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極短篇 - 超生

「呃……，你看不出來，他在諷刺你嗎？」我問家教的學生。

「呿！」才高三的小男生用鼻孔噴著氣：「拜託，那個資優生是來被踐踏的啦，」他用手指不屑地戳著Line群組上的訊息：「說我們班合唱難聽？也不去看看三班唱得多精彩？哈！還寫注音文？我勸他吼，還是趕快去擦生髮液，把毛長齊了比較重要啦。」

「喔……。」好吧，你高興就好，我心說。畢竟講再多，小男生也聽不進去。這點我倒是很明白，因為，我也才大一，深深地明白這個年紀的男生會有多幼稚。

幼稚到以為把鍋甩到更爛的人身上，我的爛就能昇華成優越。殊不知，這一切在明眼人看來，自己的舉動活脫脫就像隻被人耍弄的猴子，然後還會因著穿上了美滋滋的戲服而沾沾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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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是還講不得！優越如我怎麼可能被戲弄？我不要去戲弄人家就謝天謝地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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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也只好敷衍著：「有些事……就別太在意了。」

「放心啦，」他志得意滿地說：「我不要去弄他，他就要來感謝我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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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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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星期，男孩的媽媽通知我不用再來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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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嗎？」我問：「是洪哲嫌我教得不好？」

「不，」洪哲媽媽哽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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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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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發生了什麼事？」

她Line給我好幾張截圖，來自兒子的帳號，上頭全是那名資優生的嘲諷，嘲諷到完全令人無地自容：「不過就是隻穿著戲服的猴子，然後就自以為能到台上唱歌，死好啦！來，香蕉給你帶到路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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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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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當初真的該多勸個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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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請問妳一下，」洪哲媽媽突然問道：「我兒子有跟妳提過這件事嗎？」

「有。」

「那妳有沒有跟妳提過那個資優生是誰？」

「抱歉，沒有。怎麼了嗎？」我問：「您想去找他算帳？」

「對，但都找不到！我問過學校了，竟沒半個人知道那個資優生是誰，」洪哲媽媽惱火地咒罵：「到底是誰敢來動我的兒子！」

「很抱歉，這個我真的愛莫能助。」

「沒關係。」她的聲音瞬間老了好幾十歲。

「您節哀順變。」

「謝謝。」洪哲媽媽抽了抽鼻子，「喔！對了，這個月的學費再算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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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掛掉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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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費就當作份子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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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得到的比這更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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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邊笑著，邊找出Line群組裡的對話記錄，看著上頭滿滿的注音文。

呵，對，我故意寫的，這樣讓別人才認不出來那個來路不明的資優生，其是就是你的家教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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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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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你連合同學一起霸凌我這個學姐，讓我渡過悲慘的高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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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獄去吧！祝你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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