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依靠著遠方所散發的光來觀看四周的輪廓。杳跟著我後面,哭哭啼啼的拉著我的衣,我只求他不要拉破。「多久到城?」他問,強風撲面而來。他用手擋住了,但我不敢。因為我是靠從東小門離開的方向來定位,畢竟這個決定太急切,而且堡壘人都是用堡壘來定位,所以他們的定位學不發達。
「不知。」我這樣回答他,他開始愈來愈疑神疑鬼的說:「有怪!?」我從正前方看到微小的火光,而且聽到微微的海浪聲。我抓住他的手腕道:「快到!」他卻嚇了嚇,精神很差,罵道:「別碰我!」我只能拖著他不斷往光亮的地方走過去,但他的反感愈來愈強的說:「停!停!」
他沒有力氣去反抗我,另一隻手搭在我的手上,身體大概彎下了腰。被我拖著走,我知道四周都有那些怪物圍繞著我們,牠們沒有攻擊我們,只是盤旋著。就像過去的二十多年前一樣,牠們只是在我四周,看著我,那怕牠們沒有眼,沒有鼻,只要嘴。「亮火!我要光!」他說,幸好我早把火炬扔了,說:「火引怪,別。」他一點都不理解,或者是他不能理解。
對於對著一個活不過五年的人,還出現在堡壘內的人,堡壘便是他的世界,他並沒有黑暗中生存的知識。前面的火光愈來愈強,但還是有一段距離,我安慰道:「集中聽!是浪!」「那是甚!」他問道,「海!」我對這快十年沒見的東西感到興奮,「海是甚!?」他喘著問,「停!夠了!」他用盡一身的力甩開我的手。
「我要回去!」他說,然後轉頭就走。我聽到四周的步腳,突然靠近。我拉住了他說:「他不受你!」他哭泣著道:「我求他!」黑暗中,我隱約看到他的臉上有像有些根纏繞著。「只差一點!」我略帶力的握著他,而他的手傳來一陣陣的顫抖。我一拉他的時間,他卻跪下了。他全身都在顫動得十分厲害,四周的怪物愈來愈激動。他愈來愈虛弱,手撐著地,他躺下了。
「救我…」他咳嗽著,握著我的手,無助地說著。他無法再走下去,我把他上身拉上我的大腿,讓他躺得適服點,手抱著他。「不想成土…」他的氣息愈來愈小,四周的怪物隨著他的虛弱,愈來愈激動,就像隔空吞噬杳的神志。甚至開始叫囂,發出高鳴聲。直到杳的呼吸停止了,身體變得鬆散,最後停止任何動靜。四周的怪物變得狂歡,我感受到牠們的爪從我身邊擦過。
這是第一次,牠們在黑暗中接觸我。這個行為嚇到了我,然後牠們愈來愈激進。而這時杳的身體化成土了,留下了一顆冷冰冰的金屬,剛好一隻手大小的球。表面有些凹凸不平,黑暗顯得有點亮。四周的怪物開始試探性的拉扯我,我慌了。但我沒有拿槍,只想不知為何把那顆金屬抱緊。感覺牠們對這顆球更有興趣。
牠們對著我嘶叫,我伏在地上,用背護著杳的遺物。我唯一能做的事,只有控制自己的呼吸。風愈來愈盔,怪愈來愈兇,我愈來愈無助。正當一頭怪物在我耳邊嘶叫時,一道紅光升上半空中,照亮了整片土地。怪物瞬間痛苦地後退,我回頭一看,有一班人正拿著槍走過來。他們穿著厚衣和靴,在信號彈照起之際,他們才打開提燈。
他們已經在十米左右的距離,當中領頭的人說:「天啊,你臉色真差啊!」他嗟異。另一個對著我說:「老兄!你的臉上生根丫!」我依然抱著杳的心,我也不知道我為何這樣認為。「扶起他!」領頭人揮手便回頭,他們一行大概十三﹑四人,一人提燈,一人握槍的排著。兩人蹲下來,抱著我的雙臂,抬起了我。我這下也發現我的雙腳像失去了知覺。
可能是被那些怪物咬去了…
而我這時候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張床上。暖暖柔柔的黃光在床尾邊的桌子上,外面發出著熱鬧的談話聲,不像堡壘的私私細語。我看一看手上的金屬,是杳的心。一名穿著棉衣﹑一頭略長的黑髮﹑黑眼睛的人打開了門,走進來耍手的說:「啊!你醒啦!」他把手上的紙袋放在門旁的書桌。然後,再走近剛坐起來的我。
「你感覺還好嘛!?」他笑說,「好,謝。」我呼了口氣。他叉著腰說:「堡壘人丫?」我點點頭,他猜說:「閉堡派踢你出去的?」我搖頭,把腳放下來,坐在床邊說:「踢這。」我舉起了手,他的眉頭鎖了鎖,身子拉一拉向後的問:「那是啥?」「曾是人之物。」我搖一搖它的說。他微微的點頭道:「你的話有久簡啊!」
我沒有否認,他繞起手轉身整理剛抱進來的袋,一邊把一個個瓶子排出來,一邊問:「你有名字嗎?」「炎。」我說。他搖搖頭的轉過頭來道:「是名…還是字?」我又搖了頭不解的問:「名?字?」他一手拿著一罐瓶子指著我說:「那是記號,那來的名字會一個字帶過。」我站起了身,雙手抱了這白白反光的金屬道:「堡壘是。」他搖搖笑了笑說:「好吧,不過這裡是東港,不是堡壘。先把話說清潔點。」
他放下了瓶子繼續說:「還有我輪平,因為我是水車,人們希望水車能平安,所以叫我『輪子的平安』,簡稱輪平。」他的頭略略抬高,用眼睛看著我問:「你的代號又是甚麼?」我吞了吞口水,沉默了一會,他見狀便想收回這個話題,道著歉的打開著並中一個瓶子。
「希望。」我道:「令人帶來希望的火炬。」他停下了動作,默默的笑一下說:「望炎。好不好?」他從床頭的高身櫃拿了一個鐵鍋,也瓶子裡的黑色液體倒了出來說:「疑望炎陽。」陽,我不禁問道:「甚麼是陽?」他把瓶子一個個打開倒進鍋裡道:「黃昏時代之前有的東西,就是黃昏時代的那盞燈。」他提起了鍋,走到床尾的火爐,掛上了後,用一旁的長夾,把灰石當中有著一絲絲紅色的石放在鍋的低部。
