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帶 | Penana

　　「為什麼！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少年緊緊揪著男子的衣領，憤怒的說著。

　　面對少年的質問，男子沒有說什麼，只是用手輕輕的碰了一下少年，少年頓時受到一股巨力，整個人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兩圈後停下。

　　男子稍稍整理了被弄亂的衣服，走到少年的面前。

　　「我原本對你有更多期待的。」

　　男子的聲音裡有著滿滿的失望，他原本希望可以在少年身上看到他所期望的東西，結果卻不然。

　　男子沒有再多說，轉身離去，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只要他一揮手，他可以做到任何事，但那樣不是他想要的。

　　他將雙手無力地垂下，抬頭看向天空。

　　無趣，無趣，太無趣了，這樣的發展根本沒辦法滿足我。　　

　　要放棄嗎．．．．．．不，再試一次吧，最後的一次。

　　男子手一揮，消失在街道上。

　　「明曜，還不快上，幸福要自己把握啊！」張清文拍了拍魏明曜的背。

　　「你、你在說什麼啊！」明曜紅著臉說道。「我只不過是發了下呆而已！」

　　「是是是，看呆了。」張清文說。「別說兄弟不幫你，我陪你去要Ｌｉｎｅ吧。」

　　張清文話一說完也不管魏明曜願不願意，強硬的推著他往前走。

　　他們兩人的前方，是一名少女正站在斑馬線前等著紅綠燈。

　　少女有著一頭俏麗的短髮和令人想多看一眼的可愛容貌，臉上掛著一抹微笑，年紀看上去和他們兩人相彷，穿著一件白色連身長裙，戴著一頂遮陽草帽，給人一種清新的夏天感覺。

　　今天，是學生們喜愛的周未，美中不足的是外面的氣溫有些飆高不下，但張清文可不管這些，強硬的把魏明曜從家中拖了出來。

　　他們兩人是同班三年的高中同學，雖然兩人的氣質完全相反，興趣也相差甚遠，張清文是熱血運動少年，魏明曜則是足不出戶的懶人，但他們兩人卻是死黨，周遭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原本他們是要去電動遊樂場躲避外面的酷暑，但當他們走在路上時，魏明曜看見了那名少女。

　　當初他的目光緊盯著那個少女，少女看到後對他禮貌性地笑了笑後就走了，雖然面對面的時間如此短暫，但魏明曜徹底看呆了。

　　當他們兩人接近少女時，紅綠燈剛好由紅轉綠，少女抬起腳，向前走去。

　　「你看，人家要走囉，還不快叫住她。」張清文說。「有點男人魄力，扭扭捏捏的樣子女生可不會喜歡。」

　　「不要吵啦！我跟你又不一樣，臉皮沒你那麼厚！」

　　「隨便你，你想繼續單身下去我也不反對啦。」張清文聳了聳肩說。

　　魏明曜猶豫了一下後，決定鼓起勇氣，他不知道他剛剛經歷的感覺是什麼，可能就是人們所說的一見鍾情吧，他沒有過戀愛經驗，所以不清楚什麼叫作愛，但他知道一件事。

　　如果這時候不衝的話，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

　　「小姐！」魏明曜鼓足了勇氣大喊，聲音中帶著些許顫抖，心臟同時還在撲通撲通地跳。

　　少女聽到後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明曜。

　　魏明曜此時的心情非常緊張，耳邊充斥著心臟跳動的聲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臟可以跳得那麼大聲。

　　不能怕！

　　他握緊了手心，往少女的方向踏出了一步，同時腦袋裡盤算著第一句話要說些什麼。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讓他原本要說出的話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裡。

