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勵志] 命運的顏色 - 一個書寫障礙患者的故事 - 第47章 - 有感情的櫻花瓣

世界只有自己，這種感覺真舒服。

躺在學校後門的一角，視線和感覺越過學校的高牆，眺過寧鎮下車水馬龍的大街，呆望向方城那片奇異的社區。

藍藍天空高掛我的白日夢，冬日的澄澈，幾朵白雲隨風飄過，一朵接一朵，我把視線歸零，用心感受這份寧靜。睡意隨風聲陽光探頭，除了秋天，果然冬天也是睡覺天呢。

我還保持著意識的時候，感覺到有人蓋起我的眼睛。

「猜一下我是誰？」

這聲線…裝模作樣也好，一聽就知道是誰啦。

「笨蛋李沛弦。」

「我的小笨蛋在幹甚麼呢？」李沛弦又抱著我說。

「我的小程程」變成「我的小笨蛋」了嗎…

「你好像在睡覺啊，我的小笨蛋。」

「我不想待在班房。」

「不舒服嗎？」

「感覺很無聊嘛，這裡很舒服。」

「所以在這裡睡覺？」

「嗯…嗯。」

「小程程來這裡減壓不跟我說呀，我們一起減壓吧。」

我之前說過，我的減壓方法是睡覺。

「你在這裡我睡不著啊。」李沛弦的手太大力了，不要抱得這麼緊啊喂…

「那麼我們一起發呆吧，這裡環境不錯。」

「…」

…

這是甚麼活動，今天回來發呆嗎？

李沛弦一直抱著我，我們仰望藍天，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們都沒有說話。

該不會李沛弦真的睡著了吧？我轉過頭想偷看她是不是睡著了，我們的視線卻因為我小小的好奇心對上了。

「看甚麼？」李沛弦問。

「後…後面一直很安靜，我在想你是不是睡著了…」

「哪會，你不跟我一起睡，怎睡得著？」李沛弦開玩笑似的。

「想回班房嗎？」我問。

「不會呀，能這樣發呆是種幸福。步伐只會不斷加快，現在幸福來到了，不如停下來享受一下吧，原因甚麼的不用想。」

「嗯…嗯。」

「還是說你覺得冷？」李沛弦擔心我。

學校後門是露天地方，不時會感受到寒風拍打我的臉。

「我的外衣很厚，不怕。」還有李沛弦的體溫…她的衣物也是厚厚的，雖然穿著校裙。

「時間過得真慢呢。」我說。

這種純粹等待時間流逝的時候，多久沒試過？

「人總是白忙的時候多，現在不錯，甚麼也不做，甚麼結果都不會得到，符合預期。」

李沛弦在附和我？

「李沛弦覺得自己在白忙嗎？」

「…」李沛弦思考了一會。「有誰不是？」

「…」

我也是白忙嗎？我對前景充滿期待，我仍然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做出成績，甚至做出其他人認為不可能的結果啊？

