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途 - 以為的覺悟

大街上，洛蘭看到亞列爾回的訊息，感覺心裡某個地方好像空了一塊。

原本會依賴他的人，已經被他親手推下懸崖，已經開始成長，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真的會習慣嗎？」洛蘭低聲喃喃。不可能的，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不可能會習慣的。

洛蘭知道亞列爾只是在逞強，不過，亞列爾現在也只能逞強了，他已經沒辦法幫亞列爾，是他把亞列爾逼到這種地步的。

當初明明可以逃的，但他卻勸亞列爾回去承擔一切，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資格可以這麼說。

那時他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

洛蘭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他手摸著埋在胸口裡的蛋，低聲喃喃：「你爸爸是不是討厭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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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領地內，蒂亞身旁跟著幾十位穿著盔甲的魔族將軍，身後是幾千萬的魔族士兵，她氣勢磅礴的帶領眾人一步步向魔族王城邁進。

一切已經準備就緒，他們已經不需畏懼。

「殿下。」頭上長著山羊角的魔族，尼爾森，突然瞬移到蒂亞身邊，報告：「人類領地傳出消息，神殿教皇薩邁爾．蒼穹殞落。」

蒂亞挑了挑眉，玩味的說：「在這種時候殞落？」確定不是被那群跟魔族勾結的笨蛋害死的？「新任教皇是誰？」

「新任教皇的名字叫亞列爾．蒼穹。」

「⋯⋯亞列爾．蒼穹？」蒂亞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終於笑不出來了。

亞列爾是新任教皇？亞列爾怎麼可能會是新任教皇？曾經與她相愛的人竟然是新任教皇？或者說，新任教皇竟然曾經跟她這個魔族王族相愛過⋯⋯

蒂亞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至於什麼都知道，但卻什麼都不說的罪魁禍首是誰⋯⋯蒂亞拿出傳訊息用的魔法水晶，一臉冰冷的傳話給洛蘭。

「下次再見到你，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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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桌上，洛蘭勾著禮貌性的微笑，看著面前姿態高雅的人，坐在他對面的是斐利斯王國的二王子，笑的一臉與世無爭，兩人誰也沒讓誰。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竹馬，彼此都知道對方隱藏在笑臉下的個性有多麼垃圾。

剛好看到蒂亞傳來訊息，洛蘭嘆了一口氣。

二王子第一次看到洛蘭有些懊惱的神情，好奇的問：「怎麼了？」

洛蘭搖了搖頭，說：「誤交損友，一個長翅膀飛了，一個想殺我。」

二王子不客氣的大笑出聲：「真有你的。」

「沒時間說廢話了，你是主和派的對吧？」洛蘭不打算繼續跟二王子對笑，現在時間緊迫，如果不直球對話，那他們很有可能聊一整天都還聊不到重點。

「當然。」二王子轉了轉手上的酒杯，若有所思的說：「我皇兄是主戰派的。」

洛蘭挑了挑眉，知道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陰險的傢伙在很早以前就想把上頭的王儲搞下台了。

洛蘭諷刺的說：「你明明是主和派，勢力卻都在主戰派的領地上，完全避開魔族的入侵，說這件事沒有你煽風助燃，我可不信。」要不是逼不得已，洛蘭並不想跟其中一個罪魁禍手合作。

「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聰明。」二王子感慨的說：「幸好我們不是敵人，我光應付我家那群就夠累的了。不過，當初我就算沒有煽風點火，那些自以為是的笨蛋也會這麼做，我只是加快自己上位的速度而已，合作嗎？」

洛蘭不客氣的說：「我要士兵、勢力、後勤跟戰場上絕對的控制權。」

二王子直接點頭答應：「沒問題，我需要一位不會背叛我的將領，我們的目標一致，你是最好的人選。」

洛蘭敏銳的察覺：「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計算我的？」

二王子微笑：「我計算了很多人，你是最有實力的那個。」

「因為最後只剩下我來找你對吧？」洛蘭冷笑了一聲：「去你的。」他一路上失去了好多東西，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

「好吧，我的錯。」二王子難得一臉愧疚的說：「你家領地發生的悲劇，真的不在我的計算範圍。」

「我知道。」洛蘭諷刺的說：「你只是假裝聽不到看不見，當個殘障人士而已。」

「所以我不是正在跟你道歉嗎？」二王子臉皮異常的厚，「我希望我們合作不要有那麼重的火藥味。」

「因為你知道我也只剩你可以合作了。」洛蘭皮笑肉不笑。

二王子挑了挑眉，突然覺得隊友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好吧，你還想要什麼賠償？」

達到目的地的洛蘭，不客氣的要求：「等一切結束後，我要自由。」

都知道這麼多了，還想要自由？這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二王子寧願洛蘭想要的是地位權力錢財，至少都還在他眼皮子底下。

二王子沈默一會，最終還是點頭答應：「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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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戰場上，兩方人馬已經使出大型魔法陣互相轟炸，蒂亞站在後方的指揮基地，一臉冰冷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生命如河水般，快速的流逝，沒有任何價值。

蒂亞冷笑了一聲，也許在亞列爾心中，她也是這般毫無價值。

『吾親愛的女兒啊，你為什麼老是要跟吾作對呢？』

「看你不爽。」腦裡突然出現魔王的傳音，蒂亞並沒放在眼裡，這種程度的魔力還沒辦法影響她。

魔王沈默了一下，說：『你確定不要跟吾合作？吾已經把魔族勢力滲透進人類領地，只要我們合作，人類很快就會變成我們魔族的奴隸。』

「我不信任你。」蒂亞沒有絲毫想合作的意願。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雖然聽起來並不差，但誰也無法保證上面那個人會不會在達到目的地後突然反悔。

