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真實。強納森·克里斯多夫腹朏。
他先是試探地踏了踏木頭地板，又重重往牆面踹了兩腳。痛覺藤蔓似的由腳部向上攀升，強納森卻對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反作用力不為所動－－彷彿非得看到個窟窿才甘願。他抿起脣，光團掌心中匯聚；強納森拉伸右臂，擲鉛球般扔了出去。
光芒鑿穿了鋼筋水泥，往遠方的林地飛去，在中途停下。好似誤觸電網的飛鳥，直直地墜落。
哈！他咕噥道。終於被他找到了破綻。
古怪，這個世界透著古怪。人們像一個又一個稱職的演員。唱著詠嘆調，完成自己的戲碼。他們永遠都沒有意識，即便醒著也是睡了，傀儡般任人擺佈。他們沉溺於虛假的錯覺，不懷疑自己的行為是出自自願的還是被迫。
除了他。
冰涼的玻璃觸感打斷了強納森的沉思。當他真的撫上那塊突兀、不該存在的帷幕－－做為世界不完整的證據，一時間竟有些猶豫。他準備好了嗎？去迎接那所謂的真相？萬一真如他的猜測，甚至更糟糕，強納森·克里斯多夫是否承受的住？
別像個懦夫。滑膩的聲音在他腦中響起。這不是你的風格，克里斯多夫是天生的領袖，怎麼會甘願被奴役？
是的。他回應。強納森曲起拳，一下、兩下。他逼迫自己直視這一幕，看著熟知的一切分崩離析，瀑布似的保護色碎片灑落一地，只剩下無盡的空白。
去你的！這背後的藏鏡人。強納森伸出中指。
他向前邁進，果決地擁抱了虛無。
☆
「朱諾，Claire T**g，***。或許我該稱呼你為作者？」強納森盯著捲髮少女，不免感到一陣失望。眼前的人看上去太鎮定了，僅僅閃過一絲驚訝就換上了笑顏。該死，不該是這樣的。
「你打破了第四面牆？好吧！我不訝異……我是說我很驚訝，但看看你！你是強納森·克里斯多夫。」她眉飛色舞道，一點兒天殺的危機意識都沒有。
「失望嗎？」朱諾聳聳肩。「我很小的時候就有過妄想。如果有人告訴我自己是巫師或是跟什麼神奇種族有關連，我一定適應良好。我一輩子都在等這一刻。」
這瘋子就是他的創造者。一想到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這種人手中，強納森不免感到五味雜陳。
「你可真帥啊！我的天！不過我本來就是個顏控。喔！你是我寫過最完美的角色。」
啪！那個詞彙成功扯斷了他的理智線。
「完美？」強納森咆哮，怒火不打一處來。「妳稱呼那些偏執和缺陷為完美？那些我被迫做的蠢事為完美。」
朱諾因著他的語氣瑟縮了一下，但旋即又氣焰高漲。「就是因為那些缺陷你才完美。人們可不喜歡看一個完人，他們只愛墮落的天神。不管你高不高興，但光輝通過悲劇綻放。」
「藝術需要犧牲，我想你最清楚了。」朱諾一字一頓道：「是、我、成、就、了、你。」
「渾蛋！」
朱諾發出嗚咽，她躬起背、雙腳在空中踢蹬，宛如《大法師》劇照。強納森從行刑過程中獲得了一絲快意。他著起安妮的死、想著自己被迫和尼克反目成仇；想著那次**，所有麻煩的起源，湧現出更多不滿。他要教訓她、讓她懺悔，叫那個自大狂傲的作者低頭求饒。面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苦楚，她怎麼敢？怎麼敢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自己去痛苦吧！沒有人該為妳他媽的文學目標付出代價。」
朱諾尖叫。她的臉色慘白，胸口大力的起伏。「去……你的！強……強納森……這……都是……必須的。我……」
世界再次回歸寂靜。他望著不再掙扎的作家，頭一次沒了目標。他的思緒一片空白，就連那個常伴他的聲音也不再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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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納森環抱自己，像個迷茫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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