雖然只是期待和幻想。

「李沛弦，問你個問題。」

「甚麼？」

「你覺得白雲跟小鳥自由嗎？」我對著澄空邊發呆邊問。

「…」

「它們能翱翔天際，自由嗎？」

「不，都不自由。」

「為甚麼？我們經常用『飛翔』來比喻自由啊，它們不是能飛翔嗎？」我不明白。

「那種我們認為的自由背後都有代價。小鳥的敵人不止在地上；牠們餓了，還不是要回到地上找食物？白雲的自有永有也是相當痛苦的，我不想沒感情地活無限的時間。」

「…」

「還是當人好啊。」這是李沛弦的答案。

「哪裡好？」

「就像一片有感情的櫻花瓣。」

「…」

「不是人的話我就沒有手抱著我的小程程了。」李沛弦像是補充說，手在我胸前繞了一圈。

誰要你抱。

「現在到我問你問題。」李沛弦突然想到些甚麼。「夕陽西下能見到太陽、月亮、星星，你想成為哪一個？」

「…」

真難回答呢。

「不用想得太複雜啊，基本科學甚麼的不用想，沒甚麼特別意思，只是了解一下你的價值觀而已，直覺的第一個答案通常是最準確。」

如果用直覺挑的話…

「太陽。」

「為甚麼？」

「我想照耀其他人啊，不覺得把自己的所有分給其他人很有意義嗎？」

「...」李沛弦聽了我的話，沉默了一會，然後微笑。「我的小程程真善良。」

「不要摸我的頭嘛…」

「另外兩個不好嗎？」李沛弦追問。

「月亮是悶蛋嘛，整天繞著地球轉。」

「不覺得地球需要月亮，然後月亮聽到了地球的呼喚，才選擇一輩子留在地球身邊嗎？」

「這樣的人生太悶了，還有月亮得到了甚麼？」我不明白。

「也許月亮也需要地球啊？」

這樣的話…

在我陷入思考的時候，李沛弦繼續剛才的問題。

「那麼小星星呢？有甚麼不好？一眨一眨的小星星。」

李沛弦開始發神經了…

「我不知道星星在幹甚麼，它們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小星星可能在開闢前無古人的路啊，不是很有趣嗎？」

「太危險了…」

「人對未知充滿恐懼，但是那個戰場接近沒有對手，刺激的地方是︰如果你找到答案，報酬相當豐厚。」我感覺到李沛弦的視線落在我身上。「你沒有這種經驗嗎？」

我只知道開闢前無古人的路相當痛苦，而且需時是絕望的長，很可能在絕望地堅持的時候，已經把期盼多時的果實忘記，無數次思考要不要走回頭路。

所以，我答不了李沛弦的問題。

「那麼李沛弦你會挑哪個？」

「最想當星星。」

「原因？」

「人生總是充滿未知的，我願意走未知的路，除非有甚麼要把小星星吃掉。」

「有甚麼？」

「總之最想當星星。」

我愈來愈不明白李沛弦在說甚麼了。

「月亮也可以啊，其實我不介意。」李沛弦撫摸我的頭髮。

「太陽呢？」

「我們對太陽系的星球很有認識吧？你覺得這個這裡的生物，有救嗎？」

「…」

「至少我覺得地球的人類是困難的。我不想花時間去幫一群沒救的生物。燃燒自己去點亮萬物，我沒有這份大愛。所以我才說小程程很善良嘛。」

「我？」

「因為你的目標我是做不到的，絕對。」

「…」

「突然覺得夕陽這個時間真美好。」

這次玩文字遊戲？

「一天差不多要結束，才有動力思考這些問題。」李沛弦望向早上的藍天說。

「黎明不行嗎？」

「一覺醒來，你會計劃今天的事，還是回望昨天的事？」

「當然是計劃啊。」

「也是呢…回望都是在一天完結的黃昏才做。」

「為甚麼現在要回想，現在不是計劃的時候嗎？」

其實剛才那些問題的目的是用來計劃還是反省？

「對呢，還二十歲不到，還是多計劃好啊。」

「李沛弦，你很像老頭子。」

「笨蛋，我跟你考同一屆二會呢。」

「也是。」終於記起自己是二會考生的身份，今天只打算混半天。

「剛才的對話很虛無啊。」

「不錯呀，虛無的說話就是吃飽飯沒事做才會多加思考，聊了這麼久，證明我們早上吃得不錯。」

我們忍不住對望而笑，親近得感覺到對方的呼吸。

咕咕咕…

聊到吃的話題，肚子殺風景地響起號來。

「餓了嗎？」李沛弦的手放到我的肚子上。

「很…很癢…」我還是老實待著。

「抱歉…」李沛弦把手拿開。「要回去嗎？」

「嗯…」

「我帶了些好吃的，我猜小程程會喜歡。」李沛弦又想餵我吃東西。

「再過一會就是外賣會了，等一下吧。」

「不行啊，東西要好好吃才行，能吃是福。」

「我說…不要把我當成小貓小狗好不好…」

李沛弦總是找機會餵我吃東西，我是寵物嗎…

我還在想怎樣拒絕的時候，在沒人的學校後門有人跟我們搭話。

「你們躲在這裡呀。」是余望豪。「上面很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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