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交易現場 - 4.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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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而言，人生很短暫，對監察員來說，卻非常漫長。要監察一百個人的人生……那成千上萬載的歲月可說是無聊得很。

而且我的工作並不需要廿四小時全天候待在客人身邊，只需要在行事曆上標示有「事件」的日子，和偶然在手機響起「緊急」的狀況時，待在客人附近確保他們的人生有朝交易目標前進，再來，就是確保代價有好好繳付就行。

那麼，餘下的時間呢？

人類的世界確實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學問，對短短的百年人生來說的確接觸不了多少，但我有一百倍的時間。

最初我對自己的前世是很在意的，只要有空我就會四處逛逛，拿著相機拍攝這個我曾經活過的城市，希望能令我回想起甚麼。

當然，我一點也回想不起來，卻不自覺地鑽研了攝影的學問，反正除了接近無限的時間，我還可以有無限的資源，這可以算是員工福利吧，靈魂監察員每月能領取相當可觀的補助金。

然後被一隊外國的四人搖滾樂隊所吸引，迷上了搖滾音樂，也學習了結他，可惜這隊伍的靈魂人物被自己的歌迷射殺了。

而他永遠不知道他的前世和她是戀人，可惜兩人是敵對國家的間諜，男人在她的胸口開槍，貫穿了她的心臟，同時也埋葬了自己的心靈。

音樂像毒癮一樣，接觸過後你會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多，於是，爵士鼓、鋼琴、低音結他、小提琴……統統我也學起來，一隊樂隊需要的樂器我都統統掌握了技巧，可惜……我只得一個人……漫長的，孤獨的，一個人。

其他監察員？大都是在賭博吧……拿人類的命運作賭博，畢竟我們的時間太多了……

「勝男少爺！別跑這麼快啊。」一身傭人衣裳的少女在豪華大宅內追著前面的小孩。

這裡是李氏家族在山頂的大型歐陸式豪宅，李氏家族旗下的企業佔據全城超過三份一，樓盤，商場，影院，超市……被外界形容為這城市的真正主人，但輝煌已成歷史，隨著創業的上任會長逝世，李氏家族由長子接手，生意一落千丈，無能的領導者將強大的企業慢慢推向滅亡。

李會長並不常待在這裡，但這裡依然留有他的低級趣味，在這裡當傭人的都是妙齡少女，而且必須穿上像角色扮演的女僕裝。

眾所周知，李會長一生有很多女人，名媛也好、明星也好、模特兒也好，只要他喜歡都要弄到手。

他的太太，只是政治產物。

「勝男少爺……」氣喘的女僕追到少爺，並為他抹汗。

三歲的勝男和朋友在大宅內東奔西走。不，不能說是朋友，那些小孩只是被安排來陪他玩。

「少爺你這樣跑被夫人知道會怪罪下來的。」女僕貼心照顧著勝男。

「那勝男呵姐姐。」勝男撲入女僕懷中。

「少爺真是的……」對可愛的小孩，女僕沒有抗拒，反正除了少爺，老爺也一樣常擁她入懷。

但很快女僕發現了不妥，勝男的呼吸愈來愈急速，手腳變得冰冷。

「來人呀！快叫醫生來呀！」

勝男患有複雜的先天心臟病，心臟除了部分血管過窄外，心臟肌肉還部分力度不足，稱為心肌病變。

「醫生，孩子情況怎樣？」勝男的父親向私人醫生提問。

「李先生，雖然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但情況不太良好呢……」醫生自勝男出生開始作為他的醫療顧問，可惜對他的心臟病一路束手無策。

「孩子還太小了……手術不適合……唯有繼續靠藥物控制病情……」醫生無奈地說。

這時，勝男的母親醉醺醺地走入勝男的房間。

「大白天喝得爛醉的，連孩子出事了也不知道。」男人瞄了她一眼。

「還不想想……是誰害我弄成這個樣子的……」女人伏在床邊，為勝男的病感到心痛。

「無良心的母親，生出了心臟有問題的孩子。」男人扔下這一句，然後離開了大宅。

他說得無錯，遺傳這東西啊，只有疾病留給了下一代。

但勝男啊，你的不幸，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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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社區會堂裡坐滿一家大小，為的，是觀看舞台上的小話劇，每個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舞台上孩子的演出。

有的孩子演出時害怕得哭了，有的孩子忘記了角色在台上亂跑，唯獨劇中的小公主，像天生的演員一樣，把善良的白雪公主演活了。

果然靈魂的本質裡就有演藝的才能呢。

小芊妤的演出贏得熱烈掌聲，她的家長也為她感到自豪。

劇目完結過後，很多家長也紛紛擁到芊妤身邊拍照留念。

「唉呀，小芊妤真漂亮。」

「對呀！年紀小小就這麼會演，將來要做演員嗎？」

周遭的太太們稱讚著芊妤。

「不，芊妤長大後要做好太太、好媽媽。」不像其他小孩般要當警察當消防員，芊妤的理想很簡單。

「好了，我的小公主，我們回家吃大餐囉！」芊妤的父親一手抱起芊妤，讓她靠在肩膀上。

「公主今晚想吃甚麼？媽媽都做給你。」因為是女兒第一次當主角，父母二人都請假來觀看。

「不如舅舅請客請芊妤食大餐好不好？」舅舅沾沾自喜說。

「芊妤不是喜歡吃薄餅嗎？我們去吃薄餅吧。」芊妤的小姨說。

這兩個人也扔下工作來看熱鬧。

「到外面吃有甚麼好的！都是無營養的東西啊。」芊妤的婆婆說。

「芊妤想吃媽媽煮的，媽媽煮的最好吃。」芊妤說。

「那我們去買餸吧！」芊妤的父親立刻加快腳步，騎在肩膀上的芊妤笑逐顏開。

還這麼小就這麼會說話呢，而且還漂亮的成長了，往後她會被更多愛包圍，但太多的愛，可是會吞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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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園門外，很多家長也來迎接孩子放學，唯獨寶兒一個人站在門外，看著其他孩子一個一個離開。

寶兒的母親是律師，工作十分繁忙，但為了孩子，她退下了一線，盡量保留多點時間照顧孩子，但始終不時要加班，晚了接孩子。

寶兒的嫲嫲因為雙腳有毛病，無法接送孫女，可是對孫女還是很愛護的。

可憐的小寶兒站在門外，默默地等待媽媽。

天，忽然下起雨來。

真是的……站得太出了……

呆呆的寶兒被雨淋濕也不離開，彷彿害怕不站在原地媽媽就找不到自己。

會生病的……

我拿出雨傘，站到寶兒旁邊替她遮雨。

真是的……要等多久呀……

「謝謝哥哥……」

甚麼？

我望向寶兒，除非我特別現身，不然……人類是看不到我的。

「你剛剛……說甚麼了嗎？」我疑惑著說。

寶兒抬起頭看著我。

「雨傘……謝謝哥哥。」

真的……看到我了！在人類當中的確存在少之有少的部分能看見鬼魂，但能看見我的，從來也沒有。

「寶兒！抱歉我來晚了。」寶兒的媽媽從遠處趕來。

我連忙把雨傘交到寶兒手上，瞬間隱藏到遠處的樹下。

「這把雨傘是？」媽媽問。

「剛剛有個哥哥給我的。」寶兒四處張望找尋我的蹤影。

「那……我們走吧，下次再還給那哥哥。」媽媽拖著寶兒，踏上回家的路程。

她……真的看得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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