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價值》當安樂死合法化後（故事純屬虛構） - Ch 2. 錯誤的相遇

「媽，我出門了。」我悄悄地打開了媽媽的房門，從門縫中偷看著房間內的情況。媽媽坐在床上，拿著相冊呆呆地看著，她用手撫了撫相冊，然後緊緊地把它擁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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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察覺到我推開了門就馬上背著我，把相冊藏到被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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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上班了嗎？」媽媽的聲線有點兒哽咽，雙眼也紅通通，看到她憔悴的樣子，我的心就感到一絲一絲的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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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今天晚上很晚才回來。」我替媽媽的房門關上後就出門工作，在關上大門前看著空盪盪的屋內，那變得灰暗的牆壁，房前變暗的地磚，內心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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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把大門關上，急步往前走去，走到巴士站去，內心不斷叫自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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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逃往的地方卻是「安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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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被錄取了。被「安樂院」錄取為實習護士，在我收到了錄取通知後，我應該感到開心的，可是我卻感到一絲害怕更不明白為甚麼我會被錄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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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為甚麼？這三字瞬間佔據我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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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那面試的過程中我的表現是如此的差勁，如此的狼狽，那個護士長明明對我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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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為甚麼⋯⋯為甚麼會讓我通過面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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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真的令我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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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巴士下車後，便往安樂院的方向走去。猛烈的太陽高掛在天空中照耀著，混凝土的地上吸收著太陽的熱能變得滾燙起來，一步一步往前走去仿佛在熱鍋上行走一樣，酷熱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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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在臉旁扇著，汗水從額的兩旁滑落，身上也開始流出汗水，汗水使身上的恤衫更貼著我的身體，黏著我的肌膚令我感到好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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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從手袋中拿出紙巾時，前方傳來激烈的爭吵聲，看著一群路人圍觀令我不禁感到好奇。當我往前走去的時候，路人們忽然發出驚呼的聲音，也開始四散站到遠一點的地方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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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路人散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女人躺在地上，頸旁被劃了一刀，噴出大量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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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把灰色的混凝土地染得嫣紅，大量血液更噴到一旁的植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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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的男人臉上也沾了鮮血，他瞪圓了雙眼，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那男人眼眶發紅，張開嘴久久發不出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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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老婆呀！」那男人痛哭著，跪行到她的面前抱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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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呀！救命呀！」他向著路人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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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幫忙報警！」那男人忍不住大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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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情況，我立即奔跑到前方，想要幫助他們。而一旁的餐廳得知這意外也急忙地把餐廳內的急救箱和清潔的毛巾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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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慌，我是護士。」那男人聽到我的說話就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臂，他手上沾上的血液把我白色的衣袖上印上了紅色的手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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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地握著他的手點了點頭安慰他，然後把那個女人平躺在地上，用毛巾捂住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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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請醒醒。」看到那個女人的雙眼快要閉上，我不禁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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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為甚麼妳要這麼傻？妳都申請了安樂死，為甚麼要自殺？明明還有半年就可以了⋯⋯為甚麼半年時間都不讓我陪妳渡過⋯⋯ 嗚⋯⋯」他緊握著她的手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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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請了安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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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過頭看著那平躺在地上的女人半瞇著眼睛，微啟紅唇，手中還緊握著鎅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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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他一樣，都不想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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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的手不禁放輕了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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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倏爾，一把洪厚的男聲在我耳邊亮起，接著有一雙厚實的大手把我給推開，然後用力地按著她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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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的腳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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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話我立即把那男人的背包放到她的小腿下，陽光從他的背後照來，使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能看到他深邃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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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為甚麼自殺！出去休假開心得傻了嗎！」那男人大聲向著那對夫妻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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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對著一個快要死去的女人發脾氣，我不禁一愣。這個男人怎麼到這個時刻還可以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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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救護車來了，救護人員立即替那受傷的女人處理傷口，而那個男人向救護人員說清剛才急救的情況和措施後就轉身向前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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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圍觀的人眼看事情告一段落就漸漸散去，看到那對夫妻上了救護車後，我也轉身往安樂院走去，因為剛才的事情耽誤了一段時間，如果再不趕快走去安樂院的話，我一定會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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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第一天上班就遲到，我想我一定會過不了試用期就被解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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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向前急步走的時候，背後又傳來一把洪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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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給我站住！」