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 - 安娜（下）

「惡魔艾瑞克受閣下強烈的渴望所吸引，特意前來。」艾瑞克跪在小女孩身前說，「妳願意用靈魂來交換三個願望嗎？」

身穿簡陋粗衣的小女孩目瞪口呆，怎麼自己的房間會出現素未謀面的男人？

「惡魔先生？」

「對的，妳願意用靈魂交換三個願望嗎？」

「雖然不太清楚，不過能幫助你的話，我願意！」小女孩天真爛漫地笑道。

「契約完成！那可愛的小姐，妳的名字和願望是？」

「我是安娜！唔……首先我想要一瓶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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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安娜，其實妳可以許更宏大的願望，例如殺害虐待妳的富豪，或是要很多錢之類的……」艾瑞克懸浮於空中，他看著滿身瘀傷的安娜，不禁皺眉道。

用靈魂換來的願望竟然是一瓶牛奶，她是在小看惡魔的能力嗎？還是她以為我在開玩笑？

安娜坐在石板床上塗藥膏，小小的指尖把乳白色膏狀物塗抹在手臂的青紫上，從她咬著薄被的痛苦神情來看，下手的人應該沒有絲毫側隱之心。

「惡魔先生，傷害別人是不對的，而且我一直想嚐嚐牛奶的味道。」她擦乾額上的汗珠，就這樣坐著開始睡覺。

艾瑞克確實感受到這個小女孩有強烈的渴望，所以才會被她召喚而來，但為什麼她不願意許下與其渴望想稱的願望呢？

「妳不躺下來睡嗎？」艾瑞克看著安娜的「坐」睡姿問。

「今天主人不高興，用皮條鞭打我們的背脊，如果躺下來睡會很痛的。」安娜臉色蒼白，因失血過多導致身體虛弱的她昏昏欲睡，卻又用僅餘的清醒控制自己的身體，不讓身體倒下，她搖搖擺擺的令艾瑞克實在看不下去，要出手替她治療。

安娜感覺到疼痛感逐漸消失，她連忙向艾瑞克說：「不行不行！」

艾瑞克不滿道：「這是免費服務，我幫妳也不成？」

安娜還是不斷搖頭拒絕，她露出苦笑低喃：「只要待傷口發炎然後發燒，主人就不會虐待我。」

艾瑞克一愣，手上帶治療效果的藍光消失，他朝空氣咂嘴後向安娜說：「我讓妳靠著睡，這樣可以了吧。」

安娜的眼睛早已半瞇，聽見艾瑞克的話後她輕輕靠在他的手臂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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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黃昏到午夜前安娜都不在房間內，艾瑞克也沒有四處遊蕩的興趣，夜闌人靜，他總是想喚醒當惡魔前的記憶。

每個惡魔人類時的記憶都已經被消除，他們只知道自己無法上天堂的原因，而艾瑞克的行為簿上記錄著這樣的一行字——一夜間殘殺***家族及***家族上下六十三人。

他不明白作為人類的自己為什麼如此愚蠢，竟然因為一夜間殺了六十多人而被逼當惡魔，要殺的話就應該早點開始殺，只殺一晚就死了，相比起工作十年的殺手，一點也不划算。

他一邊玩著手中長劍一邊生悶氣，突然聽見安娜的召喚，柔弱的聲線不斷叫喚著自己的名字，他迅速向主館移動，一瞬間便到達安娜所在的房間。

「惡魔先生……」安娜赤裸的躺臥在大床上，身上佈滿紅紫的痕跡，眼睛和嘴唇紅腫得快要滴出血來，艾瑞克瞥見床上白色的液體，心底湧出一陣莫名其妙的焦躁和憤怒，他扯下床上的純白帳幔蓋在安娜幼小的身體上，問到：「妳叫我來是要許願嗎？」

妳究竟強烈的渴望著什麼？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死後能看見黃花。」安娜的眼神渙散，好像在看著遙遠的地方，「爸爸和媽媽好喜歡黃色的小花，好香好香的花……」

艾瑞克點頭，但這絕不可能是安娜最大的願望，他總覺得自己對安娜所渴望的東西抱有難以言喻的執著，但他一直想不透，除了靈魂以外，有什麼東西能使惡魔產生欲望。

「說吧，妳的第三個願望。」

安娜笑笑，她把身體捲曲起來，全身肌肉受牽扯使她感到極其痛苦，她從白幔下伸出紅痕斑駁的小手，手掌撫上艾瑞克沒有溫度的臉龐，她粗喘道：「惡魔先生，你……你能對我……笑……笑嗎？」

艾瑞克不敢相信，這就是安娜最大的願望？

「別玩了，安娜，這是最後的願望，給我認真點說。」艾瑞克握緊放在自己臉上那脆弱的手，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手在顫抖。

為什麼？我在害怕什麼嗎？

「爸爸說……能幫……幫助別人的，就是好孩子……但……我很弱，救不了……爸媽，所以，如果我……能令惡魔先……生笑的話，是不是……能幫上惡魔先生？」艾瑞克看著帶血的透明液體從安娜的眼瞳中流落，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實現願望不是他的職責嗎？給我笑啊！為什麼嘴角無法向上啊！

「惡魔先生……你的笑容好奇怪……」安娜展露出與艾瑞克初相見時的燦爛笑容，沉重的眼皮緩緩落下，艾瑞克的聲音越來越小，安娜看著那張扭曲的慘臉說：「這樣……我也算是……好孩子吧……」

「安娜！安娜！喂安娜！」艾瑞克呼叫著她的名字，然而她的手已經無力地垂下。

妳最渴望的，竟然是幫我嗎，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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