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續前弦 / 未了弦 - 第三章：回不去的時光

往後的日子，姜太太忍辱負重，不停地勸丈夫姜守正戒酒，可惜徒勞無功。

自從沒有當吉他手以後，他嘗試過不同的行業，維修樂器，司機、保安等來應付家庭開支，但因為他脾氣太壞，經常跟同事和客人爭執，每次工作不夠三個月便被老闆開除。

婚後一直專心相夫教子的姜太太眼見兒子已經長大，不再那麼依賴她，便出來工作幫補家計。

但她完全沒有忽略家庭，每餐照樣三菜一湯；雖然少了休息時間，姜太太卻樂此不疲，她只一心希望等到丈夫重新振作的一天。

姜太太一直想用愛和家庭溫暖來感化他，父親節前兩天，姜太太提議和兒子合作，一起做爸爸最喜歡吃的芝士蛋糕。

「爸爸都不疼我們了，又打你，為什麼我們還要和他慶祝？」一鳴扁著嘴唇問。

「他只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自己不能繼續當吉他手的事實，過一陣子就會沒事，一鳴要記住，爸爸是因為奮不顧身救你才會受這重傷，所以你不要恨爸爸啊！」

「我知道了！那爸爸什麼時候會變回以前一樣疼我們？」

「如果我們每天都愛爸爸多一些，他就很快回復以前一樣喔！」姜媽媽捉著一鳴的手溫柔地說。

「真的？那我們一起做芝士蛋糕給爸爸吃吧！」

父親節當天，一鳴拿出自己親手做的禮物，準備在爸爸回家時給他一個驚喜。

「一鳴，我們的父親節蛋糕做好了！你看！」

「嘩！好漂亮啊！一定好好吃了！」看著媽媽和他合力炮製的藍莓芝士蛋糕，一顆顆新鮮藍莓搭配淡黃色的濃郁芝士，讓一鳴口水直流。

「爸爸回來就可以吃了！」這時媽媽留意到兒子把雙手放在身後：「咦？一鳴是不是有什麼禮物要送給爸爸？」

「嘻嘻，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一鳴故作神秘。

「古靈精怪！」姜媽媽摸了一下他的小頭顱。

「媽媽要去做其他菜，你用剛才我吹好的汽球佈置一下客廳，讓爸爸有多一點驚喜好不好？」

「好！」

誰知道他們一等就是六個小時。

一鳴一邊練習吉他一面說：「爸爸怎麼還沒回來？我快餓死了！」

「都快十二點了，為什麼還沒回來？不會有什麼意外吧？」姜太太十分擔心，卻不想讓兒子知道：「不如先吃個麵吧，我現在去給你煮！」

她正準備走向廚房，就聽到一連數十下門鈴和吼叫聲：「快開門！」

姜太太有一點不祥預感。

一鳴拿著吉他，一個勁兒衝出去開門。

「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和媽媽等了你好久呢！」

「等我幹嘛？」

「爸，你又去喝酒嗎？好臭啊！」

「關你什麼事？滾開！」他一手推開兒子。

「爸，你不要生氣，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們要好好慶祝！」雖然只有十二歲，但一鳴十分懂事，他想起媽媽的苦心，便忍住不和爸爸爭論。

「慶祝什麼？」他又喝了一口酒。

「今天是父親節啊，我和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藍莓芝士蛋糕和你慶祝呀！你看！」一鳴掀起透明膠蓋讓他看。

「哼！」姜守正嗤之以鼻。「現在我已經沒有家用拿回來，我已經不是你以前的爸爸了，有什麼好慶祝？」

「阿正，你不要這樣，會嚇怕孩子的！」姜太太一手拉開丈夫：「一鳴，你不是有禮物要送給爸爸嗎？」

一鳴跑回房間，拿出他在美術課畫的父親節卡送給爸爸：「爸爸，父親節快樂！」

姜守正打開父親節卡，上面畫了他背著大吉他，一鳴背著他度身訂造的小吉他，一起在台上合奏，母親則在台下揮動著螢光棒打氣。

他看了更火光：「一鳴你是在挖苦我嗎？」

「爸爸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呢！」一鳴莫名其妙：「你不喜歡嗎？我畫了好久喔！」

姜太太拿來一看，十分驚訝一鳴除了音樂之外，繪畫也很有天份：「一鳴畫得好美喔！而且我們三個的表情也很生動，用色又很和諧，爸爸不喜歡嗎？」

「你們幹嘛做這些無謂的事？沒用的！不能回頭了！我的手廢了，我做了二十年樂手，不能彈吉他我還能做什麼，我這一生完蛋了！」他愈說愈大聲，愈說愈激動，還一手將蛋糕弄翻，散落一地。

看著自己和媽媽的心血毁於一旦，一鳴再也按捺不住：「爸爸你為什麼變成這樣？你以前很疼我和媽媽，現在動不動就發脾氣，又亂砸東西，你很討厭！」

「你閉嘴，你有資格教訓我嗎？我是你爸呀！」他一手拿起兒子放在沙發上的吉他：「還碰這爛東西幹嘛？彈吉他有什麼用？，你看我就知道了，玩音樂會餓死的！」然後高舉吉他，想將它「置諸死地」。

一鳴見勢色不對，馬上衝上前阻止，卻似乎敵不過爸爸的力氣，姜太太上前勸阻，讓兒子的寶貝吉他幸免於難！姜守正惱羞成怒，一拳把兒子打了落地。

「哎吔！」兒子的肩膀和額頭撞到飯桌，頓時腫了起來。

「夠了，姜守正！」姜太太終於忍無可忍，結婚十三年來，她從沒發過如此大的脾氣。

「你自己自卑就好了，不要拿我們來出氣！」她氣得全身顫抖：「從前你滴酒不沾，你看看自己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你以為這樣做手就會好起來嗎？」

「你懂什麼！」姜守正把剩餘的白蘭地一仰而盡，然後自言自語，完全忘記了自己剛才對兒子動粗。

「一醉解千愁！」接著「嘭」一聲關上大門，走了出去。

「我不要酒鬼做我爸爸！」一鳴邊哭邊說。

哀莫大於心死，姜太太此刻真的是心灰意冷，這一年來的白色恐佈，她都可以默默忍受，但他絕不可以忍受丈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她心愛的兒子，因為長此下去，必定會對兒子的身心做成無可挽救的傷害。因此，即使再不捨這麼多年的感情，她也決定要離開他。

(第三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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