『吾是你的父皇，不會害你的。』魔王還想說服自家女兒，比起內戰，他更想把心思花在攻佔人類領地。

蒂亞冷笑了一聲，說：「這話你說給鬼聽吧。」身為魔族，蒂亞非常清楚，魔族的承諾有多麼言而無信。

親情攻勢沒有用，魔王開始威脅利誘：『你知道當初斐利斯國王才給吾三個結界破口嗎？現在已經變成十三個了，吾已經佔領十三座人類城鎮，斐利斯王國很快就會變成我們魔族的領地⋯⋯』

蒂亞不想聽某魔王的自負發言，她直接切斷傳音，覺得有些可笑，魔王佔領的十三座人類城鎮，剛好全都是洛蘭所說的主和派貴族領地，主戰派的領地完全被避開，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她那偉大的父皇卻完全沒發覺。

蒂亞諷刺的喃喃：「到底是誰在計算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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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外，百萬士兵的前方，洛蘭穿著盔甲，腰上配戴兩把劍，一白一紅，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二王子面帶微笑，遞給洛蘭一小袋像是錢袋的袋子，說：「這裡面有十三顆結界石，城鎮收復後順便把結界修復吧。」

「你還真的把一切都計算好了。」看著身後的百萬大軍跟二王子的笑容，洛蘭真心感到佩服，能在國王跟王儲眼皮子底下暗中搞到百萬大軍的實力，洛蘭不服都不行，而且結界石也是價值連城的東西。

二王子一點都不謙虛的說：「其實我本來準備了十八顆結界石，還怕不夠，沒想到最後只用了十三顆。」淺台詞就是，魔族根本沒有他想像中的強。

洛蘭沈默，「⋯⋯你本來打算犧牲這麼多城鎮？」他開始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幫這個野心不比現任國王小的人登上王位。

「怎麼可能？」二王子搖了搖頭，說：「我只是習慣先做最壞的打算。」

洛蘭面無表情：「別在跟我聊天，我怕我會忍不住先殺了你這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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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戰以來，已經過了好幾個禮拜。

魔王坐在王座上，看著眼前桌面以魔力顯現，現場同步的戰場畫面。

他鄙視著這場內戰，不管蒂亞在怎麼有天份，他在位上千年的經驗可不是開玩笑的，他就不信才剛出生上百年的魔族有辦法打贏他。

不管是武力還是兵力，蒂亞的勢力絕對都在他之下，魔王真心不願意浪費時間在這場內戰。

「年輕魔族還是太過無知。」

魔王舉起酒杯，意識身後下屬倒酒，卻突然發現無法動彈，全身彷彿被凍住。

蒂亞悠哉的走到魔王身後，輕聲的說：「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正面剛。」

魔王瞪大雙眼，一臉不敢置信。

蒂亞反手拿著一把刻著金色咒文的短劍，毫不猶豫的刺上魔王的心臟。

「千年大魔族說真的，很難殺，不過封印倒是並不難。」她花了幾十年在人類領地遊走，可不是真的存粹遊玩。

想收集封印魔王的條件，可不能在魔族領地內，對吧？

寂靜中，一切塵埃落定。

蒂亞一身輕鬆的走到桌面旁，輕輕一揮手，桌面上馬上變成另外一幅畫面，也是戰場，卻與魔族戰場截然不同，充滿熱血激揚。

畫面上，金髮男子站在眾人前方，一手白劍一手紅劍，動作俐落，游刃有餘，大殺四方，眾人歡呼著他的名號，一代英雄，劍聖誕生。

「平均一個禮拜收復兩座城嗎？」蒂亞若有所思的喃喃：「不愧是洛蘭。」看來離他們交手的日子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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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洛蘭面無表情，緊繃的神經令他無法察覺周圍眾人的崇拜，眼前只剩屍體與鮮血。

洛蘭知道自己只是在做自己應該做的事。

他並不開心。

他好想念當初跟友人們一起冒險的感覺，當初有多麼的輕鬆自在，現在就有多麼的痛苦難受。

不過，就算在怎麼不開心，他終究還是帶領著身後的人抵達最後的目的地，王城。

看著眼前巨大的城牆，洛蘭知道，這是最後了，只要國王下台，一切就結束了。

他高舉白劍，大聲呼喊：「殺———！」

身後百萬大軍跟著嘶吼：「殺———！」

城牆上，千萬箭雨落下，洛蘭突然有一瞬間失神，也許這些天馬不停蹄的征途還是太過疲累，他閃躲不及，一箭刺進胸口。

「劍聖大人———！」

眾人失聲尖叫。

洛蘭卻像沒事人般，勾起嘴角。

箭被擋住了，被他埋在胸口裡的那顆蛋擋住了。

洛蘭低頭看了一眼，蛋毫髮無損，洛蘭突然大笑出聲：「衝著這一點，我會想辦法讓你平安誕生的。」他眼神銳利的看向眼前王城。

「你們已經沒有機會殺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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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上，本該坐在上面的國王，人頭已落地，二王子越過他的身軀，坐上王位，享受最後的勝利。

洛蘭站在二王子身旁，一手制住昏過去的王儲，一手收回劍，看著滿地的血跡，突然覺得有點空虛。

他到底在做什麼？

他真的報仇了嗎？

洛蘭突然覺得他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解氣，他現在只覺得非常非常的疲累。

他想家了。

但他已經沒有家了。

洛蘭拿出通訊用的魔法水晶，愣愣的看了好久好久，最終只給亞列爾發了一條訊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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