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團錦簇的小徑上,一抹藕粉色的身影穿梭在其中,一雙玉手輕輕捧起一朵百合輕嗅,菱菱嘴角微微一彎,小狗般無辜眼神露出那一絲純然的喜悅讓人備感憐愛,她就像花中的精靈一般,輕巧又天真的在這美景中愉悅的玩耍。
誠親王世子早就看痴了,更別提後頭陪同世子的一眾才子,各個臉上露出癡迷的神色,直到那抹倩影緩步離去也回不了神,彷彿心神皆隨著清風帶到佳人身旁。
伊雲盼緩緩勾起一個溫柔的笑意,旁邊的丫鬟也被這樣的主人迷的摸不著北,所以也沒注意到她眼底閃過的一抹嘲諷和得意的神色。
「小姐真不愧為京城第一美人,剛剛奴婢都為您丟了心魄了,誠親王世子定會為您牽腸掛肚、魂牽夢縈,深深為您所著迷的。」
「別瞎說,人家世子是哥哥書院的同儕,今天只是來找哥哥談論夫子出的課題罷了,來者是客,哥哥的客人,便是我們府上的貴客,我們只是恰巧路過,莫要擾了貴人。」
看著自家小姐端莊有禮的模樣,丫鬟滿目的欽佩跟崇拜,自家小姐可比那個病秧子好太多了,若非她庶女的身分,誠親王世子指不定馬上就來提親了,都怪那個不詳人,佔著嫡女的位置還病秧秧的,真是礙眼!
小丫鬟又在心裡把伊聽雙貶低了一次,表情盡是厭惡和鄙夷之色。看到自家丫鬟的表情,伊雲盼嘴角的溫柔又更深了一些,她揉了揉丫鬟的頭,見丫鬟露出孺慕之色十分滿意,在收回手後不著痕跡地把手在裙襬之處擦了擦。
此時,一個男子踱步而來,身高略比伊雲盼矮一些,眉目卻普通至極,一點也沒有遺傳到他父母優良的基因,伊雲盼眼底劃過一絲鄙夷和厭煩,但嘴角笑容卻溫柔至極。
「冷擎,今天怎麼沒去讀書?」
伊冷擎,也就是伊雲盼的雙生哥哥,露出一抹憨厚老實的笑容,有些憨憨傻傻的樣子讓伊雲盼有些不忍直視。
「今天世子似乎有事,所以夫子提早放課了。妹,過幾天是百花節,要一起出去逛逛嗎?」
「自然是要的。哥哥問過大哥了嗎?大哥最近忙,跟我們一起去散散心也好,可惜聽雙姊姊身子不好受不得風……不然等等哥哥你陪我去探望姊姊好不好?好歹也問問姊姊有沒有想要的東西,而且我也好久未曾與姐姐說話了。」
說著說著,伊雲盼還露出一個孺慕的神情,彷彿對她口中那個病中的姐姐十分依賴。伊冷擎只是傻傻一笑,似是默認了她的做法,本以為自家兄長會識時務的阻止自己去的伊雲盼心裡暗罵了一句,然而表情卻不顯,與兄長踱步往府裡最偏僻的一角走去。
等待碧水去買中藥的同時,伊聽雙坐在梳妝台前,第一次認真打量這負面容。鏡子中的少女看上去營養不良,明明已有十三歲,身形卻乾癟的像是個八歲的小孩,皮膚暗黃乾枯,身上沒有幾塊肉,眼窩明顯的凹陷讓她看起來像個骷髏,整體上看來要多糟就有多糟。伊聽雙嘆了口氣,對那個有名無實的大哥觀感又更低了,哪怕他這段時間虛情也好,只要他來看過原主一眼、關心過原主一次,原主便不會把自己折騰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貌,可他卻能因為外在因素拋棄這個親生妹妹,可見其心腸何其殘忍。伊聽雙雖深知原主的做法也有失偏頗,但在這種時候才更能清晰看見人情冷暖,也更清楚周遭的人對原主是個甚麼態度。
罷了,各有各的因果吧!她嘆息。突然,她聽到外頭傳來的腳步聲,目露警惕。伊聽雙從小五感就比其他人強,雖然換了具身子,但似乎並不影響她的能力發揮。她站起身,快步往床塌上走去。在她躺下後,一男一女前後走進她的臥房,伊聽雙眼眸微深,但表情卻露出十分喜悅卻有些怯怯不安的神情。
「弟弟和妹妹怎麼來了?我還病著你們快些離我遠點,莫要過了病氣了。」
「姊姊說的是什麼話?妹妹擔心你所以便來了,又怎會嫌棄你呢?過幾天是百花節了,我是來問姊姊今年要一起去嗎?」
雖然嘴上說著不嫌棄,但伊雲盼卻悄悄的往後挪動了幾步,表情卻十分殷切,若是原主在這,恐怕早已被她騙的感動得痛哭流涕,並早已說著姊妹情深之類的話云云,可是伊聽雙不是原主,她苦澀一笑,宛若婉惜地對她說:
「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我的病卻受不得風,今年恐怕要辜負妹妹的期望了。」
雖然沒有想像中被哭著感恩有點意外,但面子做也做了,炫耀也炫耀完了,伊雲盼再次假裝有多關心她後就趕忙推拖著走了,倒是伊冷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雖然從進來就沒說什麼,可是他眼神中的關懷和擔憂還是讓伊聽雙愣了愣,她看著隨伊雲盼一起走掉的背影,心裡劃過一絲什麼,但卻沒抓住。
「小姐為何不去百花節?那可是全仁朝女子最喜愛的節日啊!而且聽說小侯爺也要去,這可是發進和小侯爺關係的機會啊。」
端著一碗藥的碧水走了進來,眼神微微有些嚮往。伊聽雙接過藥碗,眼神溫柔地看著這個小丫頭。也是,這個小丫頭一直在照顧她,已經多年沒出去走走,估計也快憋壞了吧?
