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Plagiarism!jxyNZUPjJVAwiBaqJyzyposted on PENANA 你說,人在最後會知道那是自己的最後嗎?會有什麼徵兆嗎?腦備會滋滋作響嗎?眼幕會跳出鮮紅鮮紅的警告嗎?心片會發通知給樞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0XvqGHk4q 維尼
還是說,只是呼吸會慢慢緩下?視野會漸漸變黑?指尖會徐徐變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vWoJMx9ek 維尼
又或者,人根本不會知道?突然之間,就什麼都沒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VDUN8NY70 維尼
那天躺在床上休息時,我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是休息時間還不足讓我有些什麼想法,我就得起床去見醫生、拿藥、繼續上班。頂著病還要笑臉迎人的感覺糟糕透頂,只是如果不這麼做,下個月就會不夠魂碎交房租,可這仍然補不回所有支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V3mor3iZV 維尼
所以今個月我沒續庫蘿網的會員,現在左眼前每半小時就會跳個廣告出來。那種頻閃,天啊,真的有必要嗎?我都看不到顧客了,有什麼比看不見顧客的活體服務員更容易招來麻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YQSgMBeLq 維尼
不過還好,輪班已經過去一半了,暫時還沒出現麻煩,只要多捱六個小時就好。現在店裡只有我獨自站在櫃枱後,左眼看著某明星發表吸毒道歉聲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1orq5MPLp 維尼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沒有興趣——但我只能繼續觀看。看樣子,這個明星是在某個派對上接觸毒品之後越踩越深,最後被抓了個現行,現在準備接受戒毒治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kFzDtsUWN 維尼
有錢真好,像他這種人就算犯錯,也有本錢重新出發;而我這種人呢?只要稍微疏忽一點,就得被迫看一個月廣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vVwXmypc4 維尼
說起上來,為什麼道歉聲明要下廣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IDG1LGT3a 維尼
廣告播完後就正式踏入警時了,也就是警衛巡邏的時分。這不代表秩序會好一點,事實恰恰相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M2nSkbv3p 維尼
不過應付他們倒不困難。困難源自選擇,但對著警衛我沒有什麼選擇,這樣事情就很簡單了,他們說什麼,我就做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b1fHitUOC 維尼
免費餐點?好。甜言蜜語?好。搜身?只要仍在店裡,沒問題。他們很少沒有無理的要求,也很少有太過分的要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tFlnxqR8L 維尼
只要不跟著他們走,不會有什麼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ZNolTSbis 維尼
撐過警時,就是我最喜歡的時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cj91zNXvCp 維尼
就如海潮退去後小蟹小貝鑽出泥沙一般,警時後會有一些特別的客人過來。他們絕大部分都不危險,甚至頗有禮貌,只想在餐廳找個安靜的角落享受自我時間,或者做點不妨礙誰的小生意。如果餐廳情況許可,我心情又不錯,就會偷偷給他們點優待。畢竟他們不是壞人,充其量是壞掉的人。而我和他們相去不遠,只是當初我決定爬上什麼也沒有的岸,而他們留下在海潮之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5N77Md7T2 維尼
但麻煩總會找上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7pEAZHOsVB 維尼
「你看不到我手上的卡嗎?」客人把貸魂卡啪在枱面上,他的手有蹼,所以響聲很大,而且那意味著我不能用讀卡機瞄住他的指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Tpqhq8iut 維尼
「你再眨一下眼試試!」他朝我大吼,那口尖牙大概能利落地把我身首分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k8K1NKBQb 維尼
我竭力睜大左眼,但廣告的閃光一直挑動神經。就在被刺激出來的淚水要滴落前,感謝樞,廣告終於播完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6ysOu2UKW 維尼
「抱歉本次服務質素未如理想,我會汲取經驗努力改進。」我微微鞠躬,背誦出員工手冊寫的道歉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fDrf4urFja 維尼
「說不定他想跟你調情呢。」客人的同伴在旁邊不懷好意地笑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m0WRoaIED 維尼
「是這樣嗎?」客人的怒氣消了大半,換上大家心知肚明的欲望。他灰藍色的大手滑離了卡,靠近我搭在櫃檯另一邊的手腕,最後停住相距一厘米的位置,尖利的指甲富節奏地敲著桌面。他很清楚繼續下去要再付魂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b6Tu8BAep 維尼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不聽那些死板台詞,來說句好聽的?」他凑前身撩道,我能聞到他口中的腐臭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lH9LSkz4Q 維尼
要是客人不滿意向上頭投訴,我會被解雇。所以我擠出笑容,小心地在眼角嘴角添上兩筆情色,講話的聲調也提高了幾度:「哎呀,對不起我多了點小心思,現在馬上幫閣下結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CGKIoPIrO 維尼
「我想不如加點個外帶好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你和我,就外面車上,八十魂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xSCOScR9n 維尼
八十。有一刻我確實心動了,尤其當下個廣告在二十七分鐘後就會襲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w3hhB730T 維尼
但我知道租出身體這種事不會有好下場,珍拿蜜是個好例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sYFwZLlRd 維尼
