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殤當晚就醒了，可卻像是做了一個極其深長的夢，那夢延續了千萬年的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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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他，成為一個叫青皇的神。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F8C3RdN1
青皇身邊時常有隻犼，圍繞在旁跳躍，一刻不停地展現自己源源不絕的活力，好像那樣才能證明自己活著。
那隻犼名叫司崎，如同所有悲慘的故事，自小父母雙亡，流離失所。年幼的他貪玩，即便不受周遭同族的喜愛，他也無所謂，因為他並不在意。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FUpa99ME
那年犼族的肆意妄為讓人民飽受摧殘，他們大膽、他們無畏、他們不在意人民是否經得起他們的打鬧，但青皇卻不能坐視不管。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Gf8wGaey
勸戒沒有起效，抱怨的聲浪此起彼落，三皇之一的他，與另外兩神達成協議，將他們貶為墮神，一方面對人民有交代，一方面也不會做得太絕，畢竟按照以往，他們理應被屠族的。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IbIxuQ97
犼成為墮神的那日，激起極大的反彈，但沒有用，只能靠鎮壓，而鎮壓他們的便是與之齊名的狴犴。犼族短瞬的安寧只是表面假象，平靜的湖面之下是洶湧的浪潮，他們要反抗、他們要表達不滿、他們要群起抗爭。於是他們舉眾分離各自神魂，形成了三個分支，分別為麒麟族、蒲牢族和貔貅族。可總有例外，好比那隻名叫司崎的幼年小神獸。
三個族群各自為政、互不相干，他們不再是犼族，三皇也不能再以犼族的名義去懲戒他們，於是青皇帶領著聖靈玉，前去犼族舊地，處理那些殘留下來的神獸，司崎便是其一。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lwwHVbhV
當青皇看見司崎時，他還是很意外的。犼族天性貪玩，卻向來自視甚高，認為其他族的神全是低下種族，就自己最強，所以不喜結交外族，但司崎不一樣。他一隻幼年神獸被其他族人拋棄在那，可他並不難過，在犼族舊地一處別有洞天的小角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頭，甚至還有他族的小神獸—是鬼車族人。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peohKAOA
那女鬼車族人名字叫虞晞，安靜少語，可並未對吵鬧的司崎表達不滿。他們看起來沒有高低之分，司崎也並未將她視為外人─因此青皇難能可貴地心軟了。他把司崎和虞晞帶回皇宮，自此之後，他身邊便多了兩隻小跟班。
多年過去，蒲牢族展現了犼族為世人所厭煩的那一面，且更甚。三皇無從選擇，下了指令，命長大了的虞晞帶領族人，剿滅了蒲牢一族，以儆效尤。可青皇卻後悔了，那虞晞，意外死於蒲牢族長平淵之手。在那之後，司崎成了虞晞的翻版，寡言少語，變得不像隻犼。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zH1i5xLt
直到那年，青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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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樂！阿樂！」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pYmpfbeor
「阿樂，快醒醒！」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3G3qRTXr
無殤的夢境終止，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見了離玉瓊擔心的目光。他一愣，隨即聽見離玉瓊說：「阿樂，無事，鬆手吧。」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b7FoSHv5
無殤將目光轉移到自己手上，赫然發現自己正掐著寒涔的脖頸，他的臉色變得青紫，卻不敢反抗，冷汗爬滿了整張臉。他驚得把手鬆開，臉色翻白，支支吾吾地說：「涔、涔兒，我、我這......」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JElAdRBos
寒涔用力伏在地面大口喘氣，抬手撫上自己的頸項，半晌後才抬起頭，沙啞著說：「師、師尊是做惡夢了嗎？涔兒沒事，您......咳，您在夢裡，那平淵是、是誰？」寒涔原本見他在夢中囈語，臉色不佳，上前察看之時便被一手掐住，隱約中聽見了無殤說：「平淵......你為何殺了她......」那模樣彷彿把寒涔當作了他口中的平淵，誓殺之而後快。他不願反抗，怕他在掙扎的過程中傷到他的師尊，所以他拼了命製造出了動靜，引來外間的燕琴，喚來了離玉瓊。他彷彿對離玉瓊的聲音極其敏感，在那之前燕琴的叫喚始終沒有用，無法讓他從夢中醒來。
「平淵是.....他是......」無殤擰起了眉，那夢境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他不記得夢中出現過的青皇、不記得司崎、不記得虞晞、更不記得平淵，他唯一記得的，只有聖靈玉。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tsvRBa25
「聖靈......玉......？」他困惑地唸出這名字，隱約覺得有些熟悉，但他想不起來。
無殤回不過神。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76hVOhh13
離玉瓊替寒涔看了下傷勢，讓他先回去休息了，只留下他一人坐於榻邊，看著無殤似乎極力想記起什麼，可卻是徒勞。離玉瓊此刻的思緒飛得老遠，在思考聖靈玉這名，究竟在哪裡聽說過。可沒有，這名字他應該不曾聽說過。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5i24YFYl
但他似乎知道，知道聖靈玉這個像極了物品名稱的稱呼，實則只有“玉”這個字是名字，“聖靈”則是一種崇高的、類似於種族的稱謂。這“玉”的身分─是聖靈。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Akl5wfLg
可他為什麼知道？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za9Nh4WHk
