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沒有總部?還是沒有總部?催眠你不是已經去招人了?」男子穿著外送平台的粉色外套顯得特別不愉快。不,如果今天換成你擁有一台豪華重機卻必須騎著它去送外送才能養活它,相信你也會如此火爆。
坐在櫃台後的催眠文青的深情凝視著手上的玻璃杯,完全懶得理會暴跳如雷的哈特。
「我他媽還要送多久的外送?」
唔,再十五分鐘後就要準備好開店了。催眠擦了擦已經乾淨的玻璃杯,開始檢查咖啡豆跟茶葉的庫存,早上客人很多,幸好她特別特別有先見之明先多備了很多貨。
「催眠,你有沒有聽見,我寧願暫時去找隔壁那個過度癡迷於海賊王結果把自己取名叫福特馬林的中二病總部幫忙,也不要因為沒法工作而只能靠送外送過活!」
「呀,我聽見了。」催眠小聲的咕噥著,「我要你來店裡當服務生,你不肯就只好去外送多賺點外匯不然你還能做什麼......」她脫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滿心疲累。
在一個完整的夢貘獵殺小組裡面,催眠師和傳訊者是唯二可以自由穿行在不同人夢境之中的人。
在正常情況下傳訊者能夠將自己的夢境延伸到其他人的夢境哩,藉此獲取其他夢境裡的大量訊息。但在上次青旅被襲擊的同一次任務裡身為傳訊者的哈特能力受到了很大的損傷。所以在各個夢裡面尋找新任總部的重責大任,就全部壓在了滿心只想好好休息看最新BL漫畫的廢宅腐女催眠師----催眠身上。
「所以說還是要繼續慢慢找就是了?」哈特不耐煩地說,「算了,我自己去樓上睡一下,搞不好就找到了。我真受夠再穿著那件粉紅外套騎機車的日子,太污辱我的機車--」
「行,機車的爹,為了你的寶貝機車,趕快上去努力找新總部吧,記得注意一下自己的狀況,再受傷下去會讓我們放更久的無薪假唷。」催眠百無聊賴地揮了揮手,「推特大大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我不叫推特!」哈特哀怨的表示自己的名字來自於哈特佛機車拜託不要把這種炫砲東西拿來和小藍鳥相提並論!
「喔隨便啦就是個什麼特的,話說前幾天有個大手畫了個推特攻臉書受的奇葩漫畫你知道嗎?就是裡面IG當攻二的那個。」催眠的聲音從樓下飄了上來,哈特直接假裝沒聽見,迅速走進房間準備睡覺。
「嘖,一群不懂得欣賞的傢伙。」催眠翻著白眼,恨鐵不成鋼的說。門口的風鈴響了,一個可愛打扮的女孩子走了進來,催眠瞬間一臉溫雅的轉了過去:「客人歡迎光臨~您是小店今天第一位客人,享有所有消費八五折喔~~」
哈特一如既往地延伸著自己的夢境,其他人的夢在他的觀看下無所遁形。他就像神經網路一樣密布在不同的夢境裡,收集著所有的資料,也能用這個方式幫助在不同夢境裡的夥伴傳遞訊息。
但自從上次被一群瘋狂的夢貘狠狠地咬了很多口之後....他感受到其他人夢境裡混亂的情緒像隻該死的電鑽正在攪爛他的腦神經,他屏蔽其他人夢境中複雜情緒的能力大幅衰退,動不動就頭痛,也幾乎失去了快速過濾所需資訊的能力。
苦撐了一陣子,正準備醒來脫離這個自虐的傳訊工作,他卻突然感知到一個平靜祥和的夢境,裡面懶懶地重複著那句應徵總部的呼叫。
他連忙集中精神在那個夢境上。當他的夢境集中在那個夢境裡,反覆折磨他的頭痛竟然漸漸緩解了起來,就像大熱天的突然被泡到涼涼的水池裡,總歸一句話--特別舒爽。
整個夢境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淺灰色,上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個穿著普通的少年側躺著蜷縮成一團。哈特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地面」上的皺褶才發現整個夢境就是一張大床!
少年有一張招人的臉,長長的睫毛靜靜的伏在臉上,幾搓頭髮落在臉上跟著呼吸起伏上下顫動。
哈特愣了愣。
他在...睡覺?作夢夢到睡覺?這他媽算是一個夢嗎?但以總部而言,平靜祥和的夢境可說是最好的條件,上次尋找總部的時候,他們就是看上青旅這點才選上他的。
少年的嘴唇微微蠕動著,哈特將精神完全專注在上面嘗試要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種慵懶,卻用一種極為拉仇恨的語調模模糊糊的嘟囔著:「明明只說要說三次......但感覺說多次一點比較好......啊果然是唬人的......垃圾資本家......」
......那是夢話嗎?還是其實那小子根本就醒著?作夢夢到睡覺還說夢話?哈特一秒收回前面對於這個夢境令他舒爽的評價。他討厭這個一聽就懶散欠扁的小子!那聲音讓他充滿了青筋暴腦而出的不悅感!一秒將好感度刷成負值!