「抱歉,閣下,我不能離開我的崗位,而且也沒有提供那種服務……不過,我可以盡力把閣下的餐飲分量……填滿一點。」我保持著笑容,不能太少他會投訴,不能太多他會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算了,他們總以為自己還有機會:「那我先幫閣下結帳,這裡一共是六十魂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ygcLHpirK 維尼
成功讀到卡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mHbspXtyD 維尼
「你最好多放點星鼠肉,你知道,我最喜歡那種軟嫩的肉了。」他舔舔嘴唇,才和他同伴找了張空桌坐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MLGwVYgNS 維尼
我甚至說不出那是性騷擾還是死亡恐嚇。而且星鼠肉最噁心了,滑滑黏黏的,但又嚼不爛。幸好最後他們吃完就走,沒再來找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i4mq9gZGo 維尼
意料之外的是其中一隻小蝦過來了,他們很少過來。我好像認得他的臉,可能他以前也來過,可能我記錯;他們到底長得不一樣,可又長得一模一樣。那雙眼永遠看著另一個更遙遠更美好的世界,世界的倒影在他們漆黑或是鋪著綠線的瞳孔中灑落了點點星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WibPckgQk 維尼
「水。」他囁嚅著,發白的舌頭碰了碰唇上的裂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x2LcQj17z 維尼
若然櫃枱後有多於一人,我也不會知道他是不是在跟我說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3DdyGEStrI 維尼
「需要幫你加點營養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k292zukhDU 維尼
「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Qd5pFgc2P5 維尼
「營養劑。你脫水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Vr7LmXNXZ 維尼
「要加錢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hRSLrlPTM 維尼
我眨眨眼,希望暗示能抵達他雲霧中的思緒:「或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wTDrAS4Mg 維尼
他「嗯」了聲,聽著更像是嗚咽,鬆開拳頭讓幾個硬幣落在桌面上,待我撿完後,逐個把剩下的掃回手掌之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ASYtCaGSuF 維尼
硬幣沾著他薄薄的體溫,但在我指尖停留不足半秒,便被涼水吸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xK2MaWUsM 維尼
杯劃過桌,水面在圓周的牢籠中輕輕晃動,可他只是盯著波浪,直至天花燈的反射在寂靜重歸完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1GHjPCDHA 維尼
我不得不喚醒他:「這是你的,先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fwiPh1qWvB 維尼
他首次正眼望向我,散漫的目光聚了聚焦,油膩的黑遮了遮星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6bcCFX9EX 維尼
「先生。」他重複這兩字,讓兩個音節如同綁在鋼線上的鈎,抽搐著勾起嘴角:「感覺像個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fwYjCGdjTP 維尼
他抹開杯外凝結的水霧,洗去眼中蓋掩星星的烏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dsckzPZB7 維尼
「水好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oV0pGFmTa 維尼
夢囈是彼岸的到站廣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DIIfsX22F 維尼
這句話卻讓我想起些和水霧一樣輕飄的往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1p3ceFqIl 維尼
「有人和我說這是佩魯鴨的陰謀。」或許我只是想減輕下閃光廣告的不適,或者我只是無聊了,反正他不會記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LBsmSXwdg 維尼
「佩魯鴨。」他無意識地複讀,傻傻笑了兩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ZU9fA9WCH 維尼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他留下了空的水杯,這句話,以及半包粉綠的粉。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pLTswO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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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站在水中,眺視著無人能到達的遠方,他比我更接近的那個遠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LjKOUvxhw 維尼
涼水淹過我的膝蓋,染上他只有半截大腿長的褲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qp96Xnm4Pb 維尼
「水好冰。」我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AzPpTI2Qe 維尼
「那是,佩魯鴨的陰謀。佩魯鴨在悄悄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在水中在空中還有螢幕螢幕的縫隙。」他雙手交叉在半空來回劃著,像在指揮著什麼:「然後腐爛的鴨子也付出了靈魂變成佩魯鴨,真正的佩魯鴨嘲笑著臭酸的假佩魯鴨,一根根拔下羽毛,羽毛會變成鴨子喝的油污。周而復始,鴨子墮下鴨子剁下鴨掌獻上但沒有掌爬不上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aqk2b6yPd 維尼
漲潮了,或者海浪變得凶猛,涼水漸漸攀上大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J74W3kwu0 維尼
「晶片會碎落,割開鴨子的翅膀;盤旋的蒸氣捲走塵埃,留下扭曲的膨脹的醜陋肉沫;之後就沒有了,佩魯鴨戴著單片眼鏡嘎嘎大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pfCMfxI6c 維尼
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我覺得很漂亮,不知道是他的話很漂亮還是他很漂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7tY76eEVel 維尼
