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之楔：時空魅影 - ［卷四］第十八章．異數的月之少年（四）

　　分組對戰的勝負分曉後，結界的施術者便果斷撤去空間限制，僅留下照明的靈光，而聚集於靈光照耀之地的五人，氣氛則是宛若一觸即發的另一處戰場。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輸了？」

　　敗給比自身位階還要低許多的新生後輩，僅管最後是二打一，哈洛德還是難以接受現實地低頭扶額，自尊心受挫地嘀咕著。

　　「是我們輸了。」

　　至於前半場就被迫送出場外的阿貝爾，則是蹙著眉頭更正便宜夥伴的喃喃自語。

　　對他而言，受挫的不是自尊心，而是夜夜與他相伴、總是像個寵物對他撒嬌呼嚕的貓科男子，竟然真能狠下心來給他致命一擊，可詭異的是，當時甚至察覺不到對方的殺氣⋯⋯

　　倒不如說，那時與他對視的貓瞳，暗藏的其實是莫名的瘋狂情意，令人不寒而慄。

　　「你還敢說！一開場就躲在上面偷懶也就罷了，竟然還被打出場？你幹嘛不一開始就跟我聯手直接把他們轟出局！」

　　聽到幾乎是拖油瓶的隊友竟然如此回應，正在氣頭上的哈洛德沒好氣地向他低吼，叉腰的雙手環抱胸前，結實的臂肌脹起了兩條蜿蜒的青筋。

　　見狀，心煩意亂的阿貝爾冷笑一聲，斜睨瞪過這名金髮壯漢，酸意十足地反駁。

　　「⋯⋯你覺得幾乎不會攻擊魔法也不是武術專科的我，跟你一起進攻會是比較好的選擇嗎？」

　　「咦？小貝貝不是還會用土盾打人嗎？」

　　聞言，石千樂怔了一下，因為對方在沒有使用強化符紋的情況下，學校體適能成績還是和他們一樣並列最高等級，不說還以為黎明體制的教育和虛梓白的方式一樣，都是魔武並重，原來是有分門別類、專科訓練的，而那比常人還要結實的身材或許是過去任務奔波的緣故。

　　「事實證明，打得到才怪⋯⋯」

　　「噢！小貝貝別難過，今晚讓你撸。」

　　眼看阿貝爾變得垂頭喪氣，石千樂連忙說了一句貓奴最想聽的話，殊不知這句疑似忘了自身先天種族的言詞，聽在現場其他人的耳裡，卻是曖昧十足、令人遐想。

　　「你們到底什麼關係啊⋯⋯」

　　哈洛德牽了牽嘴角，立刻中斷不久前的負面情緒，轉而掛上一張驚悚懷疑的表情，相當恐慌性傾向其實會傳染的模樣。

　　面對便宜夥伴的如此神情，阿貝爾不禁白了他一眼，咕噥道：「是能有什麼關係？不就貓耳嗎！」

　　虛梓白掩嘴輕笑一聲，瞄過一眼正在身旁憋笑的伊人，順著告一段落的話題轉口：「看來，千樂已經調適得差不多了。」

　　「哈啊？」

　　忽然變成話題主角的黑貓男子歪歪頭，抖了抖耳朵，壓根兒沒注意自己又說了什麼令人誤會的話。

　　「沒事，倒是那句妖孽嘛⋯⋯」

　　高挑美男的手指繞了繞銀髮，順勢帶過無意說出口的盤算，似笑非笑地瞅著一聽到關鍵字就臉色煞白的徒兒二號。

　　「呃，虛梓白大人您行行好，那是讚美，別這麼記恨啊！」

　　「是，我就當它是讚美了。」虛梓白的嘴角弧度勾得更明顯了，鬆開指頭雙手抱腰地補述：「既然你都這麼褒獎了，週末的實戰不讓它妖孽一點就說不過去了吧？」

　　此話一出，在一旁默默看戲的實夏樹也跟著驚嚇抽肩，錯愕地轉頭仰望自己的依戀對象，開口懇求：「白哥哥，別這樣，我⋯⋯」

　　「我相信青兒的潛力。」

　　然而，虛梓白卻是語帶溫柔地如此回覆，燦笑得令對方自行堵上嘴巴。

　　「阿樂，下次你在暴言之前，先咬住自己的舌頭吧！」

　　「嗚嗚，這不是要我自盡嗎？」

　　看著死黨吊起了令他倍感親切的死魚眼，石千樂哭笑不得地抹抹臉，因為他險些又把對某人的抱怨給碎念出口，然後再繼續增加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課題難度。