　　「嘎———————」

　　「碰！！！！！」

　　一輛飛快的黑色轎車迎頭撞上了少女，伴隨著一陣尖銳的煞車聲。

　　少女飛向了半空中，連同戴在頭上的草帽也在空中飛起，盤旋，掉落。

　　如同綻放在漆黑柏油路上的盛夏白杜鵑一般，漸漸地，在那黑與白的強烈對比中混入了刺眼的暗紅色。

　　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現場混亂了起來。

　　「呀—————」

　　「快叫救護車！」

　　「她沒呼吸了！」

　　「該死的！這人會不會開車啊！下車！你給我下來！」

　　雖然四周是如此的吵雜，魏明曜卻什麼也聽不到，他的耳中被剛剛的煞車音和撞擊聲所塞滿，如同壞掉的播放機一般不停地重複撥放。

　　他頓時腳下一軟，臉色蒼白的跪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他想吼，但是吼不出來。

　　是我！是我殺了她！如果我沒叫住她的話，她就不會死！

　　他多希望時間可以倒回，如果他知道會這樣的話，他絕對不會跟那女孩搭話。

　　漸漸地，他眼中的畫面慢慢靜止了，不管是同班好友呼喊著他，還是遭到了憤怒群眾毆打的駕駛，以及，被人群團團圍著的，倒在血泊中的少女。

　　停了，一切都停下來了，世界彷彿定格了下來。

　　不對！是真的定格了！

　　魏明曜驚訝的站起身子，他原本以為是自己情緒崩潰導致的錯覺，但世界真的停下來了。

　　不管是人群的動作還是天上的飛鳥，全部都停下來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魏明曜有些嚇到，原本崩潰的情緒也稍微平復了一些。

　　魏明曜捏了捏自己的臉，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果然人遇到無法理解的事總是會先覺得自己在作夢啊。」一道男人的聲音從魏明曜的身後傳來。

　　他回頭一看，一名男人雙手背在背後，筆直的站著看著明曜。

　　男人身穿著一套黑色西裝和禮帽，臉上帶著一個白色面罩，面罩十分平滑，如同陶瓷一般，上面沒有任何的五官和裝飾，把整張臉都包覆了起來，不留一絲縫隙，彷彿雞蛋殼一般。

　　「你是誰？」魏明曜問道。

　　「我？我是你們所認知的神，我可以是如來佛祖，也可以是天主上帝。」神張開雙手說道：「想怎麼稱呼我隨你開心。」

　　「我現在沒什麼心情和你聊天，你突然出現有什麼事？」魏明曜往女孩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稍稍平復的心情又開始起伏。

　　「我想也是，那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神右手一揮，四周的景象快速的消逝，只剩下一望無際的白色空間。

　　魏明曜有點嚇到，如此超現實的事突然發生讓魏明曜一時很難相信，他寧可相信自己在作夢。

　　看到這幕景象，一個想法快速出現在他腦海裡。

　　「既然你那麼厲害，那你可以救活那個女孩吧！」

　　沒錯，如果是神的話，救活一條命應該是很簡單的事。

　　「別急，我們有很多時間，畢竟時間都停了啊。」

　　神打了個響指，兩張英式風格椅子和擺滿茶點的桌子憑空的出現在魏明曜身後。

　　神走過去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下吧，讓我們慢慢聊。」

　　但魏明曜現在可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坐下來和神喝茶聊天，他直接走過去神的身旁。

　　「你能救那個女孩嗎？」魏明曜著急地問。

　　「我說，坐下。」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說：「不然我們的談話就此結束。」

　　聽到神這麼說，魏明曜只能乖乖地坐下，雖然桌上擺著滿滿的蛋糕和餅乾，但他此時並沒有那個心情去享用。

　　「你能救她嗎？」魏明曜又問了一次。

　　「我可以，畢竟我是無所不能的神。」神拿起了茶杯，神奇的隔著面罩啜飲了一口，接著說：「但這不是重點，我要的才是。」

　　「你要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應該說，如果你知道了，那就沒意義了。」

　　這種刻意隱瞞的態度讓魏明曜有些不快，但現在的他才不管這些。

　　「所以你會幫我救她嗎？」這才是魏明曜目前最關心的事。

　　「會，可是不是我來救，是你來救她。」神伸出食指，指向了他。

　　「我？」

　　「沒錯。」

　　神站了起來，走到魏明曜身後，雙手背在背後，背對著他說：「我會幫你把時間倒回去，而接下來要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魏明曜也站了起來，看著神的後背問：「那為什麼你不直接救她？像是讓她復活之類的。」

　　「我當然可以，但這樣子的話，事情就不有趣了。」

　　「有趣？你在說什麼？」魏明曜眉頭微皺。

　　但他還來不及追問，神就轉身過來，一隻手蓋上了魏明曜眼前，然後魏明曜聽到一陣狂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當他張開眼睛後，原本的街道再次出現在他眼前，張清文站在他的身旁，而那名少女正站在斑馬線前等著紅綠燈。