「可是啊……佩魯鴨的陰謀不是脖子上的羽毛,他們把星星塞進鴨子的眼睛,所以鴨子看不見星星,鴨子不知道為什麼星星只在眼中,眼中的星星只是佩魯鴨嘔吐的胃酸和黏稠眼睛塊,腐蝕掉胸膛的撲通撲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dZr1TP1YQ 維尼
「水漲啦!月亮要抱怨車不能準時開了。」水淹過垂下的手的兩節指節,我前前後後地擺手把水拉開一道道傷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lDxsXmnNx 維尼
「你知道鴨子怎麼叫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0DOQWsrZ2C 維尼
水淹過了他的腰,卻挽不住我的腳踝。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hywCkCf1L 維尼
他的聲音被水波蓋得朦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nlC1DrCbQ 維尼
「他們會說,對不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sypiZuQQX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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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老實對著螢幕鞠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FWbtaXZo4 維尼
「我沒怪你擅自加料,老實說他們來這種店就是要這種東西。」老闆的聲音隔著有點壞掉的喇叭,冰冷得不像人,說到底,他真的是人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4QFZZoU9aQ 維尼
「可是也不是給那種毫無價值的人啊!」這股怒氣,是人。「那班毒蟲來一次就沒下次了,你討好他們有屁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Rbu06XoLb 維尼
「對不起。」我把腰彎得更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JKXaIH3m0 維尼
「你道歉又有屁用?還不快去打掃店裡?工資我發辛酸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T391dlYPO 維尼
「對不起,我馬上去。」我最後道歉一次才直起身準備去拿清潔工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u0yYKsyrq 維尼
「喂,你左眼怎麼了?」老闆又叫住我:「怎麼像著火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abxHqPIdP 維尼
「我沒續庫蘿網會費,那是廣告的逆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jmCIyCtOH 維尼
「不能讓客人見到,你搞一搞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8SpuJIuJJ 維尼
「我會想辦法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fpVIEwCxH 維尼
「你是個好員工。」他的稱讚從來都不是好事:「別讓我去翻你之前收回來那堆申請。上個妹就是不好的員工,叫什麼來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cGy528gBFH 維尼
「珍拿蜜。她叫珍拿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5MTCZWVuz 維尼
「他叫什麼關我屁事?你還愣著幹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l5hIsR8Q2 維尼
老闆確實看見我開始打掃後,才終止了視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38qdYD8WIV 維尼
在這個外星旅遊發達的時代,我拿著有點破損的布擦拭桌面,蒸發裂開的水珠把我的倒影碎成千萬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1yjCpBNphy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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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裡有著火焰。」他也如此說過。我對此總是一笑置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q238CvCun 維尼
絕不能咬下的毒藥有著最甜美的包裝,可我不怕毒藥,我吃過的藥可多了,保健的混著迷幻的就著營養液和酒精一同灌下。不怕藥,就會怕沒有藥,我咬下夠到的每種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lYT3ERkOQ 維尼
他讚美我的語句多得很,洋洋灑灑的,寫下能有幾十版吧;幾十版的情話,只為了在我體内進出幾十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97AmmfrSY 維尼
我絲毫不記得他的觸感,也不記得那數十頁的情話,但我記得他說:「你的眼裡有著火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6sKU5NHNI 維尼
這句話有著甜膩燃盡後的輕描淡寫,隨著呼出白煙遠去,散進涼夜,卻比那一堆精雕細琢的更深地蝕進心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c8K6qHCU0L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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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客人留下的粉末我有聽說過,是以前的我碰也不敢碰的重藥。它也沒試圖掩蓋自己的致命性,名字就叫毫終程,一千顆粉末就能送人最終一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Y2dFXfgM0 維尼
昨天的我早決定不再碰這種東西。今天的我沒有背叛昨天的理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qftnZTMz4 維尼
右邊傳來吧枱門鎖被打開的聲音,那是我的下班訊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r1X8WMRd8 維尼
接頭的女生一言不發,直接開始檢查食材庫存。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qz5bwJ1j9p 維尼
