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水沒都市 (長篇 / 輕小說) - 藍月，第八十八話，神祇的獨佔欲

幽魂般的削瘦青年就這麼刻意隱藏神力，毫不在意地蹲在大廳旁觀看翼姬使用各種魔法、測試關節活動甚至揮動死神之鎌。如果不是他主動開口，眾人恐怕都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冥、冥王大人！」翼姬被嚇得不輕，手上的紅色血鎌就這樣刺入地面。

波圖爾道：「衛法斯，你這次回來得真快。說起來，你似乎心情不錯？」

「心情不錯嗎？是可以這麼說。」衛法斯說著轉移了話題，「翼姬，妳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沒有任何問題。」翼姬笑了：「我覺得……非常感動。即使作夢的時候，我也不曾想過自己還能擁有身體。」

衛法斯滿意地點點頭。「這是我給妳的餞別禮，感謝妳這段時間的努力。祝妳一路順風。」

「您怎麼說得像是我永遠不會回來一樣？」

「你們相處的時間很有限，在妳滿足以前可以待在人界。狩魂的工作我準備交給其他人。」衛法斯的眼睛在翼姬與聖身上掃過，深紅色的眼眸彷彿能夠看透一切偽裝，「妳在人類世界只活過十多年，對人類與世界的了解都太少了。沒有期待與願望而僅僅只是存在，必然會感到無趣。」

「可是活得久不是很好嘛，這樣就可以變強。」

屬於孩童的說話聲傳來，衛法斯看了半天，這才找到矮小的古特。

「真難得，是千姬。這孩子也是妳帶來的嗎？」

「他是千姬的聖泉守護者古特，跟著我出來歷練。」聖趕緊伸手壓下古特的腦袋。

「冥、冥王大人，我、我……」古特被他身上強大的威嚴嚇得說不出話，顫抖著就要跪下。

衛法斯擺擺手，那股恐怖的壓迫感瞬間消失。

「地上的生靈不能待在冥界太久，否則會被深淵吞噬。」

翼姬與聖嚴格來說都不是人類，而是更接近精神體或者魔法生物那般的存在，沒能考慮到這個問題。

衛法斯說著湊到古特身旁，在他的額頭輕輕一點，額心浮現淡淡的古令文符號。

「這樣就行了。你們在冥界多待幾天，確認身體狀況後就可以離開了。」

「等等，衛法斯大人。剛才的話我可不能當作沒有聽見。」波圖爾雙手抱胸，滿臉被冒犯的不愉快：「我已經確認過好幾次，不可能出錯。」

衛法斯微微笑，毫無血色的嘴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哦，是嗎？看來你很有自信。不如我們打個賭，被我找到一個問題，你就要留在冥界一百年。」

波圖爾信心滿滿：「那有什麼問題？」

於是，由冥王本人親自對對翼姬的新身體測試。

一臉疲憊、半夢半醒的冥王大人，很隨意的就魔法的運作與能量補充提出了一系列十幾個問題，並且仁慈地把波圖爾一千五百年左右的時間砍半成為七百年。

波圖爾面如死灰，嘴裡不斷喃喃自語，「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

古特安慰地拍了拍波圖爾的肩膀，「別傷心，畢竟對手可是冥王大人。」

「如果在啟動魔法時改用……」

沒理會崩潰的工匠，衛法斯輕飄飄地回到城堡大廳，聽取翼姬這段時間的報告。

聽到淨化千姬的領域時，衛法斯皺起眉頭。「你不是一般人類，補充神力的手段非常有限。大量消耗神力十分危險，後果難以預測。」

從聖曾經從翼姬那裡聽說，性質傾向黑暗譜系的神祇——比如冥王衛法斯與黑暗神廷——都是佔有慾很強的神。

祂們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同時痛恨規則，極少給予祝福，總是毫不留情的降下神罰，對自己鍾愛的眷屬卻寵愛有加。