　　魏明曜看了看周遭，很快的理解現在的狀況。

　　時間真的倒流了！

　　「明曜，還不快上，幸福要自己把握啊！」張清文拍了拍魏明曜的背。

　　魏明曜沒有回應張清文，直接往少女的方向衝了過去，他突然而然的積極讓張清文頓時感到些許錯愕。

　　但魏明曜可沒有時間去管張清文，他現在只希望自己可以跑得快一點，這時他就有些後悔平時怎麼不鍛鍊下身體。

　　「危險！」魏明曜大叫了一聲，他終於是在少女走到事發地點之前趕到了。

　　他伸出手抓住了少女，用力的往後一拉，結果用力過猛，少女整個人倒在魏明曜身上，而魏明曜也順勢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那台原本要收割少女性命的車子就這樣從他們倆面前呼嘯而過，直接撞上了分隔島。

　　「磅！！！」

　　巨大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接著就見到駕駛緩緩的從幾乎撞爛的車裡艱難的爬出來，然後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四周的民眾趕緊叫了救護車，並且上前查看駕駛情況，但是聞到了他身上的渾身酒味後，眼神中就多了一些鄙視。

　　「那個．．．．．．你可以放開我了。」少女說。因為魏明曜從兩人雙雙倒下開始就死死的把她抱在懷裡。

　　「啊！抱、抱歉。」他趕緊把少女放開，並把她扶起來。

　　想到方才自己抱住少女的事，魏明曜的臉就刷地紅了起來。

　　「喔喔．．．．．．我一時恍神了，對不起！」魏明曜迅速地低頭道歉。

　　少女沒有回答，那短暫的沉默讓魏明曜感到些許害怕。

　　糟糕！該不會惹她生氣了吧？

　　魏明曜悄悄地抬起頭，偷看了下少女，只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被撞爛的車子，身體正在顫抖著。

　　「妳沒事吧？」他看到少女在發抖，想都沒想就走過去握住她的手。「不要怕，沒事了。」

　　手上傳來的溫暖讓少女心中的恐懼減少了些，漸漸地，顫抖停下來了。

　　就在這時，被魏明曜拋在後面的張清文總算是到了。

　　「明曜！你還好吧？」

　　聽到張清文的呼喊，魏明曜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竟然直接跑去握別人的手，趕緊放開，同時倒退三大步，立刻彎腰道歉。

　　「非非非常抱歉！」

　　少女看到魏明曜的舉動後，笑了一下說：「沒關係的，謝謝你救了我。」

　　與此同時，少女心中感到了些許可惜。

　　其實，希望他可以再多握一下。

　　但很快的，少女對於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這種想法感到害羞，臉也紅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重整了下思緒，同時慶幸魏明曜還沒抬起頭，沒有看到剛剛那幕。

　　但張清文看到了。

　　他很快的就察覺到魏明曜的春天可能真的要來了。

　　「好了啦，你要低頭到什麼時候。」張清文說：「你剛剛直接就跑了過來讓我嚇到了，話說你怎麼知道有車會過來？」

　　「呃——直覺吧。」魏明曜敷衍地回答，他覺得如果把背後的真相講出來大概不會有人相信。

　　「這不重要啦，反正人沒事就好了。」魏明曜趕緊轉移話題。「那個．．．．．．請問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葉雨婷。」少女回答，大大的眼睛看著魏明曜，讓他再次紅了滿臉。

　　「今天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不能站在這跟你說話了。」

　　「還、還好啦，這沒什麼。」魏明曜害羞的抓了抓後腦。

　　魏明曜依舊在閃躲葉雨婷的眼神，而一旁的張清文則是又露出了一臉壞笑。

　　「旁邊這位是你的朋友吧，我剛剛聽到他叫你明曜，那是你的名字嗎？」

　　「嗯，大概是吧。」

　　「大概？」葉雨婷眉頭微皺。

　　魏明曜也查覺到他說錯話了，但他已經緊張到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一旁的張清文看不下去了，趕緊跳出來救場。

　　「什麼大概啦！他叫魏明曜，我叫張清文，附帶一提，我的Ｌｉｎｅ．．．．．．喔！不是！他的Ｌｉｎｅ　ＩＤ是ｃａｔ０２２０，臉書名稱就是魏明曜，明白的明，曜是黑曜石的曜。」

　　「等等！你在說什麼東西啊！！！」魏明曜慌張地說，急匆匆的要去摀張清文的嘴，但他一個平時根本沒在運動的人又怎麼可能打得贏張清文。

　　「幫你加速一下，不然你這樣要到民國幾年才追的到人家？」張清文只用了一隻手就輕輕鬆鬆的把魏明曜推開了。

　　「你你你不要亂說！」魏明曜慌亂地說。

　　「雨婷妳別放在心上啊，這傢伙是單身太久了才會這樣。」

　　「你給我閉嘴啊！！！」魏明曜崩潰地大喊，他現在心裡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看來你們一定是很好的朋友。」葉雨婷露出微笑。