珍拿蜜會至少跟我說句早安,可能她就是因為這樣而死掉,說早安而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1de20BfZdo 維尼
不不,她不是這樣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30JVG7Y7hG 維尼
我脫下制服外套塞進抽屜,大步離開,仿佛在下班之後有一大堆有意義而有趣的事情等著我去做,而不是只能如行屍走肉一般回去沒多少東西的小房間發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Xg8lgJMt9 維尼
同事不善的目光刺在背後,她好像以為我和她有競爭關係,我們沒有,那不重要,她對顧客很好,可能很適合這份工作,不過再適合也可能被隨時更換,她只是我從七百份應徵申請中抽出來的其中一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qlA9FpBJv 維尼
左眼又再跳廣告,我最好回家休息,不能再生病了,再生病工作效率會變差,到時候就輪到同事在七百份申請中挑選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OlP8xa3vb 維尼
會是誰呢?我的下任。大概會是又一個青春貌美的原生民,一生的資料逐條列在顯示屏上,乾乾淨淨,整整齊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nWabrNx8U 維尼
我想同事會選個外表不如她的,但她不重要,老闆才重要。她會跟我下任說起我嗎?我沒有跟她提過珍拿蜜,所以她大概也不會跟下任提起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kSSo3oQKe 維尼
然後到她也被用盡之後,這間店就再不會有和我有關的事,不會有人知道為什麼飲料機的按鈕要按兩次才有反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N83bS3xYJ 維尼
我該吃點東西,然後睡覺。於是我買了點吃的,回到房間時如以往般將所有東西掏出傾倒在雜亂的桌上,那包綠藥粉比能量棒更吸引注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plMMKcLp5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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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許。碰。」每個字伴隨著手掌被打的抽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kPeyUeK439 維尼
「聽見了嗎?」他指指我帶回來的小藥丸:「不許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ycA4menWI 維尼
我哭得出不了聲,只能點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A0c5j4jmN 維尼
他把藥丸丟進垃圾桶中,又想了想,徒手撈出來,徹底踩碎後冲進水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QqUVKIUGn 維尼
我一直哭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4tLnljWWq 維尼
之後我生病了。聽說廉價腦備引起的神經痛比生子痛十倍,我記得那一牆的紅印和指甲刮痕,都是我弄出來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nvqpOi9Dl 維尼
他很快帶我去看醫生,但我們負擔不起正規的藥物。醫生嘆了口氣,讓我們跟護士走,走到攝像頭壞掉的後巷,護士拿出一包我以前見過的藥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XKk6sz5Vi 維尼
這次他沉默著收下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XfxHWd7Ha 維尼
身體沒有記下神經痛有多痛,卻牢牢記住了藥丸帶來的虛無。我第一次感覺如此平靜,像在虛空中漂浮,像一隻學會了游泳的鴨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JJpA55Huj 維尼
藥丸被消化殆盡後,雜亂的一切回來淹沒了我,神經痛將我撕成碎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kpjAkQlmS 維尼
再之後我適應了腦備,神經痛沒再發作,但我仍對那平靜的感覺念念不忘,以致徹夜無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0Z0INpHvx 維尼
我知道他把剩下的藥丸放在我夠不到的櫃頂。深夜我嘗試爬上去但摔了下來,響聲把他趕到廚房,藉著窗外忽紅忽綠的燈箱光看著一地狼藉和剛站穩的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TrvkAuFNK 維尼
我自知不對,心虛地攤開手掌任他處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cjcAB4Urf 維尼
然而他狠狠抽了下鼻子,連綿的淚水在地面綻成了花圃。他舉高手似是用袖擦走淚水,但手沒有停在眼邊,直伸向在櫃子最裡面的藥丸。手指翻覆撕搣解放出塑膠中的藥片,指甲死死壓向藥片中間的縫隙壓得指甲和藥片一樣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GDWdr2ns4 維尼
最終半片藥落在我手心,我目光移不開,只聽到他抹了把鼻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oqiBtGLyU 維尼
沒有水我吞不下藥,在舌尖化開的藥粉比何時都要苦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jQINuSmlv 維尼
他遞來一杯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fseotwqcxY 維尼
想起來了,那天很冷,因為那杯室溫的水冷徹心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i6JHOmE0h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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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後我躺在床上,以往我會滑下庫蘿,但現在我已被廣告弄得意欲全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Kbfmcfcvf 維尼
可我又不敢關掉庫蘿,萬一錯過了老闆的通訊,工作會沒的。七百份申請,七百個人等著得到取代我的機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heYb4qSIb 維尼
也許我該答應那個客人的邀約,那樣我能拿到八十魂碎,或者和珍拿蜜一樣破落地倒在溝渠旁。無論怎樣,我也能擺脫這些惱人的廣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UvpFrALjU 維尼