這把聲音沒猜錯的話是剛才幫忙急救的男人。我一轉過頭來只見他已走到我的眼前，而且更氣勢沖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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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如此嚴肅的表情，我自然地退後了幾步。因為他長得十分高大，所以我要抬頭看才能看到那男人的樣子，他的皮膚黝黑，有一雙黑白分明的雙眼，高挻的鼻子和一張緊閉的薄唇，下巴還有一些還沒刮清的鬍渣，看起來是運動型，也像性格粗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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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向下瞪圓雙眼的模樣，我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然後左望望，右望望卻沒有路人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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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你在叫我嗎？」我伸出食指指著自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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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聽到我的說話，仰起頭來冷笑了一聲，又叉著腰彎下身說：「我當然在叫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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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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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剛才在做甚麼？妳真的是護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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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說話，我不禁緊緊抓著手袋，深呼吸了一下讓自己冷靜下來。「你這說話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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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剛才他發現了我出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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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搖了搖頭說：「妳應該知道割到大動脈不及時急救，一分鐘內失去體內三成的血液會死的，妳那時為甚麼要放輕按著傷口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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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他的說話，我倒抽了一口氣，沒想到他會發現到我那時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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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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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有等我把話說完，就插話道：「妳是哪所醫院的護士？那所醫院聘請了妳真的倒大霉了！」話畢他就轉身往馬路邊走去，他打開了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就駕著車離開，只剩我一人站在原地看著那輛私家車駛走不禁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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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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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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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層是癌症腫瘤科。」李梅跟我們一班新入職的實習護士講述著醫院內的結構和一些工作事議，可是聽著卻覺得醫院的措施和結構跟其他的公立和私立的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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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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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分青少年和兒童的病房，沒有婦產科樓層，而癌症腫瘤科卻佔了三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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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人手不足護士隨時每天都有機會調往不同樓層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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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艾娜，妳今早穿著沾血的恤衫跑來報到真的嚇了我一跳。」陳千千壓低聲線在我的耳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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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旁邊女生的說話我不禁笑了，我轉過頭來看著她微笑。陳千千是那天面試時坐在我身邊，請我吃薄荷糖的面試生。沒想到她也受聘了，跟我是同一期的實習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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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因為那場意外令我遲到了，我花了不少力氣才跑上一條長斜坡趕到醫院裡。一跑到集合的地方報到，其他實習生和李梅看到我身上沾了血，還有恤衫上的血掌印都露出驚訝的眼神使我感到有點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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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李梅知道了醫院附近發生了意外，她猜想到我可能因替傷者急救才會遲到，所以她並沒有向我說甚麼，反而叫我快點換好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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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覺不覺得這醫院的措施有點亂七八糟？」我試圖問問陳千千意見。她聽到我的說話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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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嘆了一口氣，低聲說：「沒辦法呀，安樂院才成立了四年，而且政府和院長都不太理會院內的事，只是順從人權組織和其他國家制定設定而已，所以院內的制度才會這樣亂七八糟。可能他們認為進來這裡的人都是等待死亡，所以才不理會這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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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頓了一會兒道：「因為這裡是被遺忘的一角呀⋯ ⋯」在陳千千的聲線中可聽出她內心的無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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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把醫院的事議和工作安排講述後，實習護士都跟著前輩走到所屬樓層去，陳千千也跟著她們走進升降機去。看到她們走遠後，我才猛然轉身看著李梅。李梅對上我的視線後沒有感到慌張，反而托了托眼鏡道：「劉實習生，為甚麼不到妳工作的樓層去？」

當我對上了她墨黑色的眼眸，我感到非常迷惑，因為在她黑如潭水的眼底裡我看不出她一絲的情緒，原全猜不出她現在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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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為甚麼妳會讓我通過面試？」我緊張得抓緊制服，直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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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看到我的反應後，她合上了文件夾走到我的面前。當她走過來的時候鞋子跟白色的地板互相摩擦，發出「躂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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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讓妳明白到這醫院興建的目的。」她頓了一頓繼續說：「明白到生命的價值是甚麼，還有希望妳能找回當護士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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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就走向升降機前按下按鈕，然後轉過頭來望著我，示意要我跟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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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當護士的初衷？她是甚麼意思？我呆呆地看著她的側臉，只見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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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的一聲，升降機打開了門，我跟李梅一同走到升降機內，她按下了三字按鈕後升降機門再一次關上，繼而慢慢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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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爾，她微張開嘴打破了升降機內的沉默：「每個想當醫護人員的人總有一個原因，不會有人因為想要一份穩定月薪高的工作才會拼命地學習，當上醫護人員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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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頭來對我微微一笑。「叮」的一聲升降機打開了門，我跟她一同走出升降機。正當我想著她笑容的意味時，前方傳來人驚叫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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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自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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