　　「也還好啦。」張清文說。

　　「我為什麼會認識你．．．．．．」魏明曜無奈地扶額。

　　「既然已經有你的聯絡方式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機會再碰面吧謝謝你。」

　　「欸？要走了？」魏明曜驚訝的說，可以的話，他還想和葉雨婷多聊幾句。

　　「嗯，想早點回家休息，我的手還在抖呢。」葉雨婷苦笑道，同時臉色還有些蒼白。

　　看到葉雨婷的狀況，魏明曜心中雖然感到可惜，但也只能先讓對方回去，畢竟人家剛剛才經歷過生死關頭。

　　「那回家路上小心。」

　　「嗯，再見。」

　　葉雨婷揮了揮手，轉身走掉了，魏明曜就這樣癡癡地看著她離去。

　　「去追她啊。」看到魏明曜的模樣，張清文開玩笑的說。

　　「你很煩欸！不是要去電動遊樂場？快走啦！」魏明曜推著張清文往遊樂場的方向走去，同時竊笑著。

　　雖然沒有聊很久，但也足夠魏明曜開心了，更何況剛剛葉雨婷也說了改天有機會再碰面，一想到還有機會見面，魏明曜嘴角的弧度就越來越上揚。

　　鵝黃色的牆壁和木製桌椅，咖啡廳裡瀰漫著咖啡豆烘焙過的香氣，牆上掛著的風景畫為店內增加了些許人文氣息。

　　這間咖啡廳就是魏明曜和葉雨婷約好見面的地方。

　　兩人現在正坐在咖啡店裡聊著天，魏明曜點了一杯拿鐵，而葉雨婷則是點了卡布奇諾。

　　魏明曜穿著一件Ｔ恤和牛仔褲，這是他為了今天特地準備的新衣服，甚至還燙過了。

　　葉雨婷則是穿著一件白色荷葉袖口上衣和藍色七分窄管褲配上一件短版棉麻外套，看上去輕便不少。

　　「上次真的很謝謝你，只請你喝咖啡其實有點過意不去。」葉雨婷微笑著說。

　　「別這麼說啦，其實這樣就很夠了．．．．．．不然我們下次還可以再約出來啊．．．．．．」魏明曜說，但是後半句他講的極為小聲。

　　「嗯？你剛說什麼？」葉雨婷把頭湊了過去，試圖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葉雨婷的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魏明曜甚至還可以聞到葉雨婷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

　　他頓時臉紅了起來，身體反射性往後一退，結果就是連人帶椅倒了下去。

　　「磅！！」

　　巨大的聲響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葉雨婷急忙過去查看他的狀況。

　　她整個身體前傾看著魏明曜，同時將頭髮撩到耳後，那模樣讓魏明曜更加臉紅心跳。

　　「你沒事吧？」

　　葉雨婷趕緊把他扶起來，但這樣的身體接觸讓魏明曜臉更紅了。

　　「我我我沒事！」魏明曜慌張地說：「你趕快回去坐好吧。」

　　「你沒事就好。」

　　經歷過剛剛丟臉的舉動之後，魏明曜感到十分尷尬，但他還是鼓起了勇氣再說了一次剛剛的話。

　　「我們下次還可以再約出來．．．．．．」

　　這次葉雨婷確實的聽到了，她稍微的愣了一下後，給了魏明曜一個燦笑。

　　「當然好啊。」

　　魏明曜看呆了，當初就是這個笑容讓他呆立在人行道上，讓他鼓起勇氣出聲叫住葉雨婷，雖然之後她死了，但他很幸運的得到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你笑起來很好看。」

　　魏明曜下意識脫口而出，他講完後才意識到自己剛說了些什麼，頓時臉又紅了起來。

　　「呃．．．．．．謝謝。」葉雨婷說，臉上出現了一絲紅暈。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段沉默，魏明曜主動打開局面。

　　「妳喜歡什麼顏色．．．．．．不對！我是說興趣啦！妳有什麼興趣？」魏明曜也發現問喜歡什麼顏色有些白癡，急忙改口。

　　魏明曜在來之前四處查閱和女生說話的技巧，連張清文他都問了，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先找到兩人之間的共鳴處。