如此我將平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KyO8isKLU 維尼
畢竟我已有過瘋狂和放縱,沉溺與束縛,我還能要求什麼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EnNB52Ypj 維尼
可是我已經、我已經上岸了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FbAkRyhDg 維尼
我有一份工作,有一間不錯的單位,我還能要求什麼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1YyQZxFtQ 維尼
於是我睡覺,起床,廣告,上班,廣告,下班,廣告,吃能量棒,臨睡,右眼盯著仍舊在同一位置的那包藥粉,左眼卻又再看著那個明星的道歉重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AWcXegGZq 維尼
我有一點點好奇那個明星過往的出品,但要是去搜索就正中廣告下懷了。於是我繼續躺著、躺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y4nJkW7q5 維尼
然後繼續上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0NE9ASGjW6 維尼
第二天我好像懂了為什麼那明星要為道歉聲明放廣告,今天開始有廣告宣傳他的復出演唱會。也許我會給他一個機會,支持他重新出發打拼事業——如果我沒被他的道歉聲明轟炸上一個星期的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e9ZQsidzb 維尼
但我如何做不重要,我知道這場演唱會將獲得盛大的成功,因為其他人會給他一個機會,畢竟他們自己從來沒有這種機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RtfQPIfIT 維尼
一張票要八十魂碎啊……原來要給予他人一個機會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5EpQxmhC7 維尼
今個月的工資什麼時候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qrWVZNoDkq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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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會把戒藥說的很誇張,充滿戲劇張力,是生與死之間的徘徊,是爆發和消逝的永恆輪迴,是星誕和滅陽般的壯烈悲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4Bb0pIhIM 維尼
起碼我沒那樣。只有一間幽暗的房間,一張桌子放了幾包包裝早被捏皺的藥丸藥粉,還有我。我很小聲地把話說出口,好讓它不止存在於會被遺忘的心臟角落,又不會響亮得嚇到脆弱的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ZynrG19wG 維尼
我說,好吧,我不能和他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fxXdtv4q7 維尼
接著便從包裝倒出所有藥匯在手心再傾盡於水槽,動作流暢得和平日丟垃圾沒有半分差異,沒有什麼痛哭流涕的誓言或撕裂靈魂的掙扎,只是又一滴濺落綻開的雨點罷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2A7wIpRJ7y 維尼
雨點落下,漣漪擴散開去撞上盡頭後逆襲回中央,晃晃蕩蕩的聲音不會平息,像是雨點渴望著回歸天上。我看著熟悉的舊朋友向我招手,想幫我再一次戴上沉重的枷鎖,在熟悉的枷鎖之下我將感受到安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0tx9CYCen 維尼
但我說過,我不能和他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MugUtiR8J 維尼
也許我可以試試大聲喊出來,感覺會更加堅決,可反正無人會聽見,又作甚費這力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h6dkxkQDj 維尼
就此漸漸地,漣漪被大氣壓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hc6XprJaZ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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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個有著熟悉眼神的客人。我忘了我是怎麼「暗示」他的了,或許有些東西始終在耳濡目染下浸透了骨髓,令我自然得像忘記上一次呼吸般繼續下一次呼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tjnkf95zw 維尼
他的貪婪隨著張嘴而瀉,手上動作卻怯懦得似在拆彈,輕柔的觸摸令我起了一身不適的雞皮疙瘩,而我只想盡快結束這單交易,只能採取主動跨坐在他身上。額頭相抵,我俯視著他,心生我凌駕於他的錯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Oy6XeLf3m 維尼
但我們很快分開,他把我推開到副駕座上,打開車上的螢幕點了首音樂。音樂有著強勁而凌亂的節拍,甚至很難說到底節拍是否存在,還是只是有什麼東西滾過了音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GH5Hbq39H 維尼
「你聽過這種音樂嗎?它是對音樂和人類本身最大的詰問,詰問為什麼我們到當今的發達水平還要在旋律中追隨心跳。」他向我傾身,迫不及待要把萬字偉論噴射在我身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f4SwM1whu 維尼
「我該走了。」我將沾濕的布巾揉成一團塞進口袋中。或許他該在交易之前聊天,那樣我會比較有耐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lV3JJDWbi 維尼
「別這樣。」他反手一按鎖死了車門,眼裡仍是對那種奇怪音樂的狂熱,又或只是單純的狂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cS7NgUTRH 維尼
身體在緊張之前已學會無能為力地放鬆,我垂下目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VFHETAOTy 維尼
「我真的很喜歡這種歌,你聽。」他滔滔不絕地一直說下去,我大腦早已放空,只有身體依著求生本能在敷衍回應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YCGNE3ocrQ 維尼
當初珍拿蜜會不會也是這樣?一句錯誤的話、一個錯誤的動作、一點錯誤的眼神,我就是一件不合心意的玩具,被折碎破落地丟在路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d879ETowi 維尼
他說了好久好久,半瓶水都喝完才停下音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T2cEJf7ak 維尼