這世間沒有所謂的聖靈。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SGx4YwWhF
聖靈是什麼？
離玉瓊不再執著於此，轉過頭，抬手輕輕撫過無殤的眉梢，隨後長指滑至下巴，輕輕一勾。無殤抬起眸，迎上的便是一雙充滿愛慾的眼眸，離玉瓊在他身邊支著側臥的身軀，緩緩俯下上半身，唇畔在他耳邊廝磨，沉著嗓說道：「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嗯？」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1gifLA9X
離玉瓊聽到一聲無可奈何的笑，緊接著他的雙腿被魚尾纏了上來，他轉過了頭看著無殤。他的梨窩爬上泛紅的臉頰，斷了一截的耳翼下耷，如那輕柔的長羽撫過他的心尖。冰宮殿內即便外頭已經天黑，卻還是亮得不像話，頸間細小的鱗片明顯閃爍著情意，他主動將雙唇獻了出去。雙舌交纏，發出了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響，離玉瓊的手攬過佈滿著細鱗的腰際，指尖摩挲著醉人的腰窩，聽見了令他沉醉的低吟。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VEIGHIPW
離玉瓊停了下來，一反常態地將手移到了他的頸上逡巡，將臉龐稍稍移開了幾分，清晰的從他的眸中看見了自己，無論是心理還是眼裡。無殤有些不滿意地蹙起眉，他輕輕一笑，又湊上前去在他唇上輕啄，大手不安份地在他腰上徘徊，低聲說：「阿樂，你相信我嗎？」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3PU6ZnZD
無殤在他的愛撫下顫慄，眼神迷濛地回覆：「信......」下一秒離玉瓊一抬手，將他的兩手固定於上方。他先是一愣，隨後疑惑地說：「你─」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SxSldeRW
話語還未問出口，便看見離玉瓊眼眶泛了紅，神色受傷地說：「那為什麼要瞞我？」
無殤明顯一僵，隨後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CnO0b9Xe
離玉瓊嘴上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說：「你的信任，就是讓自己放縱、讓自己變成不再身披戰甲、讓自己盡情享受我對你的愛，然後一聲不響地離開，是這樣嗎？」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23hv9aUu
「......」無殤將眉眼斂下，不置可否。離玉瓊強迫他抬起頭，緊接著，他看見了向來強大的無殤竟落下了鮮紅的淚水，委屈地盯著他，半晌後細聲啜泣了起來。離玉瓊心裡的怒火瞬間消散，困住他的手一放，將他擁進懷中，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背脊，臉湊近他的頸項，貪婪地汲取他的氣味，微哽地說：「我不會放棄你的，你也別放棄自己，好嗎？」無殤的身體不停地顫抖著。
多年來的負擔與沈重使他筋疲力竭，他不想就這麼放棄、更不想就這麼屈服，他既害怕又不安，他想逃卻無處可逃，他想退也無路可退，他想大聲地怒吼，可那又能如何呢？於事無補啊。他想要表達自己的不滿，想要一字不漏地向離玉瓊傾訴，想讓他放任自己委屈地大哭，可是他不敢。他怕影響到他的情緒，他怕他受傷，他怕─他怕的太多、太多了，他們經歷的已經太多，不需要更多了。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CE12MQ46
無殤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離玉瓊心裡狠狠地抽，他猜想，他一生以來的淚水，恐怕都沒有今日的多。時間一點點流逝，無殤的情緒也漸漸和緩了下來，他將強裝的堅硬軀殼拋卻後，就像隻遍體鱗傷的小獸，他孤獨、他無助，他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小到離玉瓊可以將他環抱在懷中，將一切惡意抵擋在外，再不讓人有機會傷害到他。
誰也不知道那夜究竟發生了什麼。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XHN27Uf4
寒涔脖頸上的掐痕青紫，可整個人舉止卻沒有異常，也沒做過任何解釋，彷彿那莫名其妙出現的痕跡全是幻影，引來大家無限的猜測與聯想。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hOD5OCcL
至於無殤和離玉瓊自那夜過後，無形的隔閡消散了，情意也一聲不響地溢出，周圍的人甚至隱約察覺到了變化，就好像他們已經融為一體，無人能夠觸及，一顰一笑都不離對方，雙眼好似就想這麼黏在對方身上。
他們很有默契得不再互相提及，既然是事實，那麼毫無保留的坦承與滿脹的酸楚過後所留下的，也只會是對彼此的惺惺相惜。時日不多，他們不能浪費在無謂的自怨自艾之中。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e8cC2gh8K
比起那些，他們更加留意的反而是無殤的夢境，與離玉瓊不明所以的“知道”。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VFtGUBjP
那夢僅僅留下細枝末節的碎片，他記得並不清晰。他們在床榻上相倚著，十指緊扣，讓溫度得以傳遞到對方熾熱的內心，無殤說：「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曉關於犼族的一切，就像是一種本能的直覺反應，深植入心的那種。夢裡面實際是什麼我也忘了，只記得聖靈玉。」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YasjUqYR
離玉瓊握著的右手緊了緊，左手將他的身軀攬了進來，將下巴自後頭輕輕抵在他的頸窩，說道：「我總覺得聖靈玉這個......人？我好似也聽過，但具體是為什麼我也不曉得。以及那些上千、上萬年的犼族事蹟、墮神，我也知道。可在此之前，我明明是沒有聽過的。」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xBfJxiBR
兩人的長指相互摩挲，藉由觸感表達依賴，藉由熱度傳達眷戀，無殤輕笑出聲，說：「興許我們的緣分不只這一世呢？」他頓了頓，偏過頭將臉埋進離玉瓊的左側頸間，感受長髮在臉上輕撫，空著的左手將離玉瓊抱住，低聲說：「興許我們的緣分，已經延續了上千、上萬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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