　　「我嗎？我倒是蠻喜歡看電影的，我今天原本就是要去看電影的，可惜發生了些意外。」葉雨婷語氣中帶著惋惜，但很快發現這樣的講法不太妥當。

　　「不是！我並不是說這樣不好，因為我遇到了你，這樣很好，不對！我在說什麼啊．．．．．．」葉雨婷的臉也紅了起來，直接索性把臉埋進手中。

　　看到葉雨婷的反應，魏明曜也有些許臉紅，他覺得自己有機會，但又怕自己會錯意。

　　兩人之間再次出現了沉默，但沒有持續太久。

　　「我們現在也可以去看啊。」魏明曜說。

　　「真的嗎？太好了！我朋友他們今天都在忙，但我想看的那部片快要下檔了，所以只能自己來看。」葉雨婷開心的說：「你等一下啊，我查一下時間。」

　　她拿出手機開始查電影時間，臉上盡是歡喜的神情。

　　「有了，等等晚上還有一場，我們可以再坐一段時間。」

　　「或是我們現在過去，然後在路上買些東西吃？」一直坐著讓魏明曜實在有些緊張，不如出去走走也比較好找話題。

　　「這樣也不錯，我們走吧。」

　　兩人起身走出了咖啡店，葉雨婷心中滿是期待，而魏明曜則是覺得自己剛剛表現得不錯，成功自然的約她一起去看電影。

　　當他們走出店門口後，葉雨婷想起她忘了拿外套。

　　「啊，我的外套忘記拿了，你等我一下喔。」

　　葉雨婷走回店裡，魏明曜就這樣站在店門前等著她。

　　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魏明曜心想。

　　平時的他總是沒有幹勁，一直懶洋洋的，覺得日子過得下去就好。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想要好好努力的念頭，他覺得全身上下充滿了幹勁。

　　「我要加油！」他握拳道。

　　就在他語音剛落時，一道閃光出現在咖啡店中。

　　「轟！！！！！！！！」

　　隨著巨大爆炸聲響而來的是赤紅的火舌和強烈的氣流，魏明曜當場被吹飛出去，撞到了地上。

　　伴隨著強烈的耳鳴和暈眩感，魏明曜的腦袋亂成一團。

　　剛剛是怎樣？爆炸？雨婷？雨婷！！！！

　　魏明曜隻手撐著地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子，當他看向咖啡店，絕望感頓時襲來，本來就站不太穩的身子頓時跌坐在地上。

　　彷彿被擁抱一般，咖啡店陷入了火海，有些店內的桌椅還被吹飛到外面來，那搖曳的火光不知為何的讓魏明曜想起了以前學校露營時的營火。

　　很不幸的，這間咖啡店為了營造出溫暖感，建造的主素材選用了木頭，結果就是咖啡店在如此大火中漸漸倒塌了。

　　火焰漸漸地從店內燒到外面，不只燒垮了咖啡店，也燒斷了葉雨婷生還的希望。

　　沒救了．．．．．．

　　魏明曜跌坐在地上，呆愣在那，淚水緩緩地自眼角流淌而下，心中十分明白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狀況下生還，火場中冒出的濃厚黑煙彷彿形成了一張臉，嘲笑著他。

　　為什麼？我不是已經救了她了嗎？為什麼．．．．．．

　　接著，原本不斷向外揮牙舞爪的火焰和向上冒的黑煙慢慢地停了下來，最後被定格在那裏，如同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魏明曜熟悉這種發展，他知道接下來那個人就會出現，這就代表著一切都還有希望，但他心中卻也有著疑問。