一但失去主神的祝福，身為眷屬的靈魂雖然不會立即消失，但失去了主神，他們將隨著時間不斷磨損，最終失去自我意識並回到靈魂之河——這對永生者意味著死亡。相反地，受到主神的祝福的眷屬，就會格外強大。

聖忍不住問：「為什麼冥王大人要幫助我？」

衛法斯一臉困惑，似乎覺得這是個奇怪的問題。即便如此，他還是回答了：「我出手是為了翼姬，不是為了你。而且，讓你掙扎地活下去比就這樣消失更有意思。」

冥王對喜好不確定性與混沌，他所謂的「很有意思」意味著聖的命運還有可能改變。

翼姬感到無比振奮。

衛法斯多數時間沉默寡言，只有極少時間會像這樣變得溫和又好親近——就好比說是現在。

翼姬小心翼翼地問：「冥王大人，是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好事？嗯，算是吧。」

衛法斯罕見地露出微笑，此時，他的笑容讓連帶那張蒼白凹陷地臉頰也顯得不那麼疲累。

「芙薇亞希的時代很快就會結束。接下來的數百年，應該會相當有趣。」

芙薇亞希是光明女神，象徵著秩序與傳統。人們往往將和平與僵化不變的時代稱呼為芙薇亞希的時代，而將動盪與革新的時代稱呼為黑暗神廷的時代。

這句話在政治上意味著革新派的抬頭，順利的話，亞德的立場很可能會好轉。

「您認為接下來會是黑暗神廷的時代嗎？」

衛法斯難得思忖了片刻，輕聲笑出來：「這麼說不算錯，但也不夠精確。如果真要我來定義，接下來，應該說是我的時代啊。」

冥王的時代？翼姬與聖均是一愣。

「您是說會有戰爭嗎？」

「在我的想法裡，戰爭不曾結束。即將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兩千年前眾神爭鬥的的延續。」

冥王所指的戰爭，就是發生在兩千年前神代的戰爭。

兩千年前，世界分為五個世界，由三位神祇負責統治。這三位統治人類的神祇被稱作三聖皇，分別是光明、黑暗以及火焰，各自被尊稱為光聖皇、武聖皇以及燄聖皇。

三位聖皇的治世維持數萬年，而戰神雙子藍與月打破世界的隔閡，五個世界合而為一，絕大多數人類獲得魔法的天賦。當時人類不過百年壽命，只有極少數擁有神血的王族能夠活至五百年，除了西方大陸的人類之外，多數的種族接受了神的恩惠，擁有數百至千年的長壽。

神代以後，神與人的界線逐漸模糊，擁有神祇血統的人類數量逐漸增加，逐漸自成一族，即是後來被稱作「天人」的半神。

「眾神的戰爭過後，黑暗神陷入沉睡、水神凜的靈魂消散，人們以為這是芙薇亞希的勝利。」

「難道不是嗎？」

「把時間拉長，勝敗的雙方也可能改變。」冥王的微笑更深。「你們接下來要去歐蘭諾嗎？」

就是翼姬，聽到這個名稱也不由得一愣。好半天才回答：「是的。」

也難怪她沒有意會過來，因為歐蘭諾是水之都在神代時的舊名。

當時被稱作歐蘭諾的是一座海上城堡，被眾神的戰爭波及而沉入海中。在城市即將毀滅之際，即將殞落的水神以最後的神力形成守護城市的「蘭茵」，才有著這座帶著神秘色彩的水下都市。

衛法斯說：「我挺喜歡那座城市。可能的話，希望你們好好加油。」

加油？聖本來還要詢問，卻被翼姬阻止。

冥王的每句話都是神諭，窺探命運的代價就是失去其他的可能。而現在的聖，需要的正是這種不確定。

翼姬問道：「冥王大人有什麼建議嗎？」

「與其在遠方尋找答案，不如觀看自己的四周。」衛法斯說，「機會往往躲在令人意外的地方。」

一開始他們還感覺摸不到頭緒，不久之後，當聖回想起與冥王的對話，才充分理解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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