「和你聊天真開心。」他吁出口氣,靠著椅背道:「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一種特別的聯繫,你感覺到嗎?好像我和你可以互相理解一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AUYnsKusz2 維尼
我勉強笑笑,斟酌道:「時候也不早了,我該走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kvJQfyiDM3 維尼
「這個給你,當是加鐘費用。」他在手錶中按出數量不少的魂碎要匯給我,可我當我湊過自己手錶時,他沒按確認,而是抓住我的手腕,緊盯著我:「我們能再見面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q8AOMWHi6 維尼
「看情況吧。」我從喉中嘔出他想聽見的話,終於得到離開車輛的允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D4ESH02fm 維尼
我們不會再見面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1JcqXBk95o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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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說,我們這一代一生會收到的資訊是古人的千萬倍,然而我們的大腦卻和古人的大小相差無幾,因此所有與生存關聯不大的事情都會被本能遺忘。研究說,最好購買某公司的新產品記憶儀,錄下所有珍貴的時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NzbteEXen 維尼
既說是珍貴,就和我們這種窮人關係不大了。反正,我們本來就沒有那麼多需要保留的好記憶,也沒有那麼多回憶的空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vytNRwN4g 維尼
然而就如河流無法阻止花瓣飄落身上,總有一兩件我以為自己早忘記的事在某夜星落時浮上心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tiRNyuh2J 維尼
在某一間早結業的食店後方有一小塊空地,聽說是業權有爭議,所以沒被納入周圍的建築規劃之中——一個被四面遺棄的小方格。這裡沒有任何人流,自然沒有任何宣傳介紹的燈光板照著擋著視野。一抬頭,就能望見一片小小的天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vQgqCCVX4 維尼
我看見過雲,看見過飛機,看見過墜下的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8767ToP8R 維尼
方格一開始只有我,後來有人來了。他很有禮貌,詢問我能否分享這個格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R2gw36e1q 維尼
好。我好高興地說好。原來我也有可以分享出去的物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Iv0gkgH7JG 維尼
後來我們一起看雲,一起看飛機,一起幻想著某天我們長出翅膀,在高高的天空上回望這小小的方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FU1kJ2Lzr 維尼
再後來,業權歸給了樞,因為萬有都是本於樞,倚靠樞,歸於樞。水泥和電網吞并了格子。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zGSU4IaPOz 維尼
我和他買了張票去到新建築的樓頂,頂上是遮蓋整個天空的天幕。穿著華美的人三三兩兩地用一腔我們聽不懂的絲綢般的口音聊著天,身上的珠寶和手中閃著銀光的玻璃酒杯相互輝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gFZlTbbjd 維尼
我們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買酒飲零食,所以窩在一旁,看了一宿假星星。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ewv4AD2iC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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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票比當日的漲價不少,而且還要額外買電梯票。我算了算手上的魂碎,只要了一張入場卷,和當日一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I5rDMs0oP 維尼
沒有人會傻得走樓梯上去,所以沒人會費心思在樓梯上,這裡只有最基本的照明和灰漆。每踏上一級,腳步聲都要迴蕩上三回才消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LvzVS84b1 維尼
我雖有很多時間,但這條路的漫長也不容小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2HXwzdHjgj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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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下的汗滴落在地上匯聚成水流,水流淹沒了我走過的每一級,追逐著腳踝。但我知道自己不必加快速度,因為水流不會傷害我,他們從來不會傷害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HxegtaH38x 維尼
你要去哪裡呢?他問我,可我沒有回答,我既不知道回覆幻影有無意義,也不知道自己能回答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7BcyJkZqzl 維尼
你要去哪裡呢?他有點擔憂。他向來容易擔憂,也確實有許多擔憂的好理由。我可以說謊讓他放心,可是他不會相信;我可以說真話,但他不會停止擔憂。所以我繼續一言不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6oELL2p0PE 維尼
你要去哪裡呢?他有點好奇。也許禮貌上我該回答他,但是他的雙耳早被割破搗爛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nKnQfn8bw 維尼
你要去那裡?他有點無奈,他不明白為什麼我又回去,但是解釋上來太麻煩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6J3d0wdN5T 維尼
你啊……他喃喃低語。你要記得火車沒有鐘聲,最後的咖啡要用手指沾起,鴨子會拔下毛沾咖啡寫字,把字餵給扭曲的太陽。所以壁爐不會燃起,泡泡冰填滿了煙囪,溶進了佩魯鴨的廳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ec0Yv7XcN 維尼
