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之途 - 一份回禮

從那天觀星後，似乎是有什麼東西開始在轉變，亞列爾坐在馬上前方，叼著一根菸草，慢悠悠地思考著。

為什麼會想起楚赫茲呢，明明那只不過是單純的相遇。

「亞列爾。」

背後女子的聲音打斷了亞列爾的思緒，他回頭看，蒂亞已經準備下馬車的樣子。

「蒂亞，你要去哪？」亞列爾想都沒想直接問道，而對方則是不解的回答。

「剛才洛蘭不是說了，城門已經關了，想要進城去下一座森林要等到明天早上城門開。」

亞列爾跳下馬車，看向不遠處正在發呆的洛蘭，想起來他們黃昏前已經離開約梨森林，如今正在城門外頭等待明天早晨。

不過附近有不少馬車也等待明天開城門，因此有滿多流動攤販看準時機在這一帶擺攤，亞列爾左右張望一下，看來又可以逛一輪下來打發時間了。

他興奮的走向洛蘭提出一同逛街的邀請，只不過這一次，洛蘭並沒有爽快答應。

「你們去吧，我留在這裡顧馬車。」

第一次被洛蘭這般拒絕，亞列爾自然是不死心，又開口問。

「沒事啦，我們車上也沒什麼東西，更何況這是冒險者公會的馬車，每台都有魔法定位追蹤，不可能會搞丟的。」

「哎，走啦，我剛看見有異國的攤販耶，你不是喜歡劍嗎，一起去看看。」

洛蘭微微垂下臉，臉上毫無波瀾的回答。

「你跟蒂亞去逛吧，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亞列爾愣了愣，洛蘭的反應讓他很是意外，但是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繼續堅持，他遲疑了一會才開口接話。

「那、那好吧，我們去逛一下，順便買點吃的回來。」

只見洛蘭輕輕頷首，隨後便慢慢走回馬車上，留下一臉迷茫的亞列爾。

「怎麼？」

蒂亞見狀，也跟著過來詢問，亞列爾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或許洛蘭真的只是想要獨處的空間，他只好先轉移話題對蒂亞說道。

「沒甚麼，要不我們去逛逛攤販，買點吃的？」

蒂亞輕輕點頭，兩人便轉向附近的攤商走過去，為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目光，亞列爾決定先把薩亞留在馬車上。

幸好薩亞還在睡，感覺牠嚴重睡眠不足，難道是昨晚沒睡好嗎？

亞列爾一邊逛街，一邊思考，他很喜歡一心多用，就當作是在消磨時間。

而就在閒逛同時，前方幾人閒聊的話題吸引了亞列爾的注意。

「吶，剛才聽南邊的旅人說，有神殿的隊伍出現。」

「啊？真的假的，神殿是打算出來解決魔族的嗎？」

「如果是那就再好不過了，畢竟神殿出面大家就能少受一點苦難了，我聽說南方也開始出現避難人潮，大家光是聽到魔族都怕得要死。」

「誰不怕魔族啊，聽說這城主過去跟魔族也有一點關係，導致現在處境艱難呢。」

「嘖嘖嘖，果然哪裡有魔族，哪裡有慘劇。」

亞列爾的注意力完全被前方的言論吸引，他緊張地吞下口水。

神殿真的出來了嗎?

是為了斥退魔族嗎?

那麼聖騎士團長凱爾特是不是也在外面掃蕩?

亞列爾有些不安，他身為神殿的一員，卻沒有盡職責，這幾個月都在外面玩鬧。

亞列爾忽然意識到，這也許不是最嚴重的問題。

如果真的開打了，他還能繼續留在團隊嗎?