　　不出所料，那穿黑西裝，帶著白面罩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旁。

　　「魏明曜，我們又見面了。」神打了聲招呼。

　　「為什麼她又死了？」魏明曜沒打算回應神，他心中有更大的疑問存在。

　　「這個嘛，這家咖啡店之所以能開成，是因為店長用他和兄弟姊妹爭搶來的遺產當資金，結果其中一個弟弟懷恨在心，把炸彈裝在皮箱裡，放在店內後引爆。」

　　神聳了聳肩說：「你們運氣真不好，剛好遇上。」

　　「我不是問這個！！！」魏明曜咆哮道：「為什麼她又死了！！」

　　魏明曜不相信一個人的意外死亡可以來的這麼快，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

　　「這，就是命運。」神說：「而且，還是你造成的。」

　　「你說什麼？」

　　魏明曜頓時感到不解，明明他是這麼的努力想要救雨婷，為什麼神會說是他造成的？

　　「你自己看吧。」

　　神張開了右手手心，一顆藍色的小光球出現了，接著從那小光球中伸出了一條向上延伸的白色光線，隨後那條光線產生了分岐，分歧後的光線又在分歧。

　　當光線不再分歧後，神的手上出現了一個以光構成的樹狀圖，有些光線比較短，有些則稍微長一點，不變的是，每個光線的尾端都接著一顆紅色光球。

　　「這就是她的命運路線，你看到的紅球就代表著意外死亡。」

　　「你是說，不管怎樣她都會死？」

　　「沒錯，不管哪一個結局她都會死亡，你可能會找到第二個人，也可能孤老一生，但不管哪條路線，你都會帶著對她的思念和哀傷度過你的人生。」

　　神所說的這一串話讓魏明曜感到絕望，但他隱隱覺得他還會聽到更糟糕的消息。

　　神接著說：「而導致這一切發生的這個藍色光球，你猜猜看是什麼吧。」

　　「．．．．．．」看著那顆緊鄰在藍球旁邊的紅球，魏明曜就大概猜到了，因為從那之後，葉雨婷就遭遇了死亡。

　　「就是你們倆在路上的那次相遇。」

　　聽到這消息，魏明曜腦袋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他深呼吸了兩下，試圖讓意識清楚些，但並沒有太大作用。

　　那副表情神已經不只看過一次了，雖然每個人的遭遇不大相同導致表現上有些不同，但本質上並沒有多大差別。

　　那是把絕望、無助、慌亂和悲傷全部混在一起後會出現的表情。空白，但又蘊含著負面情感。

　　然後，就是每個人都會說出的那句話。

　　「神啊，幫我倒帶回去吧。」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神說：「倒帶到今天早上吧，這樣我就不會出門了。」

　　果然如此啊，每個人都會這樣決定。

　　「哦？這樣好嗎？」

　　「這樣就夠了，很夠了。」魏明曜說完後，停頓了下，接著說：「她的生命裡不會有我，但我的生命裡永遠會有她，這樣對我來說就夠了。」

　　「說的真棒。」神鼓掌說道：「這就是我喜歡人類的其中一點，你們常常會一廂情願的自我犧牲，而且總是可以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讓自己好過一些。」

　　但是，這不是我想看的。

　　「你開心就好，幫我倒帶吧。」

　　「我拒絕。」

　　突然而來的拒絕讓魏明曜愣住了，他吃驚的看向神，雖然神戴著面罩，讓他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但魏明曜隱隱覺得他一定在笑，而且是嘲弄般的笑。

　　「嗯——抱歉，應該不是這麼說，我會幫你倒帶，但僅限到你遇見她之後的時間段。」神摸了摸下巴，修正了他之前的說法。

　　「．．．．．．為什麼？」

　　神張開雙手高聲說道：「男主角為了拯救女主角，放棄了與她的相遇，然後自我滿足的度過一生。」

　　「這樣的結局，太無趣了點，我不喜歡。」神雙手背在背後，彎下身子，把臉湊近還跌坐地上的魏明曜。

　　那如同陶瓷般光滑的面罩上映照著魏明曜的臉，那張悲傷又絕望的臉。

　　「我想看到的是男主角在無法扭轉的命運中，抱持著希望，但又不斷地被絕望擊潰的樣子。」神說：「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魏明曜頓時想起了他第一次遇到神時，神對他所說的話：