我原想停下休息,但聽著他的夢囈,我好像可以繼續走上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WQDMy2LTZ 維尼
你要繞到太陽的背面,那裡有黏黏的黑色會包容你,包容著斷手和淚水。嘔出鮮血給它築成臂彎,玉米會昇華成濃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BSM4qQP7A 維尼
苦苦的味道不會走開,讓風揚起辣椒粉下一場紅色的雪,讓鎖鏈絞殺去煙花,強刹下暴走的風華。交擊的木子相相折斷,從中會長出新的青青,摘下青青在手腕間揉磨,他日會是誰舐去這一腕清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5Cf4MeDOB 維尼
在電網沒落的空隙之間,你踱步在一地羽毛之上,用散落的火花灼去破舊的衣裳。鴨子高歌鴨子舞弄著翅膀,佩魯鴨輕聲細語。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4zwIzne0Tw 維尼
你要去那裡啊……他的喁喁不知不覺間已伴著我走到終點。那裡什麼也沒有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Yrwk0DcM5 維尼
我知道。我心想著,推開觀景層的大門。哪裡也是什麼也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MbGaJSySW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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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自己能走到這一步,但是很奇蹟地一切都順著腦海中簡陋的構思前進。我數度以為自己已成幻影,其他人根本不能看見我,不過仔細想想,他們好像從來都沒看見過他們以外的人——我在他們眼中還是個人嗎?大概不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957ibNoPcK 維尼
景色沒有多少改變。天幕的星星好像更華麗多彩,但總歸是一樣的假;其他人的衣裝更奢侈浮誇,但總歸是一樣的遙遠;小食價錢牌的數字更大,但總歸是一樣的昂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kfayJkeIb0 維尼
他有著如湖水般澄澈的藍色眼睛,不知道這種夢幻的色調要花多少錢才能弄出來。如此澄澈,又如此醇厚,只要一不留神,就會墮足沉沒於内,而我正是如此深陷其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JslrJreRf 維尼
我們相靠如此之近,近得讓我眼裡的逆光如瀑布一樣灌落在他的湖面。我屏息感受著他短淺急促的呼吸,把五指探進他柔順的黑髮之間,指腹吻上髮根,從後將眼睛的距離拉得更短,靜藍和爍紅拌在一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QXT4F9V9Y 維尼
我從未覺得自己和誰相距如此遙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dw92wyMKd 維尼
「你的眼裡有著火焰。」他的氣息很好聞,像是代糖留在舌尖的甜甘味,又夾雜著毫終程的涼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XTv32zN3m 維尼
「落在涼水裡的火焰會消失嗎?」我呢喃著,取出細刀剜下他的雙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OpH7xebkIz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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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用武力傷害別人,畢竟自己本身亦手無縛雞之力,可言語上的總有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cRPqmj9XE 維尼
在開口前我都會想清楚,所以我很清楚自己的話會傷到別人,而我亦確實想傷害他們,不同那些衝動的人,會不小心惡詞相向。這樣的我,真的壞透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xFKFEBSWIZ 維尼
他哭夠了才回答我,說大家都是一樣的,從來沒有不小心這回事,起碼我沒有找藉口。他說得好像我很了不起,卻令我愧疚滿瀉。我靠近他,一口一口地舔去他眼角滲出的淚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2o5HZ8jya 維尼
我的唾沫為他的臉龐添上新的水痕。他推開我,雙手捧過未飲盡的半杯飲料予我,笑意吟吟:「對不起剛才惹怒了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KhrzuXsSI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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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去演唱會,比我想像中要吵鬧得多。人們拼命跳動拼命尖叫拼命跟著旋律唱歌。他們看起來很快樂但是他們的眼裡沒有快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rAqSooglqe 維尼
我用力擠開他們往前走。他們似有抱怨,又恍似茫然不覺,我甚至懷疑他們是否知道自己身在此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2TZQFpOwKx 維尼
越接近舞台,歌聲和人聲越朦朧。五彩十色的光芒閃得如此急促,反倒像靜止了一般。我微微抬首,注視著台上賣力演唱又似毫不費力的歌手。台前的裝置隨著歌曲的節奏噴發出一陣一陣的彩色粉塵。這首歌是亮黃色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qFE5Xqtk3 維尼
我靜了半刻去聽他的歌,好像是關於誰在樞中找到新的家之類的。我聽不懂,亦無法想像其他人聽得懂,或許他們和我一樣想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iG2zVQ0S7 維尼
足夠近了。歌也完了。歌手正在調音,向著他右鎖骨上的麥克風嘀嘀咕咕。觀眾的呼聲稍稍冷卻,等待著下一首歌,等待著下一浪的狂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7TSjgNS1Ft 維尼
我等得夠久了,但我想我可以再等一小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UrkHxnSnb7 維尼
另一個樂手率先彈起前奏,台前的機器跟著助陣。橙紅色的粉末鋪天蓋地,將七彩的燈光濾得更為妖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sS8We3PJHS 維尼
幾千人的尖叫狂呼震耳欲聾,除了他們的響聲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卻正因為聽不見,心有了呼吸的閒暇。歌手笑得燦爛又自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f1iG08dje 維尼
