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的餐點已經好了,請慢用。」
胖子法蘭度接過了紙袋,提著肚子步出了快餐廳,進入熙來攘往的紐約大街,刺眼的陽光令一時間找不到自己的愛車,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孩童玩耍的聲音,一群小孩便在他身旁跑過,其中一個短髮的亞裔男孩便啪的一聲撞上了法蘭度的肥大肚腩,使他的午餐散落一地。
「狗娘養的臭小子!」法蘭度想一手把男孩抓起教訓一番,可是他已經跑得老遠去,消失在街角中。法蘭度只好在心中暗罵,伸手撿起他的大麥克,突然腰部傳來一股異感,往肚子上一摸,手掌立刻染成血紅,鮮血不斷從他肚皮上的破洞湧出,慢慢地染紅他的襯衫。
劇烈痛楚使法蘭度沒法說出一句話來,體力隨著血液流失而失去,身體尤如醉漢般裁在地上,他聲嘶力竭的悲嗚引起了途人注意,但毒藥已迅速地滲透進他體內的每一根血管,口吐白沫的他只能用漸漸放大的瞳孔目送那矮小身影慢慢在人群中消失。
身影主人正是剛才撞上法蘭度的小男孩,他走過一個又一個街口,離開很遠很遠後轉入一條無人的後巷,在暗角中用諾基亞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用稚嫩的聲線輕聲說:「是我,任務完成。」
「收到了,密斯特,檢查好行裝後,請你立即回來。」電話另一端先傳來蒼老的女聲,然後就是掛線的嘟嘟聲。
小男孩收起手機環顧四周,確認只有幾只過街老鼠,他才把摺疊軍刀拿出清洗,殘存在刀面上的血和脂肪沿著水渠流去。
待所有證據沖得一乾二淨,他便裝成一名剛剛下課的小學生乘搭地下鐵,途中他假裝看著英雄漫畫,不時在注意有沒有跟蹤者,經過一個小時多車程,他從繁華的紐約鬧市回到平樸的舊區。
出站之後,他又繞了好幾條小路窄巷,終於回到他的「家」──繡球花兒童之家。它幾幢老舊的房子組成,其中一幢是宿舍,一幢是包括食堂的行政部,其它房子密斯特也不太清楚,他猜想是軍火庫之類。而正門前有小公園,偶而會有小孩被命令到此裝作遊玩,剛好,有一名短髮的小女孩在滑梯上盤腿而坐,右眼貼在單孔望遠鏡遠眺四周,密斯特認出了她,這人正是他室友蘿塔。
蘿塔察覺他的存在,用柔弱的聲線問:「完成了?」
密斯特點頭回應,並爬上滑梯走到蘿塔背後,問:「你在幹嘛?」
「訓練視力。格雷開始教我狙擊了。」 蘿塔繼續專注在單孔望遠鏡上,並沒有回頭。她手上的單孔望遠鏡其實就是狙擊鏡,一般人在遠處其實難以分辨。
「對你來說......還算合適吧。」原本密斯特認為狙擊槍的重量對一個十歲女孩來說有點勉強,但蘿塔是小孩們當中最有當狙擊手潛質,所以把話吞回去了。
但蘿塔以乎聽出密斯特的心底話,說:「明天開始會加強負重訓練了,不用擔心。」
「好吧,差不多吃晚飯了。」 被讀心的密斯特面露不悅,從滑梯溜了下去,自顧自地進入了兒童之家,蘿塔也跟了上去。
兒童之家內裡佈置以黃色為主,門口旁是詢問處,壁報板則貼滿了中心日常的活動照,以及孩子氣的蠟筆繪圖,通常外人到此便禁止進入。
「密斯特,趕快梳洗,晚飯要開始了。」一名老修女就站在玄關迎接他們,向密斯特伸出了佈滿皺紋的手,密斯特把戰術腰帶連同軍刀交到她的手上,便跑到浴室洗澡。密斯特帶著飢餓感隨便地洗了一洗,確認身上不帶一點血跡之後換上黑色背心和短褲,把剛才穿的扔去焚化爐後,跑上二樓的食堂去。