我隱約記得那東西在圖書館的書出現過,但我也是不記得那名字是甚麼。在當我在疑惑之際,他說:「我聽說堡壘人都用牛油生活,那真的?」我靠近那散發著暖氣的石頭道:「對,那你們?這又是甚麼?」他夾了幾塊黑漆漆的石頭放在灰石之上說:「這是碳,地下挖到,做枯木燒也能做到。」看著黑碳貼著灰碳的低,也漸漸變灰。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efq5LxMb3
「餓?」他說,我一手抱著心,一手靠近爐的說:「不,我們其實不用吃。」他站起了身,拍拍手上成沙的碳道:「不用吃跟想吃是兩回事。在黑暗,理智很重要。」輪平突然變得十分認真的說。他像回想起過去不快的記憶,說:「坐下吧,等它滾了,再吃飽找領主吧你。」他拉開了書桌的椅子,而我亦坐回床邊。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ivhjTNHZ6
「我的裝備?」我問道,我的槍﹑子彈﹑水壺也不見了,除了手上杳的遺物之外。他指一指它說:「當時領主想先收起你的東西,你只緊握著那東東,我們才放棄。」他抓抓腦袋道:「那時你的臉色有夠差的。差到我認為你都要成土。」他從高身櫃上拿了兩個黑色的鐵碗跟一支長匙,然後把一碗黑黑的,上面有許多一塊塊的紅肉浮在面上。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KJ4K6M8jg
我接過來問:「那是甚麼?」「魚。」他簡單的說:「從海來的。」我接過他給我的小匙。熱肉熱湯,沒有牛﹑羊的味道那麼重,也不像土那樣的缺味。鹹與甜的感覺互相交差,同時出現。「謝謝你。」我說,然後把一塊魚送上口。他沒有吃,只是笑道:「沒想到你還有不錯的胃口,應該是黑生者吧。」我邊吃著問:「那又是甚麼?」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83BEtm27N
實在太多我從未聽過的事情出現在這裡,他小啜一口湯說:「你沒聽過嗎?黑色生存者!」我一邊開始聆聽他的傳說,一邊享用這頓魚。他說,黑色生存者是在黑暗中遊蕩的人,他們一來就出於黑暗,不會對黑暗產生恐懼,也不用與黑暗對抗。他們可以與人生活,因為他們跟一般人沒差異,分別只在於怪物的反應上,無視他們,還是攻擊他們。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ut2k7BH3B
在他的話裡,黑生者很少,甚至有些生於黑暗,也死於黑暗。有些選擇了幫助人,也有些想滅掉人。而當我問道他們是怎樣找到我的時候,他們說是第一次聽到遠方傳來可怕的叫聲,領主便親自帶著一班人跟著聲音走了一陣,就看到我了。至於為什麼要幫我,他解釋是因為領主一眼認定我就是黑生者,所以便幫助我了。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Ass51pQiM
因為過去他又被一名黑生者救援,那個人在黑暗中安慰著他,拉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亮火之後,便回到黑暗繼續他的生活。自此,東港口的領主不怕黑暗了。而且他很想找回那個黑生者,所以才收掉我的裝備,希望我去找他。而輪平就是領主的跟隨者。他叫我出門後,跟著大街走向最大﹑最尖的建築物就對了。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n5yke8ReS
等等推開了門之後,闊落的街道,差不多有堡壘的大門那麼大。沒有堡壘建築的安全感,取而代之的是街上熱鬧又多的人群。他們臉上都是帶著笑臉與熱情地交易,他們不排斥彼此,便不理會我。我四周張望,北面那邊有座藍色尖頂的塔,我深呼吸一下,開始前往那邊。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GMySSRaYB
我手挽著杳的心,我依然不知道為何我會這樣稱呼這東西,彷彿我腦裡有些碎片拼了回去的一樣,只知道這東西不單止重要,還很獨特。我抱著它,一直穿過人群。四周不斷發出叫賣聲﹑交談聲,直到一些聲音把我吸引了過去。他們用手拍打那塊牛皮,又要一根繫上綿線的木拉著另幾條扯直的繩。圍觀的人很開心,而被看的人也很快樂。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FCDxFgyZI
街頭上盡是用碳所燃燒的光,金黃卻不穩定,猛烈卻溫暖。內心漸漸找到些安慰的感覺,我慢慢走著,觀看店舖中放著不同的東西,剛剛的紅肉,深紅的液體,他們說是「酒」的東西。透明的液體﹑長長短短的上衣﹑從未看過的顏色。一齊都讓我從那個堡壘釋放出來的感覺,腦海慢慢感到飄浮,不實的。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0CZx7WMEf
卻不知從裡而來的熟悉感,不斷由心胸湧上,卡在喉嚨,奇特的感覺。10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Tj2SiiG0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