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深夜,漆黑房間內只有空調運轉的聲音不斷迴盪,而內裡唯一的光源只是書桌上的燈光亮着,反射到牆壁上,可見我的倒影手執鉛心筆埋頭苦幹地書寫。突然有人拍着家門,不久房門外有着拖鞋磨擦地板的聲音,此時房內的我抬起頭望向桌上的時鐘,是2:13AM,我伸了個懶腰,心想着:傻的嗎?誰會此時來找人。轉身打開些小門隙看看是誰,只見母親打開了門,卻見外邊竟然站著十來個穿著黑色軍裝的男人,他們沒與母親說話,便闖了進來。母親一邊大叫,一邊捉住他們,「你哋係咩人!想點?」見此狀,我亦衝出房間捉住他們,可是他們一眼都沒瞧過我,一遞手便將我甩開半丈遠。
我只有13歲,一個平平無奇的少年,一時間來了十個男人,實在絲毫無法拉住他們。我膽怯怯地走近母親,母親立刻擁我入懷,並喃喃小聲說:「無事,無事!」
他們像找東西似的,每個抽屜都翻過一遍,並打開我家每道門,找到了睡房。直至有人撞開了我父親的書房門,有個男人大叫一句:「Sir,揾到!」接著所有人便停了手,走了過去。
他們在父親的房門外邊靜止着,在走廊上讓出了一條通道,然後我的父親舉高雙手,被一個白髮男人押了出來。
「行!」男人在他的背後叫著,兩隻手推著我的父親走。此時我發現到該白髮男人的左手竟不是一隻玉手,而是像《鋼之煉金術師》愛德華的機械鎧般,黑色的金屬手在燈光的映射下閃閃發亮,突顯手背上金色線條繪劃的圖案,圖案的中央位置是一隻眼睛,而兩旁分別畫了天使及魔鬼的羽翼。
「你哋咁快搵到我!」父親微笑道:「我會跟你哋走,但係我有個要求。」他們停下步伐,那個押着我父親的男人,他雙眼憔悴無神,或者,我應該說那是一雙要殺人的眼,他瞪着我,令我渾身顫抖。「還你左手嘅人情比我,好嗎?父親回頭望着白髮男人微笑問道:「一分鐘。」白髮男人輕描淡寫地回答。
父親走上前抱着我與母親,低聲道:「乖仔,唔駛驚,我哋好快返來,千萬唔好同人講,知道嗎?」我不斷飲泣點頭,父親接着說:「你去將軍澳廣場嘅中銀就拎到零用錢,記住小心…」「一分鐘了,上鎖。」父親還沒說完,便有幾個人分開我們,並在爸媽的雙手上上了鎖,並押住我的雙親離開了我們的家。
「你哋係咩人?想做咩啊?」我向門外大叫。
結果惹來了幾個人,他們將我捉緊,按住我的嘴,令我叫不出聲來。我起勁大叫,可是嘴被塞住,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直至雙親被押走,再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殿後的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也放開了我,都離開了,讓我一個人留在原地。我跪在大廳正中,一眨眼間失去了雙親,整間屋子變得空空洞洞。雙眼放眼望去,驚魂未定,影像飄飄浮浮似的,淚花如流星般滑過,如煙花般散開,以前我從沒見過這個男人,不知道他與我的父親有何瓜葛。
「撻…」忽然口袋跌了一隻黑色的USB出來,拿上手一看,上面貼了一張小便條寫著:「記著我的話,不要弄失,給獨眼的人!」是父親的筆跡。
「嗄…嗄…」混雜汗水與凌亂呼吸聲的我從夢中驚醒過來。我雙手使勁地搔頭,發洩心頭之恨。三年了,爸媽再沒回來,屋子仍然是空空洞洞,我沒報警,亦沒找朋友幫忙,我知道事情並不簡單,我仍記着爸爸的話。我起床洗漱一番,臨出門上學前,望著地櫃上的全家福,照片中一大片藍色,有幾朵白雲穿插其中,有三人站於東京鐵塔下,我個子小,站於爸媽之間,笑容燦爛。此時雙眼不禁冒出淚來,心裡密密道了句:「爸媽,放心,我活得很好,你們要快點回來。」我拭去眼角的淚水,轉身,踏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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