就這樣吧。我撩開口袋中已完成使命的湖水眼球,掏出那包泛腥的星鼠肉,使盡此生的力量,瞄準歌手的臉扔。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gGaeNE8vp 維尼
第一下沒扔中,在他左臉側擦過去了。我掏出第二把肉,用了丁點時間重新瞄準。歌手沒有動,似乎仍處於震驚之中,可是能保護他的防護力牆早被湖水淹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PL0j6lsrW1 維尼
第二把肉正中紅心,糊了他一臉黏黏的血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ZUmmMt9jg 維尼
周圍逐漸靜下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1tQ5ekVeMd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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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我七歲時聽見科學家在研究登陸恆星的消息,可能不是森陽那種大恆星,而是剛剛誕生還沒那麼熾熱的年輕恆星吧?我不記得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GZLJsVEUsZ 維尼
「觸摸星辰」。計劃的名字很好聽,深深吸引了當時的我。我每天關注著他們的研究進度,以為等到技術成熟後,我也可以「觸摸星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0BZvnHTrSh 維尼
我十三歲生日的前兩天是發射觸摸星辰民用機「伊卡號」的日子。民用機,名字改得真好,讓人有種一般人也能坐上去的錯覺。不,上面載滿了富翁和明星。當年的票價就算是今天的我工作一輩子都不會買得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8qgha06xw 維尼
然後據說是設計失誤,民用機墮進恆星裡了,大概燒得渣都沒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gUdrVo4Af 維尼
我生日那天橋區的人開了個派對,慶祝民用機墜毀。散發著酸臭的人揮舞著裸露電線火花噼啪的機械手臂,手臂盡頭握著沒有包裝的酒瓶和各種七彩繽紛的藥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A2lkNGKDjP 維尼
「他們改錯了名,你知道嗎?」我旁邊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瞪大雙眼望向任何一個聽她說話的人:「改錯名!伊卡?伊卡洛斯的伊卡?改錯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uGx7H6WTI 維尼
我聽不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0Gu3tkjAxf 維尼
在狂歡和呐喊之中,我在心裡默默地唱著生日歌,那一刻我才明白到觸摸星辰什麼的與我無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4tgwTaPfMp 維尼
這就是富豪和我的差別,他們可以坐上民用機,可以有個豪華的喪禮,甚至會有一班人會舉辦派對來嘲笑他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e5udX8Si9S 維尼
而我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BWQNJ86Www 維尼
當我死去,可以有人來笑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CSHhmhOwt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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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原來死寂傳得比喧鬧快上許多。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cllukG3EF 維尼
我隨手在褲上擦去沾到的黏液,轉而拔出把槍,槍口直指歌手驚惶得微張的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L45YwGYJ4D 維尼
全黑服裝的保全正在圍過來,但我拿著槍,讓他們的腳步變得遲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mMtIu2flsb 維尼
寂靜又不明發生何事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但歌手上將滴未滴的血水更顯眼,一下尖笑聲從後方傳來,就像敲穿冰面的碎木激起千層微浪,就像夏日暴雨前的第一滴小水點。也許這才是他們買票進場的理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5qFLmJywPJ 維尼
我置身在自己引起的風暴之中,但這場暴風雨已與我無關。此時此刻,只要我食指稍微用力一壓,歌手就會死去,被我殺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NFJABKPNxz 維尼
這種把控他人的感覺真好。可是他做了什麼要被我殺掉呢?而且那該有多痛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tqVRlaAeZl 維尼
保安舉槍躡步接近,人群淹沒了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XCzMInWal 維尼
我轉過槍口,冷硬的金屬抵著太陽穴,那微微的脈動顯得更明顯。在尖叫拍掌大笑之中我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JvHlQZMVNF 維尼
你說,人在最後會知道那是自己的最後嗎?會有什麼徵兆嗎?因為我在等著徵兆。徵兆是斷續急促的呼吸聲嗎?是漸漸接近包圍的保安嗎?是防護力牆被重新激活的滋滋聲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VUbH5w7mR7 維尼
只要我食指稍微用力一壓,一切再與我無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dY7oVHsinp 維尼
可是那該有多痛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kdS87OIyr1 維尼
我垂下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wxQ83iMvPH 維尼
槍濺紅塵。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42PENANA0Wh9Sc7EIY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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