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故事 - 霎時傷感

今年平安夜和暖，像是要告訴我什麼，但我仍任性地穿上那條紅色厚絨毛連身裙。我將手插進衣袋，獨自在街道上迷迷糊糊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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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平安夜，並沒有讓氣氛減弱，燈飾處處閃爍，街上熱鬧非凡，滿是人潮，情侶們絡繹不絕地從我身旁走過。我總會不經意地偷窺他們，內心的寂寞與外界的歡騰形成強烈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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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腳步已將我帶到了那座鐘樓前。人群圍繞著鐘樓，聖誕音樂在四周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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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鐘樓……依舊是這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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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倒數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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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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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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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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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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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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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倒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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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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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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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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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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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荳雪，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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荳雪：聖誕快樂，霜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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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輕輕將我摟進懷裡，他溫暖的體溫讓我忘卻了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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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跳聲在我耳邊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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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對上他柔和的黑亮眸子，他的臉慢慢靠近，溫柔地吻住我的唇。整個世界的喧鬧似乎遠離了我，只有他的熱情與柔情圍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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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挽著手，隨意地走在街上，感受著節日的歡騰。路上一群年輕人放著彩帶拉炮，彩色紙條灑滿半空，我和霜芥手牽手走過時，彩紙輕輕落在我們的頭上，彷彿在為我們慶祝什麼喜事。我笑著蹦跳，笑聲盈滿了我們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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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忽然說：「來，手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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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我的手，帶著我旋轉，於是我們竟在街上跳起舞來。高樓大廈在我視線中旋轉，我只能哈哈大笑，隨他一起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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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人們為我們拍掌、打拍子，我們跳完後還厚著臉皮向路人鞠躬致謝，路人們毫不吝嗇地鼓掌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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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霜芥突然跳上了一個郵筒，高高地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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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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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大喊：「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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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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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請大家見證，我要向這位穿紅色毛絨連身裙的女孩，請求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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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們紛紛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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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激動得全身發燙，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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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繼續說：「荳雪！請你接受這個狂妄的男人！我當眾向你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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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顫抖，緊張得只能扶著燈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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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從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打開：「荳雪，你願意嫁給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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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傻傻地看著路人，感覺自己的臉與紅裙子融為一體。我雙手撫著臉頰，心裡又甜蜜又羞怯，聽到有人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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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紅衣公主快點頭，皇子腳也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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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瞄了一眼霜芥，看到他手中的小盒裡那閃爍著的小指環，眼淚不自覺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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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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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淚珠從我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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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爆發出歡呼聲，我羞愧得不敢抬頭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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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握住我的手，替我戴上那枚指環，隨即在眾人面前深情地吻住我的唇，我緊緊摟住他，任由這吻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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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後，我倆開始熱切地為婚禮做準備，對我來說，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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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約了霜芥一起去禮服店試穿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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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霜芥！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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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攤開雙手，轉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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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裡閃爍著光芒，笑道：「這位女士，是我未婚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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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店員笑著說：「霜芥先生，恭喜您，有一位如公主般的未婚妻，真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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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店員引我到鏡前，我不敢相信鏡中的自己，彷彿變成了童話裡的Cinderella。我笑得合不攏嘴，拉著穿好禮服的霜芥一起站到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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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笑著說：「你知道我們像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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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調皮地回應：「你這麼高大，看起來像隻野獸，那我就是美女與野獸中的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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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微笑搖頭：「妳真是太喜歡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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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捏他的鼻子：「有個公主做妻子不好嗎？那你說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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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如果我是野獸，或許我還能變成王子。但現在嘛，我不過是個門童，幫妳提行李、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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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作滑稽的樣子，逗得我笑出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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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慢慢過去，我們繼續為婚禮忙碌著，但不幸的是，霜芥的病情日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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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霜芥電話突然傳來，我的心跳似乎不安，他傳來聲音聽起來虛弱：「荳雪，我發燒了，恐怕今晚不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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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他的病沒有好轉，我勸他去醫院檢查。霜芥總是樂觀，但檢查結果卻讓我們雙雙跌入深淵——白血病，血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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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建議立即住院，我站在他身邊，心中無比慌亂。霜芥卻依然是那樣鎮定，他安慰我：「別擔心，我們還有時間，婚禮不會取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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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霜芥的病情卻一點一滴地惡化。每次我去探望他，他都努力逗我笑，但他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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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他看著窗外，輕輕地說：「荳雪，我們的婚禮，恐怕要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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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湊到他耳邊，溫柔地說：「只是改期，不是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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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搖頭：「野獸……不能和美女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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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住淚水，對他輕聲說：「或許美女能讓奇蹟出現呢……或許野獸還能變成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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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再也忍不住在他面前的堅強，背過身去，淚水潰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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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到了，這一天是我們原定的婚禮日，我穿上了去年霜芥最喜歡的紅裙，去醫院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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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的鐘聲再次響起，我握著他的手，輕輕說：「聖誕快樂，霜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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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虛弱地笑著回應：「聖誕快樂……荳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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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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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霜芥離開了我，帶走了我們未完成的婚禮，也帶走了我對未來的所有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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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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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樓的倒數再次響起，我的眼淚早已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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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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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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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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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了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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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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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已隨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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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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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響起，聖誕快樂。我站在鐘樓下，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的今天，時也易也，今年是個溫暖的平安夜，溫暖沒帶給我安慰，我在街上一個人走著，忽然手機響起，一封郵件跳入了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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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芥給荳雪的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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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愕地看著這封郵件，手指顫抖，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抖著打開郵件，內容緩緩展現在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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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荳雪，當妳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離開了。這是我預設的郵件，只為這個時刻到來。不要為我傷心，妳還有很長的人生要走。每次妳背過身，我就知道妳在哭，這樣怎麼行呢？我不想妳為我流淚。妳要記得，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在等著妳，千萬別錯過了。如果妳錯過了，我會在天上為妳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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荳雪，生命是一場必須勇敢面對的旅程。妳告訴我不要放棄，其實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只是命運要我成全妳，讓妳一個人繼續前行。妳是未來，妳必須好好活下去。別讓這些過去的痛苦困住妳，跨過它，我會一直在天上為妳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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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無聲地滑落，濕透了我的衣領。我看著郵件，久久無法移開視線，心中彷彿有一股暖流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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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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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仰望著夜空，星光閃爍，彷彿是霜芥在遙遠的地方注視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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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聖誕，我不再穿這條紅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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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緩緩撥通電話，聲音平靜地說：「我決定了，婚禮不用再延期，取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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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下電話，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鐘樓，心中默默對霜芥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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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轉身走向前方，步伐輕盈，心中似乎有了一絲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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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依舊，那熟悉的鐘聲遠遠傳來，但這一次，它不再那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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