食堂是由教室改建而成,廚房佔了一半的空間,餘下地方放了兩張長飯桌,剛才的老修女就坐在近門口的一張,另一張則坐滿了小孩,他們都吃到一半了,只有蘿塔沒有碰過,而且為他留了位置和一份晚餐。當密斯特和蘿塔點頭道謝時,一個高大的身軀就擋在他面前,用力地摑了他一掌。
「密斯特,你遲到了!」 教練用雄壯的聲音在喝罵完他之後便走出食堂,除了蘿塔之外,其他小孩都在竊笑,在老修女「咮」了一聲後才安靜下來。
密斯特不屑地吐了口氣,忍着臉上辣痛坐到蘿塔身旁,拿起刀叉準備享用他的晚餐。
「沒事嗎?」蘿塔伸手摸向他面上紅腫的掌印,被密斯特冷淡地撥開了。
「沒有大礙。」
「兩夫妻真是恩愛哦!」坐在他們對面的兩名男孩起哄起來,引起了其他孩子譏笑。
「是的是的,一樣也是天才,比我們執行任務還要難,遲到也是正常吧。噢,說不定是失手才導致遲到,史上最強的密斯特終於失手了,嘿嘿!」
「密斯特才不會失手!」蘿塔高聲反駁,她鮮有這麼大聲說話,在場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
但剛才的男孩也不服輸,繼續嘲諷:「老婆幫老公護航了,真沒男子氣概!」
「再吵我殺掉你!」 密斯特也忍不住了,對兩名男生報以凶狠的眼神,開口回嗆。這讓男生們變本加厲,開始慫恿他們打架,縱使私鬥是禁止的。
「教練他耳很靈,若你們再不閉上你的鳥嘴,我保證你們的臉會腫得像豬頭一樣。」老修女終於開口,使小孩們都安靜地把飯吃完。密斯特和蘿塔最晚吃完,他們負責清洗餐具,完成時已經是晚上八點了。他倆步出食堂,一張熟悉的臉就出現在他們面前,也是密斯特最不想見到的人。
「哈囉!小情侶,今天進展如何呀?」挑逗的女聲向他們彎腰微笑道,她咪上她的勾魂眼,金色的長髮從耳邊垂下,深深的乳溝從緊身的襯衫領口露出。
密斯特露出厭惡的表情,說:「赫蘿克,你還是擔心你還交不到.......」
「臭小子,不準說!」赫蘿克沒等密斯特的話說完就把他的頸扣住,拳頭不斷往他太陽穴鑽動 「蘿塔先回去吧。我還要教訓這小子。」
蘿塔向赫蘿克點一下頭,便回房間了。赫蘿克也把密斯特放了下來,表情嚴肅起來,點起一根香煙,問:「剛才的任務沒異樣嗎?」
「沒,沒人注意到,沒線索留下。」
「很好。」赫蘿克吸了一大口煙,呼氣說:「明天有心理準備,今天的胖子只是一連串的計劃前置任務而已,之後組識要把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了,是滲透行動。」
「滲透?」密斯特對此詞並不陌生,但依然一面狐疑。
「反正明天會議會有解說,我不想多解釋,我要回家了,晚安。」赫蘿克打了個哈欠,與密斯特告別後開著她的保時捷跑車離開兒童之家。
回到房間後密斯特更是一面無奈,他的煩躁感引起了正在做掌上壓的蘿塔的注意。
「她跟你說了什麼?」 蘿塔關心地問。
「沒什麼,也是那些屁話。」累透的密斯特一屁股地躺在床上,沒心情正面回應蘿塔。
「好吧.....」蘿塔一臉自討沒趣的表情,停下了來說:「我去洗澡了。」
滲透任務並不是密斯特的拿手好戲,一般來說他會比較喜歡潛入和暗殺,不拖泥帶水,乾淨利落,才是密斯特的優點,亦是他出類拔萃的原因。
但是現在的他並沒有挑食的權利,因為組識的命令是絕對的,他只能希望任務能簡單一點。
羿日,當完成每天恆常的鍛鍊後,密斯特被召到會議室,平常接任務都是一個紙袋的工夫,任務要求、武器、目標照片盡在其中。如要用到會議室,證明這任務有一定難度,甚至要長時間執行。