「在想甚麼，亞列爾?」

蒂亞突不及防的出聲，讓亞列爾嚇了一跳，他張了張嘴，又把想說的實情吞回肚子。

他不能說。

因為他的身分不僅僅是神官亞列爾，而是未來將會接位現任教皇薩邁爾的人選。

他的一舉一動都意味著神殿未來的意志與走向。

「沒什麼，我只是在煩惱晚餐要買啥，畢竟洛蘭很刁嘴，我每次點菜都被他嫌棄哈哈哈……」

蒂亞沒有接話，只是直面觀察亞列爾的臉部表情，銳利的眼神讓亞列爾有些侷促，直到一聲清脆的聲音中斷這難熬的場面。

「小兄弟！你站在我攤販前面這麼久，還不趕緊買個東西送給女友啊！沒看見人家很想要嘛！」

亞列爾連忙往聲音看過去，總算意識到自己擋在攤販面前好段時間了，他慌亂的走上前向老闆回話。

「不好意思啊，我、我一時恍神才沒馬上反應來。」

「別不好意思啦，快看看，你女友很漂亮呢!買個小禮物哄哄人家嘛!」

亞列爾尷尬的想解釋，蒂亞其實不是他女友，但是嘴開了開還是沒有說出來，他只好先低頭看看要買點甚麼。

精緻的繡帕、還有數不清的緞帶、以及一閃一閃的水鑽飾品，連空氣都能聞到淡淡的女士香水，亞列爾看的眼花撩亂。

「呃，我覺得這鍊子不錯，挺好看的。」

亞列爾結結巴巴的讚美，卻馬上被打臉。

「小兄弟，那是耳墜，不是鍊子。」

「那、那這個紅色的石頭也不錯……」

「小兄弟，那不是石頭，那是胸針，最新款的，而且那不是紅色，是珊瑚紅。」

啥?

啥紅?亞列爾愣愣地想。

為什麼要用這麼多東西，不都長一樣嗎？

「我沒聽清楚，老闆你再講一次。」

「哈哈哈小兄弟，現在不懂沒關係，你以後有女兒就懂了啦！」

誰在跟你女兒啊，亞列爾默默在心裏惱羞。

「沒關係，我也不懂這。」

蒂亞淡淡出聲緩頰，才讓亞列爾好受一些，而蒂亞一臉不在乎的走向其他攤販，本來也想走人的亞列爾正好撇見桌面的物件，便低聲問。

「老闆那這個……」

蒂亞如同亞列爾，也十分惦記剛才聽到的傳言。

神殿出來了，這意味著魔族的問題已經被盯上了。

蒂亞表情愈發冰冷，她忽然覺得所有一切的事情都很礙眼，不論是那些逃竄的鼠輩，還是那幫整天混吃等死的同胞。

真是……令人作嘔。

一股冰涼的溫度從蒂亞側臉傳來，她看都不看直接抓住那過分親暱的觸碰。

「蒂亞，你手勁好大。」

蒂亞聞聲立刻放手，她回過頭，亞列爾甩了甩發紅的手腕，感嘆道。

「剛才沒發現是你。」

蒂亞的視線停在亞列爾手腕，總覺得剛才使勁瞬間，好像有股力量擋了下來。

說起來，亞列爾的身分她還沒過問。

「沒事啦，我只是想問問你喜歡不喜歡。」

蒂亞順著亞列爾的目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順勢碰到微涼的觸感。

她輕輕摘下，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髮飾。

低調內斂的深紅色蝴蝶造型，配上些許珍珠點綴，整體看上去是非常優雅。

蒂亞忽然想起昨晚亞列爾也在她頭上放了花圈，忍不住笑出聲音。

美人難得破冰一笑，連亞列爾都有些著迷。

「亞列爾，你很喜歡頭飾吧，上次的花圈也是。」

「啊？才沒有，怎麼說啦，我覺得女孩子頭上的飾品都很好看啊……你別笑啦，又沒什麼好笑的！」

蒂亞看著有些慌亂的亞列爾，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甜意。

眼前這個少年，只為了讓她開心而去挑選他不擅長的東西。

真好。

剛才內心的不愉快瞬間一哄而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喜悅。

「亞列爾，你真好。」

亞列爾愣住，他這是被發好人卡嗎？

他還沒想出個頭緒，只見女子輕輕墊起腳跟，往他側臉貼切。

當柔軟的紅唇貼上亞列爾的臉頰時，他內心忽然有種衝動，身體也微微緊繃。

「回禮。」

蒂亞的表情掛著柔和的弧度，不斷動搖著亞列爾，最終也遵從內心的驅使，伸手抱住她。

擁抱的溫度再一次融化兩人的鋒芒，他們久久不再說話。

一直到亞列爾的心跳平穩下來，他撇見蒂亞的髮飾，忽然意識到某個問題，隨即開口。

「蒂亞。」

「嗯？」

「這個髮飾其實不太便宜。」

「所以？」

「晚餐錢已經用光了。」

「……」

亞列爾想起一旦洛蘭餓肚子，就會讓他人不幸，表情瞬間悲痛起來。

看來，今晚果然不會太好過，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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