　　「更妖孽的實戰訓練是什麼意思？」

　　「與你們無關。明日就去克斯那兒報到，學學他對魔導術的見解，有助於跳脫黎明的固有思維。」

　　無視二人的哀號，哈洛德反倒對當事者即將面對的課題起了興趣，虛梓白聽了只是冷冷地瞄過他一眼，忽略對方的提問，直接答覆戰敗組接下來的去路。

　　「另外，阿貝爾，你的表現差強人意。」

　　明鏡般的紫紅眸子直直照映著綠髮青年，語氣雖是平靜，道出的言語卻十分嚴厲。

　　「下週開始，你必須加入對練。哈洛德，由你訓練他，出手無須顧忌分寸，只要沒死我都能救活。」

　　「兩週後，我要看到他至少能在你的全力攻擊下擋住三招，或是交手十分鐘後仍能全身而退。」

　　「這⋯⋯這太強人所難了吧！」

　　忽然被宣告必須接受魔鬼特訓的阿貝爾瞳孔急縮、高聲驚呼，還沒來得及抗議什麼就被對方的銳利眼神給瞪到噤若寒蟬，只能抿嘴聆聽對方吐露的理由。

　　「沒有自保能力的魔導士，不如手持槍械的凡人，無異於累贅。」

　　「而我，不打算留下累贅。我不要求全員魔武精通，但要略懂皮毛，至少全部達到初階巔峰的程度，才算及格。」

　　「否則，遇上封魔型的投影體，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虛梓白冷睨阿貝爾數秒，瞧對方仍懷有不滿與畏縮，索性鬆開雙手轉移視線，對上隨後投來的金髮青年目光。

　　「封魔型的？」

　　「唔⋯⋯就是會害你無法使用瑪納的怪物，只能靠武力廝殺的那種。」

　　他沒有回答哈洛德的追問，代答的是已然回到幻化狀態的石千樂，而他確定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之後，注意力便移到回程的路段，凝望一個山頭之後的洞穴所在方位。

　　「沒聽過⋯⋯真的有嗎？」

　　「無論有沒有，都還是別拿命去賭吧？平常多練練身子，有則保命安心，沒有也能當作健身嘛！」

　　「同感。平常沒事，確實該多練練身手。」

　　「⋯⋯你們這群戰鬥狂。」

　　眼看戰後檢討已告一段落，該徹的術式也全數撤去，五人便不再留戀地轉身離場，任由其中二人延續著逐漸歪樓的話題。

　　同樣無語旁觀二人的對話，阿貝爾在最後忍不住補上一句感嘆，實夏樹則是小跑步追上走在前頭的銀白形影，主動捏起對方的衣角，仰頭觀察那張標緻的臉容。

　　唯美的太古賢者只是對他淺淺一笑，反手握住伊人的手腕，倏地展開銘刻於靈魂的瑪納羽翼，振翅飛向魔導傳送裝置所在的位置，拋下身後緊張飛奔追隨的三人。

　　就在對視的那一剎那，於亞麻棕髮男子的清澈灰瞳中，這名相貌宛若天使的男人，似乎映現出稍縱即逝的無奈與迷茫。

　　⋯⋯

　　是夜，回到位於星雲共和國的住所後，四名當代青年已然入睡。

　　一抹銀白色的高挑形影坐在落地窗邊的高背椅上，拉開簾子，任由月輝灑落地面，抬頭仰望多雲的夜色，像是在自我檢討地氣語呢喃。

　　「這樣的要求，對阿貝爾會不會太嚴厲了呢？」

　　「麗本來就不喜戰鬥，也不擅長戰鬥，就算這一世生為男兒，靈魂上的特質依舊，確實是強人所難了；但，難得他天生體格尚佳、早已排除先天弱勢，只因心理抗拒就逃避鍛鍊，實在令人生厭啊⋯⋯」

　　「明明，我是多麼渴求健康的身體。」

　　虛梓白輕嘆一口氣，低頭瞅著自己的掌心。

　　——這副軀體，如果解除所有的強化符紋、暫停銘刻靈魂的術式，他就會瞬間化作連陽光都頂不住的脆弱男兒，三不五時就癱軟發燒，甚至連從學校正門跑到後門的體力都沒有。

　　「倘若沒有青兒的陪伴，也許我早在成年之前就投入靈魂之河的懷抱了呢。」

　　清澈的紫紅眸子回望房裡的床上人兒，看著規律起伏的棉被逐漸暗下眸子，他手肘靠在彎起的單膝上，單手托腮地凝視唯一能讓他迷亂、讓他心安的歸屬，手指纏起垂落胸前的銀髮，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深情傾訴。

　　「雖然這一世的你，早已忘卻了呢。」

　　「與你的靈魂共鳴，倒是助我憶起了過去。」

　　「關於我們的故事，該從哪兒說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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