係，你喜歡我就好。

我們一起上了北部，我住在外租的公寓，你住在學校宿舍。

每天早上我有課時，你就會騎著跟你爸借錢買來的機車載我去吃早餐、上課。

大二那年，我媽生病住院，一度昏迷，我沒有爸爸，所以媽媽病倒了，我慌了。

你連夜騎車載著我回南部，在我哭得要死要活的時候，你只是沉默著抱著我，我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你的衣服都濕了，哭到我累了、睡著了，你才輕輕鬆開手替我蓋了毯子。

我還記得我醒來時手緊緊攥著你的衣角。

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對你有了依賴感。

我想著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對我好，我只是訥訥地接受，沒有什麼回報。

於是同一年的聖誕節我給你打了一條灰色的圍巾，就是很簡單的樣式，沒有花紋，還有一些瑕疵。

可是你當街高興地抱著我轉了三圈。

漸漸地我們愈來愈親近，隨著時間的過去並沒有感到無趣，反而培養出了默契，好像你一笑，我就可以知道你的想法。

好像少一天看不到你陽光般的笑容，心裡就會烏雲密佈。

我想我應該是愛上你了吧。

大學畢業後我退了原本的學生公寓，和你同居。

你在一家建築公司工作，我在一家法律事務所實習。

從大學時期你就一直都很優秀，出了社會也很受上司青睞，所以你愈來愈忙。

不過你就算很忙，每週都至少會留三天陪我吃晚餐，休假也都跟我排同一天，享受二人世界。

反倒是我沒能調適好。

那時候我因為工作上被前輩刁難，心情一直都很不好，可你不知道，笑容滿面地分享著你上司對你的青睞，於是我積鬱已久的情緒爆發了。

我們大吵了一架。

其實你很無辜地被我遷怒，本來你也就沒什麼錯，對於這個我很後悔，但是始終拉不下臉跟你道歉。

大學的時候不是沒吵過架，但都是因為一些瑣碎的生活小事或吃醋鬧的小彆扭。

我們開始冷戰。

有時候你跟我交代你要出差要晚歸等等，我還會對你冷嘲熱諷。

這樣的自己很糟糕，我知道。

好幾次你想和我和好，卻又被我的話氣得打退堂鼓。

一次一次錯失機會，我變得更煩躁，其實一直想念著你的擁抱。

被老闆大罵了一頓，回家的路上我到超商買了幾瓶啤酒，跑到房間猛灌。

你一開門看到我這副德性，也沒說什麼，就是默默地幫我收拾好周圍。

我對著你哭訴一切的不滿，你聽著，然後伸出手把我拉進你的懷抱。

我抬頭輕吻了你，你先是愣住，然後接續著深吻我。

那晚我們褪去的彼此的衣物赤裸著相對，用彼此的體溫感受著對方。

我們的心緊貼著。

生活好像恢復到了常軌，我們都在努力著彼此的事業。

結果家人和朋友們不約而同地對我們提起結婚這件事。

其實我一直是對婚姻抱有憧憬的人，我時常會想著想生男孩女孩、叫什麼名字、五官要像誰等等。

可是你總是轉移話題，說你需要多一點時間為事業打好基底。

容易鑽牛角尖的我納悶了起來，難道組成家庭或有了小孩會妨礙到你的工作嗎？其實我不認為，可是你也沒有清楚地告訴我你的想法。

我便開始思考起你的愛是不是還不到能和我互許終生的程度。

就這樣有了想法上的隔閡。

想法上的隔閡是以非常高的倍率在增加的，一開始可能只是隔著一張紙，接著一本書、一扇門、一道牆。

最後我們把自己給關在沒有出口的高塔。

講沒幾句話，就能發現彼此的論點大相徑庭。

話不投機半句多，可我們卻沒有吵架，只是沉默著，我們開始逃避。

其實我反而懷念可以大吵大鬧的日子，至少把話都說了出來。

我還是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然後總有一天心會重新相交，我們都想通了就一切都好了。

然而你提出了分手。

「沒有為什麼，就是覺得，

    我們的心愈來愈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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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十年再次回復到了單身，我其實沒有什麼很深的感觸。

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回想著那天你說的話。

我跟你說了隔閡的論點，你沉吟一會兒，告訴我：

「我還是很愛妳，可是那隔閡太巨大，你拆除了高塔，剩下的斷垣殘壁仍在那裡阻止我們靠近。」

我說我們都太過理性，又太過不理性，害怕爭執卻忘了其實那也是一種溝通，能真正了解彼此的想法。

到最後我笑著祝福你，走出咖啡店門口看著你走遠，不顧形象地大哭。

因為你這次一走，就不會再回頭了吧。

為自己抹去了眼淚，我終是往反方向踏上了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