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伊茲的的笑靨》 - 愛莉莎的日記──其八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迎接我的是跪坐在我身旁、喜極而泣的蓓絲，以及仍在警戒四周的妮可菈阿姨。我想的果然沒錯，大哥他已經沒有餘力阻止我們，所以把希望寄託在古拉多米上。

不過，為了預防萬一，做好最後確認總是好的。再說，讓妮可菈阿姨她老人家這麼操勞也不好。一邊這麼想著，我請求蓓絲停止檢查我的傷勢、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妮可菈阿姨。

「妮可菈阿姨，讓我來吧。」

「這怎麼可以？愛莉莎，妳的傷……」

「妮可菈阿姨，」我伸出手指，輕輕按上妮可菈阿姨的雙唇，示意她聽我說完。「如果大哥真想躲起來，肯定會隱藏生命能量的。」

道破問題的關鍵，妮可菈阿姨一時說不出話，眼神中滿是對我的擔心。為了減少妮可菈阿姨內心的負擔，我趕緊補上一句：

「您放心，很快就會結束。」

一道意念閃過，我的掌心再次燃起神火。幼苗般的神火既像天空、又像海水，閃爍著各自的青色，平靜、且安穩，沒有多餘的波動閃過。

「妮可菈阿姨，沒事了。大哥已經不在這兒了。」

不到一兩菸草的時間過去，神火閃爍，指出大哥──庫勞倫斯‧磊伊茲的身影確實從這一帶遠離、直奔老家所在的西南方。這樣一來，妮可菈阿姨總算能輕鬆一點、不再釋放生命能量，只為保護我的安全。

「那麼，今天就在這裡過夜吧。」眼看夕陽西下，妮可菈阿姨毫不遲疑、決定後續的行動方針：

「趁天還沒有黑，我去找點柴火跟吃的。蓓絲，這段期間就麻煩妳了。」

說著說著，妮可菈阿姨解下自己的草綠色披風，旋風般地來到我身邊。

「愛莉莎，在回去前先穿著吧。別著涼了。」

妮可菈阿姨叮囑的同時，順勢為我披上披風。

風信棉堅韌而輕柔的觸感籠罩全身，伴隨從全身上下傳來、程度不一的刺痛，我這才意識到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大半肌膚暴露在傍晚的寒風中。想到這裡，我的臉頰像是貼著兩團火球、燥熱不已。

「蓓絲，有勞妳幫愛莉莎治療了。」

妮可菈阿姨不想浪費時間，簡短交代完後，即刻啟程、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前方不遠的森林邊緣，留下我與蓓絲兩人單獨相處。

「小愛，那、那個，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去那邊坐著？」

只要能妥當治療傷勢，蓓絲想就地坐下也沒問題。不過，既然蓓絲想在柔軟的草地上進行治療，我也就搭上蓓絲的小手、在她的攙扶下緩步移動。

話又說回來，不知為何地，蓓絲此時的眼神中，似乎藏有某種、某種「火熱」的情緒？我無法確切的表達，但我能感受到其中參雜了不少震驚的情緒。或許蓓絲只是被我身上的傷給嚇到也說不定。

「吶，蓓絲。不用顧慮我，盡妳所能就可以了。」

誰知我這麼一說，蓓絲顯得更加慌亂、不斷向我承諾：

「妳放心，不會留下疤痕的。」

疤痕嗎？那種東西，妮可菈阿姨也有啊。再說，出門在外，總會有受傷的時候，一兩道傷疤又算得了什麼？一時間，我竟對蓓絲的話語感到難以理解。

一段時間不見，蓓絲的水療術愈發精湛，當太陽即將藏起它最後一絲光亮、妮可菈阿姨終於帶著柴薪與獵物回來時，猶如火蛇纏繞我身的傷痛已經消散，剩下的只有蓓絲最初承諾、尚未消去的傷疤。

「哦？沒想到水療術這麼好用，連傷疤都能消去。」

眼看營火已經升起，妮可菈阿姨放下法爾普雷爐石，開始端詳我身上逐漸消散的傷疤，並說出我從未聽過的想法：

「愛莉莎，妳要好好謝謝蓓絲、別辜負她的苦心喔。」

就算妮可菈阿姨不說，我自然是萬分感謝。可是妮可菈阿姨刻意這麼說，究竟是為什麼呢？說到這裡，蓓絲也很壞心眼，偷偷跟妮可菈阿姨交換眼神不說，還說了些我不是很明白的道理：

「疤痕可是女性的天敵，我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疑惑，妮可菈阿姨盯著我好一會兒，這才輕嘆口氣、平靜地向我說道：

「還記得我跟妳母親的約定嗎？跟那個大有關係唷。」

說完，妮可菈阿姨旋風般轉身，一邊向今天的戰利品──一頭脖子被扭斷的荊林鹿走去、一邊拔出腰間的支解用獵刀，為今晚的晚餐進行處理。

所以，妮可菈阿姨的意思是……想了半天，我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不同於過往的餐風露宿，蓓絲也在身邊，替從來只有我跟妮可菈阿姨的篝火周圍增添不少生氣。看著她津津有味地咀嚼香甜如蜜的荊林鹿肉串，我也拿起妮可菈阿姨遞給我的肉串，開始我久違的進食。

在大哥抓住我之後，已經過了兩個多禮拜……是嗎？回憶起前面那段時間，大哥為了將我活捉回去，強塞過不少食物給我。但我很清楚，不管大哥如何隱藏，那些食物背後的本質，終究與他充滿罪惡的神火脫不了關係。拜那些食物所賜，我曾一度放棄抵抗，靜靜等待父親大人審判的到來。

然而，一想到當時、妮可菈阿姨卯足全力，說什麼都要拯救我的神采，還有不久之前、蓓絲收到我的禮物、歡欣鼓舞的可愛模樣。我，第一次對著內心、對著遠在精神世界中央的神火發出質疑：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為了父親大人的一己私慾，放棄自己的人生？』

後續的時間裡，我問了不知道多少遍，神火沒有回應我，反倒是那段與蓓絲一起度過、美好而短暫的時光一再閃現，給予我找尋答案的動力……

「妮可菈阿姨、蓓絲。謝謝妳們，有你們在、真好。」

就在今天，我終於找到答案。現在的我，只想向妮可菈阿姨、蓓絲表達我的感謝。哪怕下一秒得面對家族的噩夢，我也會奮力掙扎。

「……」

妮可菈阿姨沒有多說，只是回以微笑，似乎是要我別放在心上。

「──！？」

相較之下，蓓絲的反應十分奇妙。差點把手中的肉串摔到地上不說，後續的發言更是火冒三丈：

「就算是家人，妳大哥也太過分了！要是再讓我見到他，我一定要把他凍成冰棍！」

光是這句話，足以將我心中的陰霾掃去、讓我感受到活著的美好。果然，能夠認識蓓絲，真是太好了。

「蓓絲，謝謝妳……」

不等我說完，剛接受完治療的身體承受不住疲憊，強行將我的意識拉走、回到休養生息的精神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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