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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啷一聲，價值三萬貝里的白瓷盤碎在地板，化作片片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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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騰騰上桌的肉醬義大利麵也跟著瓷盤一齊落地，飛散的紅醬就像被和平慣壞的民眾所流的鮮血，一旦遭遇突如的災厄，只能毫無道理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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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廚餘還不如的東西是哪個混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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咆嘯聲震得水晶吊燈劇烈晃動。被這麼一吼，原本想出聲的人又垂下頭，瑟瑟發抖，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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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位於市中心、擺設華麗的高級餐廳，平日生意興隆，假日更是一位難求。然而今日本來應該人潮絡繹不絕的午飯時刻，門外卻懸掛本日休店的鐵牌，廣大的飯廳中央，只留一張玻璃長桌和一張真皮沙發尷尬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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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怒吼的男人便坐在那張沙發椅上，他用力跺腳，鞋底每打在地板上一次，周圍的空氣似乎就削減一分，聽著那焦躁的足音，男人的手下和店裡的服務生不約而同地將頭低的更低，一副恨不得消失於現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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跺腳聲倏然停止，但空氣依舊稀薄。男人雙腳大開，弓腰坐在沙發，外表年約3、40歲，銀色長髮垂落在耳鬢，健碩修長的體魄在椅墊上壓出深壑，幽黑瞳仁掃過碎裂的碗盤、明滅不定的燈光、噤若寒蟬的手下，見沒人出面解決問題，男人用食指敲擊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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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兩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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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耐心可言的倒數結束後，男人不發一語，五指抵在玻璃桌面。指腹與桌面之間本應空無一物，接著就像變魔術般，只見男人往桌子輕輕一『擠』，如火般艷紅的油墨便從他指腹之下滲出。五條紅河就這樣流過手掌底下的陰影，滑落桌邊，變成幾條小瀑布，最後在地面匯流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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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跟所有魔術一樣，就在所有人以為表演到此結束時，真正的好戲才剛要上演。由濃稠紅墨所形成的小湖水面竟突然抖動，接著就像擁有自我意識般，緩慢爬向人群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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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幅超乎現實的景象，服務生們愣在原地，男人的手下則是躁動起來，彷彿看到一條能瞬間置人於死的毒蛇，紛紛打算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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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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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啞的嗓音下達最終指令。動也死，不動也……手下聽明白男人話語背後的意思，臉上瞬間染上絕望。一旁的服務生見到手下們的反應，也察覺到那不是單純的油墨，面對未知，他們的恐懼甚至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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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墨即將爬到腳邊，見那紅墨有多鮮豔，人們的臉就有多蒼白。霎時，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由遠而近，一旁的手下猛然抬頭，然後在見到來人後，一一露出得救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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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喀地，黑色高跟鞋毫無遲疑地踏過正在爬動的紅墨，鮮紅鞋印緊跟女子後方，然後在男人坐下的沙發旁，嘎然而止。來者是一位貌美的女子，淺金色長髮扎在頭後，身著灰黑色套裝，白皙無暇的臉龐裡頭看不出一絲情緒，猶如一尊精緻的陶瓷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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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是哪個廚師。」男人低喚女子的名字，不過沒有轉頭看她，而是直瞪著碎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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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為愛麗絲的女子輕瞄手中資料一眼後，打開亮桃色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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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BOSS，是您三天前親自挑選後聘請的廚師。」愛麗絲的聲音冷如冰，淡如水，如實報告白紙黑字上所寫的事實。
「不可能。」男子雙肘抵在桌，十指拱手交扣，咬牙切齒地說：「這麼難吃我怎麼可能讓他合格，除非三天前的我腦子壞了。」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e7f7y6dzA
「當時沒有試食，因為三天前的您說那位廚師的領帶顏色是當天的幸運色，便馬上錄取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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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紅墨已經流過的其他人腳底，但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是散發油墨特有的刺鼻味。冗長沉默過後，男人解開緊扣的手指，將寬厚的雙肩陷入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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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廚師交給你處置，還有其他事情要報告的嗎？」
「是的，BOSS。」愛麗絲眉也不挑，冷靜回應。「獵狗寵物團的伯尼被捕了，據說他引起混亂，並且成功引出那個人。」
「不錯，看來他的血能成為不錯的顏料，就讓他『功成身退』吧。」
「是的，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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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愛麗絲的報告，男人一掃方才的怒氣，愉悅地咧起嘴角，兩腿交疊，一手擱在沙發扶手，揚起另一隻手。先前恍如一尊石像直立於牆邊的服務生，迅速拿起酒瓶和酒杯上前，用微微顫抖的手替男人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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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島是為她量身訂做的牢籠，諒她想跑也跑不了。這次，就讓那女人為她所做的事，好好地付出代價吧。」男人微晃高腳酒杯，凝望玻璃杯上酒紅色的人影，「妳明白這次計劃的重要性吧，愛麗絲。」
「是的，BO……」愛麗絲頓了下，微翹的睫毛眨了眨後，她換下冷漠的面具，漾起甜美的笑容，親暱地觸碰男人擱放在扶手上的手。
「是的，我們敬愛的船長，薩爾瓦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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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女子突然從精明幹練的秘書轉變成嬌羞可人的女孩，但男人──薩爾瓦多絲毫不在意，只是仰頭飲下那杯如紅寶石般澄澈的葡萄酒。愛麗絲瞇起眼，癡迷地望著酒液滑過男人的下巴，喉結──最後滲進那條充滿屈辱、斜劃過鎖骨和左胸的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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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酒一飲而盡後，薩爾瓦多站起，愛麗絲則還跪在地上，她仰起後頸，像個討糖吃的小女孩，安靜又期待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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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人的影子包裹住她嬌小的身軀時，愛麗絲小尖叫一聲，雙頰染成一片緋紅。即便是虛幻的黑影，只要是屬於薩爾瓦多的東西，都能讓她陶醉，讓她瘋狂，讓她不惜犧牲任何一切去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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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如果薩爾瓦多需要，她甚至能雙手奉上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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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愛麗絲。」
「啊……是的，薩爾瓦多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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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羞赧地站起身，並順帶解開髮夾，模仿薩爾瓦多的髮型，將幾縷長髮散落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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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準備結束後，挑個好日子後就出發吧。實在太令人期待了，我要在那座島上視野最好的地方，用滿地鮮血，為她畫一幅最美麗的自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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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瓦多噙著壞笑，高舉空酒杯，當服務生見狀打算接過酒杯時，他冷不防放開手，讓玻璃酒杯墜落，應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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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們舉辦她的葬禮時，就有喪照能裝飾了，妳說是嗎，愛麗絲？」
「是的，薩爾瓦多大人，只要是您說的就絕對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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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錯愕的服務生，一男一女接連走出大門，手下們見狀也緊追兩人的步伐離去，當最後一位手下跨過門檻時，餐廳突然起火自燃。就這樣，無情大火連燒了三天三夜，當時在場的從業員全數喪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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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突如的災厄在不久的將來，成了那座城鎮人人明知卻又絕口不提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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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也是後話了。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dsguuF0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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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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