他讓自己醒來,告訴催眠有個傢伙(他特別不情願地說)有很平靜的夢境而且正在應徵。
「什麼?誰?長什麼樣子?什麼樣的夢?」催眠迅速將咖啡送到客人桌上,接著問到。
哈特想起那個「我他媽就不信但我就要試試看呵呵呵」聲音,頓時咬牙切齒。
「是個在夢裡睡覺的欠扁小子!」
誠如哈特所說,夢境很祥和,但存在感低落到可怕,催眠在一堆夢境裡四處穿行了好一陣子才找到他。小心的連接上少年的夢境,一腳踩在淺灰色的地面上,馬上跌了一下--真的是軟的!和哈特說的一樣!
她嘗試微微催眠少年給她在夢裡鋪出一條能走的道路,卻無法成功催眠少年。嘖,這脾氣也太倔強了。但沒有反過來反射性的攻擊她,應該算是溫和?
催眠艱難的走到少年身邊,拍拍少年的肩膀,努力的把他叫醒......她看過那麼多人睡覺,沒看過這麼難叫醒的。
少年終於緩緩睜開眼睛,一臉沒睡醒的轉向催眠,接著瞪大了眼睛。
「這裡是哪裡?」他似乎被嚇到了。
「嗨,你好,我是30-B小隊的催眠師,請問你有應徵總部的工作嗎?這裡是你自己的夢境裡,我們在傳單上有寫喔。」催眠笑容可掬的說,最佳態度,最佳禮儀!拜託啊這裡有美男!趕緊的把他誘拐到隊裡!
「那...那個是真的?」少年一瞬間清醒了,「那張傳單上說的都是真的?」
催眠點點頭。
「月薪三十萬也是真的?」
催眠點點頭。
少年僵住了。他反射性地往下看,順了順衣服和頭髮,接著露出滿臉燦笑。
「您好,我是九說。」少年俐落地站起來,完全忽視了地面非常有彈性的困難,訓練有素的鞠了個躬,「請給我這份工作!」
一個粗估一百七十幾公分身體突然九十度彎折在自己眼前,催眠受到了視覺上的震撼。「呃,你先起來,呃,不對,你坐下,沒事的不要鞠這麼大的躬,恩。」她語無倫次,「你姓九?哪一個悅?要真名喔,呃那個我要回去打合同--」
九說聽話地坐了回去,腰桿挺得筆直,完全不像剛才癱在旁邊睡覺的那個人。
「言部的說,跟說話的說是同一個字。」他回答,「家姊當初告訴戶政事務所的人是不亦說乎的說,之後證件上就都是那個字了。」
催眠懷疑地打量著九說。這故事實在太扯了,這真的不是眼前這小子一臉認真嚴肅地唬爛嗎?
「真的是那個字。」九說無奈的笑笑。催眠打量了一下那個笑容,怎麼有點像專櫃小姐推銷化妝品的那種高級敷衍笑容.......
「好吧,我們來談談工作。」她放棄名字問題,反正回到現實之後都可以好好調查的。「我們夢貘獵殺小組的主要工作就是獵殺夢貘。嗯......你對夢貘了解多少?」
「我在漫畫裡看過,是一種會吃掉別人夢境、圓滾滾、很可愛的小動物對吧?」九說愣了愣,看起來很不習慣這種超現實的話題,「但那不是是一種存在於想像中的生物嗎?」
「九說,牠們確實存在,你都在你的夢裡跟我談工作了,吃夢的怪獸存在應該也不會那麼難以接受吧?」催眠說,「牠們會吃掉夢境,也就是人類靈魂的一部分,這件事很危險,靈魂如果被吃掉太多,那個人可能就不會醒來了。所以我們必須獵殺牠們。」
九說偷偷掐了掐大腿,嗯,完全不會痛,果然在作夢。呵呵他一定是想賺錢想瘋了才會做這種夢。沒關係蠻有意思的,他就繼續見招拆招吧呵呵呵。所以他剛才到底在認真什麼呢?幸好是在自己夢裡犯蠢也沒人看到,太好了。
「所以總部的確切工作內容是什麼?睡覺?」反正只是在做夢嘛講話就不要那麼認真了吧。
「確切來說,你進入睡眠,提供你的夢境給其他夢能力者當作一個基地、也就是總部,保護他們的部分靈魂,幫助他們能安心在外面獵殺夢貘。」催眠解釋,完全沒發現九說已經自動進入「看戲不相信」模式:「中間絕對不能醒,否則其他人會全部死掉。」
九說覺得這個夢真有意思,內容特別認真有邏輯。
「聽起來還不錯啊,」他笑笑的說著,「請問你們能雇用我嗎?」
「這是合同。」催眠看到眼前的人似乎接受度很高,馬上弄出(夢裡就是個要什麼有什麼的好地方)一疊紙放在九說眼前。