會議室桌中央坐了一個陌生臉孔,相信是殺手公司的高層,旁邊是教練及赫蘿克,他們的神情都十分嚴肅,密斯特的位置就在他們對面。
「請坐吧。」生臉孔手上拿著一份公文袋,待密斯特坐好之後放在他面前 「從今天開始,這是你的身份,直至任務結束。」
密斯特把資料拿出翻閱,第一份是他的出生證明,接著是健康報告,還有在兒童中心的成積表,貼在上面的照片是密斯特,但名字欄上卻寫著「路卡」。
當然,這堆文件都是假的,是為了製造「路卡」這虛構身份的偽證。另外的文件就是任務的基本資料,關於一個落魄的義大利黑手黨––安杜里尼家族。
安杜里尼家族曾經是美國數一數二的黑手黨,但在經過幾次滅門案後,直系血統只餘下兩人––父親弗雷多和女兒泰莉亞。弗雷多膝下無長子,為了找人繼承家族事業,只好從收養方面著手。而密斯特這次第一任務就是要擔當弗雷多的養子,第二是要收集大宅的保安情報,第三就是要把弗雷多殺掉。
密斯特原本心存疑問,為何不用直接了當的方法,而用滲透這種高時間成本低回報的方法,他猜想是委託人的奇怪要求,但在下一頁資料就解答了他。弗雷多在經歷妻子被殺之後就開始了足不出戶的生活,而他的大宅的保安級數可以媲美白宮,過去很多方法都無法實行,難怪殺手公司要出此下策。
「基本上任務是這樣,還有,別忘了你的身份,作為路卡也好,作為密斯特也好。」生臉孔留下這些話後就匆匆地離開了,留下教官和赫蘿克繼續為密斯特進行解說。
為了這假身份,赫蘿克為密斯特進行了演戲的特訓,教他如何當一個正常的小孩,教練則為密斯特上了幾課濃縮的管理學及帝王學,以及重溫一下以往的暗殺及潛行技巧,訓練花了一星期左右。
「我會有一段時間不在這裡,你自己要小心,尤其是格雷。」臨行前夜,密斯特無法入眠,唯有跟蘿塔說些話。
「任務嗎?」在下格床的蘿塔回應「要去多久。」
「嗯。最少半年。」
蘿塔聽到後呆了一會,良久才回應說:「你也要小心,等你回來。」盡管聲線如以往平淡,但密斯特也是聽得出少許不捨之情。
密斯特不想說些肉麻話去道別,只好「嗯。」了一聲回應。
「你要去哪?什麼任務?」
「你知道規矩的。」平常大家彼此接了什麼任務,蘿塔也不會過問,也不該過問。
「我關心你,不行嗎?」蘿塔突然爬上了樓梯死魚眼瞪著他,鼓著臉頰默默地示威。
「規矩就是規矩,還是早點睡吧。」密斯特第一次看見蘿塔會有著如此可愛的舉動,立即把被蓋過自己的臉「不過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嗯……我相信你一定會成功的。晚安。」蘿塔自討沒趣,唯有說罷道別的話回去睡籠,留下緊張得沒法入睡的密斯特輾轉反側。
羿日,密斯特換上正經的白色襯衫西褲,穿上格子西裝外套,戴上報童帽,一台勞士萊斯就在繡球花兒童之家的門口迎接他。
打扮莊重的司機在跟老修女交談幾句後,便為密斯特打開了車門。
登上車後,車子緩緩起動,密斯特隔著車窗,看到蘿塔默默地站在門口以目光送別他。
密斯特也對她點一點頭,看著形影不離已久的搭擋慢慢離開了視線範圍,他也收拾好心中的不捨之情,遠離住了十年的孤兒院,開始了「路卡.安杜里尼」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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