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騎士 - 公聽會篇生命之重

「是這樣嗎？」日熙煌淡淡開口，御風聽聞則垂下眼簾。

「是的。」

「是因為以前你經歷過，所以才如此肯定嗎？」

「……是。」

日熙煌沒有馬上接話，短暫的沉默後才再度開口。

「若你未曾忘記那些朝夕相處的同伴，我想前線騎士們的至親好友也和你一樣，不會輕易放下，分別沒有那麼容易遺忘，只是沒有再次提起。」3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MoOmAUS1

「人跟人之間的痛苦是無法比較的，你承受著失去同伴的痛，他們承受著失去親人朋友的痛，榮枯更迭本是生命的週期，在這之中能活下去便是可貴。」

「在這過程中，所有不被提起的失去和悲傷，亦屬週期中的一部分，絕非毫無意義。」

殿下一連串的話語傳進御風耳朵，他忽然有種心臟沒來由的抽搐，情不自禁的伸手攢緊衣服。

我又發病了？不，不是的，自我否認後他仍能持續感受到胸口的刺痛，最終選擇垂頭強忍，卻仍情不自禁的喃喃重複道。

「意義……？」

「伊歐利斯，我說過了吧。」

「你得先理解你自己。」

「我想知道的不是公聽會的結果，而是你對於侍劍團的態度。」

「……為什麼？」

殿下沒有繼續說下去，拉起被子就往御風頭上蓋去。

「自己好好想，但還是得休息，時間也不早。」

「小孩子還是得有早睡的習慣。」

日熙煌說道，還不忘順手把對方頭髮弄亂。

粗魯的行為立刻換來御風閃躲抗議，殿下忍不住笑了，帶著扣人心弦的語調開口道。

「快睡吧，今晚就勉為其難讓你侍寢。」

他低笑說道，被單遮掩於下的騎士有些不服氣。

「殿下，您的用字遣詞非常不正確。」

「別在意小細節。」

御風扁嘴，蜷縮起身子，闔上眼，床的位置不大，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透著被單傳遞過來，連帶著這幾天一直冰冷的房間似乎不再那麼讓他心煩意亂。

「殿下。」

「說。」

「我做了夢。」

「夢？」

「一個很長……很悲傷的夢。」

他待在棉被底下，背對的殿下，眼神渙散呢喃說道。

『我們是侍劍團，誓將成為帝國最勇敢的劍。』

『我們無所畏懼，我們彌堅不摧。』

『我們侍劍於此，我們永不分離。』

「侍劍團就是這樣的存在，我們為帝國舉劍，獻上自己的生命。」

「我曾經以為，我會死在前線，如同那些口耳相傳的宣示一樣。」

「我不害怕死亡，一開始確實只是衝著御風騎士的位子才加入的，不論生死，只要能拿到那個稱呼，我就不會再被任何人輕視，我也能成為家族的驕傲。」

「榮耀的活著曾經是我最在乎的事情。」

「抱著這種卑劣又短淺的想法從征，很快就後悔，但已經太遲了。」

「我、我對於只有自己存活下來這件事發自內心的感到非常愧疚和抱歉。」

「如果活下來的不是我，該有多好……」

說出口的那一刻，多年積累在心中的秘密和難受一下子奔瀉而出，鼻子有些發酸，連帶著眼眶也感到一股濕潤。明明胸口是那般痛透心肺，他卻不想壓抑，抽咽間，那些過往的烏煙瘴氣和狼狽不勘似乎離他愈來愈遠了。曾視為凶器的眼淚，此刻卻有所不同，帶著些許暖意，滾燙的淚水流淌在被褥上，他卻只感覺暢快淋漓。殿下似乎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這倒是讓他有些暗自慶幸，好一會後才繼續說道。

「我好像現在…不需要再思考這些事情了。」

「因為已經沒關係了。」

「是嗎？你居然也有想通的一天，難得榆木開竅，可以考慮一下這個月給你加薪哦。」

噗。

調侃的語調讓御風忍住不禁，也是這時候，一隻手則是輕輕放到他頭上，暖熱的能量從掌心傳出，如太陽般和煦，慢慢的，他的眼皮愈發沉重，最終熬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朦朧中，他聽見男人低沉聲音說道。

「睡吧。」

「祝好夢，我的騎士。」

大概是太多天沒睡好了，恍惚間，他很難確定這究竟是做夢還是真實。

是他聽錯了嗎？

總覺得那個聲音聽起來比過去都還要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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