哇,連這種東西都有,這夢也太現實了吧。九說一邊感嘆自己潛意識都想賺錢的優良錢鬼特質,一邊翻閱著合約,接著感到了資本主義連在夢裡都對他窮追猛打的殘酷。
「為什麼我的薪水裡面要移出一部分去付別人的薪水?」這簡直像是某公司發高額薪水再要求員工交超高的保險費啊!九說渾身燃燒著底層勞工的憤怒,一定要做個夢都夢到社會的黑暗面嗎?「為什麼我要移出一部分的薪水去投資一家見鬼的咖啡廳?!」
「因為醫生可以幫助整個任務,但上級沒有把醫生納在給薪範圍啊.......」催眠堅決判定眼前的人有雙重人格!一談到錢就切換成現在這個!還她剛才那個軟嫩美觀的少年!「咖啡廳是一種保險機制,因為上面是根據每周獵殺夢貘的數量發錢的,夢貘又不是每天都打得到,這時候要靠咖啡廳來養你們!」
「呵呵。」九說抽了抽嘴角。這個夢太坑了,一點也不是啥美夢成真的,超她媽現實啊。太過分了,一個好夢都不讓他做。
「但你看,扣一扣之後錢還是剩下很多!而且工作的時候你基本在睡覺,可以讓身體休息。」催眠再接再厲,在沒有找到總部的狀況下根本沒辦法獵夢貘,他們只好一直靠咖啡廳維生!簡直要窮死!一定要拐騙到一個總部!
九說在心中作了一下心算。如果把夜店的班排掉會損失很多收入,但算一算這個工作的薪水好像比較多......而且這樣他就可以在晚上睡覺了!
等等,這不是只是一個夢嗎?他在認真什麼?他傻了嗎?
對面自稱是催眠師的女人好像真的很著急似的。九說決定在夢裡做個好人。反正只是做夢嘛。
「好吧,我做。」
「真的嗎?太好了,給我你的電話號碼,我們回到現實再連絡你。」催眠超級開心,完全沒察覺到對面的九說把一切都當成自己想賺錢想瘋了而幻想的夢境。
哇,這夢裡的女人真夠真實的。連到現實聯絡都能出現,他能做這種夢也太有想像力了,太有細節了吧?佩服佩服。難道自己其實是個很有想像力的人嗎?
完全沒把夢裡的一切當真的九說在心中給自己拍拍手,接著很快樂的把號碼報給了女人。
「你快醒了,我得趕快抽身,再見,現實中再聯絡。」女人記下了他的號碼,笑著對他揮揮手。
「你還會走啊?你不是只是我夢到的東西嗎?」九說實在忍不住了,和夢見的人說他只是一個夢,跟對遊戲裡的NPC說他只是一個角色一樣好玩!不知道這個女人會不會和電腦程式一樣當機?
「......我是真實的人,我只是進到了你的夢裡。」女人似乎很錯愕,接著解釋道。
「我要怎麼知道你是真的?」哇,竟然還有這種回答,他的想像力也太有邏輯了吧!九說覺得有趣極了,可以將之前被資本主義噁心一把的不愉快全數忽略。
夢境忽然動搖了起來,女人皺了皺眉,慢慢變得透明。「我要走了,過幾天我們討論之後會連絡你。」
什麼?這就要走了?這是他腦子無法再繼續圓謊下去的自我保護機制嗎?
女人消失了。
九說歪著頭看著他的夢境,剛才沒注意,現在一看才覺得真貧乏,到處都灰灰軟軟的。還是他的腦容量只夠做出一個女人?
可是他明明不喜歡女人啊?
下一秒,九說醒來,揉了揉眼睛瞪眼看著眼前的空氣。
恩,真是個奇怪的夢。
還是去實實在在地賺錢找工作好了,省得作夢都夢到這種鬼東西。
九說並不知道,他自始至終都以為只是自己想像的女人正在一間幾公里外的咖啡廳裡振臂高呼「我們找到總部啦!!!!」
作者講個廢話:
在海賊王裡面馬林福特是海軍總部,在故事裡,隔壁小隊的總部因為很喜歡海賊王所以把自己用海軍總部的名字命名,但又不想完全一樣所以改命名為福特馬林,被其他人吐槽說是盜版貨。
喔對了如果因為催眠的名字同時跟動詞的催眠一樣而感到閱讀很有障礙的話留個言跟我說,我之後就全部改打催眠的真名(崔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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