　　「我當然可以，但這樣子的話，事情就不有趣了。」

　　對，神打從一開始根本不是在幫助他，神只是覺得這樣做會很有趣，不然他大可直接幫他救雨婷，而不是幫他倒帶。

　　魏明曜感到了憤怒，他握緊了拳頭，站了起來，往神揍了過去。

　　但神一個側步輕鬆地閃過去，反而是魏明曜用力過猛，整個人摔在地上。

　　神就這樣不發一語的看著他。

　　「對你而言，人類只是玩具嗎？」魏明曜憤怒地說道：「只要你開心，就可以不斷玩弄他人的人生嗎？」

　　「沒，錯。」兩個字，非常簡單的回答，但卻蘊含著不容質疑的威力。

　　魏明曜無法反駁，只能在心中痛恨自己的無力。

　　「聊天聊夠了吧？」神說：「來選擇吧，是要就此結束，還是繼續倒帶，努力延長那必死的命運？」

　　「不過哪天我看膩了，可能就不會再幫你了。」

　　對魏明曜來說，這根本不用選，只要可以和葉雨婷多相處一會，哪怕要不斷地回到過去救她，他都會去做。

　　但現在讓他糾結的是，難道不管怎麼做，葉雨婷都會死嗎？不管怎麼做，最後都只會剩下他一人嗎？

　　「不管怎樣．．．．．．最後只會剩下我嗎？．．．．．．只剩下我？」

　　突然間，魏明曜似乎想到什麼重要的事情，原本已經絕望的眼神突然變得炯炯有神。

　　「倒帶回去，不是在這裡，倒帶回去更早之前，到最開始的時候！」

　　魏明曜突然表現的那麼有精神，神也感到了些許驚訝，雖然他可以直接讀取他的心思，但是這樣對他而言，樂趣會減少，他也想看看這個人類在這種狀況下還能做什麼。

　　「看來你是想到了一些東西呢，讓我見識一下吧。」

　　也許，這次的這個人類會不一樣。

　　神用手蓋住了魏明曜的眼睛，和上次一樣，魏明曜在聽到了風聲呼嘯而過後，張開眼睛，他又回到了一開始的街道上。

　　「明曜，還不快上，幸福要自己把握啊！」張清文拍了拍魏明曜的背。

　　張清文的鼓勵彷彿是起跑信號一般，魏明曜再次衝了出去。

　　和上次不同，魏明曜這次臉上不再是擔憂和著急，而是帶著微笑。

　　這次，一定會成功。

　　很快的，魏明曜來到了葉雨婷身邊，他伸出手抓住她，把她往後一拉，讓葉雨婷離開那下一秒就會有車子衝過來的地方。

　　但魏明曜自己留在了原地。

　　他看向被他拉倒在地的葉雨婷，臉上掛著笑容。

　　「再見。」3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zQchtuW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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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

　　「碰！！！！！」

　　魏明曜的意識漸漸模糊，他看到葉雨婷驚恐的看著她，但他眼前所浮現的卻是她的笑容。

　　這次，我一定會救妳。

　　一張放滿茶點的桌被放在純白的空間裡，四周一望無際，彷彿沒有盡頭一般。

　　神就坐在桌前啜飲著紅茶，臉上依舊帶著那白色如陶瓷般的面罩，魏明曜就安詳地躺在他前方。

　　過了沒多久，魏明曜爬了起來，就像剛睡醒一樣，純白的空間讓他想起葉雨婷，他死前見到的她，也穿著一件純白的連衣裙。

　　他記得那片純白，茉莉花香和令人著迷的笑容，全部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裡。

　　他伸了伸懶腰，看到神對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魏明曜走了過去，拉開了椅子，快速俐落的坐在神的對面。

　　「結果如何？」魏明曜拿起了一塊餅乾塞進嘴巴。

　　「可以算成功了，新的命運路線產生了。真是讓我驚訝啊，你是第一個這麼做的人，之前的幾個人都太讓我失望了。」

　　「是嗎？太好了...」魏明曜鬆了一口氣。

　　對魏明曜而言，這是一場豪賭，當他聽到神說不管哪個未來都只會剩下他一個人時，他就想到了，如果，他比葉雨婷先死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最糟的情況就是他死了，而葉雨婷的命運也沒改變，不過，有值得一試的價值，而最後他成功了。

　　「那我死了嗎？」

　　「這是一定的，不付出，又怎麼收穫。」

　　「我想也是。」魏明曜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切都和之前一樣，這大概是所謂的靈魂狀態吧，令他意外的是，死亡的過程並沒有什麼疼痛。

　　「人類用了好幾世紀的時間去探尋理性，但大部分時候，影響人類的往往都是感性。」神說：「就像你現在這樣。」

　　神放下了茶杯，看著魏明曜。

　　「告訴我吧，為什麼你可以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女孩子犧牲成這樣？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愛嗎？那你又為什麼肯定這就是愛？」

　　他在世界上存在許久，他看過有人因為愛犧牲自己的一切，也看過有人因為愛而恨著對方，他知道世界上有愛，但卻不知道什麼是愛。

　　聽到神所問的大量問題，魏明曜稍微沉默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是愛啊，對我而言。」魏明曜給了神一個燦爛的笑容。

　　「對你而言？」

　　「嗯，我不確定其他人對愛的認知是什麼，但當我一看到她的微笑，我覺得世界整個都變了。」魏明曜整個人躺在椅子上，眼神彷彿在眺望遠方。

　　「變了？」神問。

　　「嗯，變了，變得．．．．．．更加美麗，不管是路上的行人還是天上的白雲，似乎都變得閃閃發光，甚至連原本那份酷暑也變得令人歡喜。」魏明曜臉上洋溢著幸福。「這一切都是因為跟她相遇。」