「有伊慕錦去我更不想去,還有妳也別太相信那兩個人,等等去把看守我房門的小廝打發走,以後他倆來讓他們去前廳等我。」
絲毫不覺得直呼兄長名諱有任何不對的伊聽雙慢條斯理地喝著藥,但碧水卻瞪大眼睛,一臉被顛覆世界觀的呆樣。他們倆從小到大都在侯府中呆著,碧水一直在伊聽雙身邊伺候著,所以也跟原主一樣,一點也不懂得人情世故。
「小……小姐,您怎麼能直呼小侯爺的名諱呢?而且您之前不是與兩位、尤其是二小姐處的很好嗎?怎麼突然就不讓兩人近來房間了?」
放下苦得要命的藥,伊聽雙揉了揉腮幫子。她本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基本能少講話就少講話,但自穿越後她就一直在說話,唉,真麻煩。
「不然呢?要叫他兄長嗎?還是哥哥?妳應該比我還要清楚他待我如何,我是很感謝他的養育之恩,但也僅僅於此,對我而言他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再來就是那兩位,妳就當我之前眼瞎吧。先不論嫡庶之間本就該保持點距離,無論感情多好尊卑都擺在那,他們進來是得等候的,而非唐突,若妳家小姐我在更衣怎麼辦?男女三歲不同席,更何況是擅闖閨房這樣的事?以前我還小,不懂事,但我也漸漸是個姑娘了,這傳出去妳還要小姐我怎麼嫁人?」
雖然並沒有嫁人的打算,但嚇嚇眼前這個小丫頭倒挺好用。果然碧水一聽到事關小姐的閨譽便住口,再也不敢提出要小姐親近兩人的話。
「妳去把我的首飾盒拿來。」伊聽雙揉揉腮幫子道。
雖然不明白小姐要做什麼,但碧水還是乖乖地拿了一個簡樸的小盒子過來。伊聽雙一打開,看到少的不行的首飾頓感無力。原主的首飾盒中都是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木製髮簪之類的,都是伊雲盼口口聲聲說對原主的心意為她買來的,可笑原主還當寶貝一樣貢著,把垃圾當寶。
突然,伊聽雙眼前一亮,挑出壓在最底下的一個翡翠手鐲。手鐲是嫩青色的,外頭鍍上了一層金色的花藤,就像在手鐲上開出一朵朵金色的小花,十分精緻且好看,一看就知道價值不斐。碧水看著小姐對小侯爺送的金飾露出滿意的神情,不覺在心中偷笑,果然小姐心底深處還是喜歡小侯爺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喜歡這副手鐲。可還沒等她樂完,伊聽雙的話就像打了一巴掌在她臉上:
「把這個賣了,別讓人知道。」
「小姐您在說什麼?!這可是夫人留下來贈與您和少爺一對的,這麼重要的東西您怎麼能賣?」
伊聽雙當然知道這副手鐲對原主的意義,這是她母親特地為兄妹倆人訂製的,可是對伊聽雙來說,這種東西只是物件罷了,心都不在,除了換錢又有何用?
「我知道,我自有主張,快去吧。」
碧水接過用手帕包得緊緊的手鐲,終於還是不爭氣的流下淚水,她墊了墊手中這沉沉的重量,心知自家主子連同這手鐲一樣,對小侯爺再也沒有感情了。面對這樣的小姐,她心中滿是酸澀和疼痛,小姐得受多大的委屈和傷害,才會這樣心灰意冷啊……
然而此刻,被腦捕的心神欲裂並肝腸寸斷的伊聽雙淡然地坐起身,運起內功心法,這具身子雖然弱,但意外地根骨奇佳,十分適合修練第三任教主流傳下來的內功心法,一絲柔弱的內勁帶動藥力在體內運轉,效果竟比平常藥物還要快發作,不過一周天的功夫,伊聽雙已排出了濃濃臭汗,而且細看的話,這些汗還是黑色的,顯然混雜了許多雜質再其中。運轉了三個周天,體內的藥物幾乎被消化殆盡後,伊聽雙已經能下床自理了,雖然還是有點虛弱,但無能為力的感覺卻是讓人十分絕望的,伊聽雙纖白的皮膚在陽光的折射下像是透明的,她仰頭面向太陽,緩緩勾起一個舒心的笑。
ns 172.70.126.14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