　　「愛嗎．．．．．．」神說：「你不後悔嗎？為了救一個人犧牲了自己的性命，放棄了自己的未來。」

　　「後悔嗎？」魏明曜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接著說：「有一點吧，因為這樣就代表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笑容了，但想到她還活著，這樣就很夠了。」

　　在魏明曜說完後，神沉思了一會，接著爆出了笑聲。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神突然而來的大笑讓魏明曜嚇到了。

　　「太棒了！太棒了！你的表現真是太棒了！」

　　神站了起來，走到魏明曜身後。

　　「魏明曜，我要對你表達謝意，你所帶給我的樂趣遠超我想像啊。」神雙手扶上了魏明曜的椅背：「只會按照安排好的路走，這樣是最無趣的，我所期待看到的就是意外性啊。」

　　「而你真的讓我感到非常意外，你不選擇我給你的兩條路，而是自己找出了一條新的路，真是太棒了。」

　　沒錯，這就是他想看到的，什麼抱持著希望又被絕望擊潰的模樣只是他掩飾的謊言，意外性，這才是神真正想看的。

　　對他而言，無趣就像蛀蟲一般，侵蝕著他的全身，令他感到十分不快。

　　所以他安排了這場實驗，給予他選中的人機會，試圖自己製造有趣的發展。

　　「你做的實在太棒了，我本來想這次如果再失敗，我就直接毀滅世界重新再造。」

　　「是嗎．．．．．．等等！你剛是說毀滅世界？」魏明曜錯愕的說。

　　「這不重要，你讓我那麼開心，我要給你一份謝禮。」

　　神一說完，魏明曜的椅子下就出現了一個黑洞，他就連人帶椅的掉了下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魏明曜的哀號聲隨著掉落越來越小，最後消失。

　　神坐回桌前，拿起茶杯，開始哼起了歌。

　　「哼哼哼——下次要做些什麼呢？」

　　純白的空間裡，一名男子坐在桌前，愉快地喝著紅茶。

　　白色的天花板和消毒藥水味，魏明曜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下一秒，他快速的爬起身來，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

　　「明曜！你醒啦！」

　　熟悉的聲音傳入明曜的耳邊，接著就是一個擁抱。

　　「媽，我沒事。」魏明曜反抱了回去。

　　「醫生、醫生說你沒事根本是奇蹟，被車撞到竟然只有擦傷，就像是有神在眷顧你一樣，等你出院記得叫我帶你去拜拜還願。」明曜媽帶著哭音說著。

　　「好好好。」魏明曜拍了拍媽媽的後背。「別哭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我、我去叫醫生來，還要打電話給你爸。」說完，明曜媽走出了病房。

　　魏明曜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有一些地方被包上了繃帶，手上還插著點滴，沒有什麼痛的地方，看來確實沒什麼事。

　　沒想到竟然只有擦傷，看來這就是所謂的謝禮吧。

　　魏明曜看向窗外的天空，笑了一下。

　　謝謝你，給了我救她的機會。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打開了，張清文走了進來，手上提著便利商店的塑膠袋。

　　「哦？醒啦？」張清文滿不在乎地說道：「我有幫你揍那司機一拳喔，不過現在想想，為了你而揍他好像有點不值得。」

　　「你語氣不能更好一點嗎？我病人欸。」魏明曜舉起了自己被包上繃帶的手晃了晃。

　　「別生氣，我帶了個人過來。」張清文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聽到這裡，魏明曜整個背部直立了起來，在原本充斥在房內的消毒藥水味中他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張清文身後走出了一個人，一名容貌可愛，有著俏麗短髮的少女，穿著一件白色連身長裙，給人一種清新的夏天感覺。

　　一切，都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

　　「你好，我叫葉雨婷，謝謝你救了我，還有，初次見面。」葉雨婷鄭重的鞠躬說道，隨後給了他一個微笑。

　　魏明曜看呆了，就和一開始見到葉雨婷一樣，就是為了這個微笑，他寧可犧牲性命去做一場賭博。

　　看到她的笑容，魏明曜感覺時間又暫停了，但張清文在他眼前揮了揮手，把他拉回了現實。

　　好險沒有真的暫停．．．．．．

　　回過神之後，魏明曜笑了起來，回應了葉雨婷。

　　「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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