搵唔到Exit嘅23層大廈 - 第115話：《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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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徐徐的節奏，在不見盡頭的殘舊走廊迴盪。

絕不許暴露行蹤。誠然，擺脫一切潛在跟蹤，已耗掉逾一半路途時間。

鼓譟的他臉露不忿，以往會面，對方即使不安排專人體貼接送，至少會選可達度高的會談地點。

又怎會……選一個需長途跋涉前往的偏僻工廠大樓……這裏既骯髒……又渺無人煙……

他不以為然地悶哼。是次對方懵然不懂人情世故，尚未開始傾談，交易成功的味蕾已經大打折扣。

儘管，他肩負著國家的未來，是次會談不成功便成仁。

此際背負著的冒牌Gabriel背包剛剛才從街頭市集購置，而且是買一送一，送的那個被丟置於街邊垃圾桶。冒牌背包跟土氣的裝束，甚至是昨晚才剪的禿頭，鄉土風味的黑超，不過是偽裝成遊客的伎倆，提防被路人猜疑身份。

誠然，一個久居外國者，又怎會在一個不毛之地被人倏然懷疑猜忌，更何況是次計劃不曾被別國機構注視……即使被間諜捕捉，身上也毫無機密──一切資訊盡在腦袋裏。

一切安排，只是基於上頭的指示──

1107，到了。

於凡俗人眼裏，眼前的爛鐵不過空巷裏數十道鐵門其中一道，而且「1107」的金屬牌子黯然失去光澤，褪色的筆劃難以判別。

他從口袋端出皺摺斑斑的紙條，謹慎翻查著地址……正確無誤。收到會談地址時，他曾大惑不解地連番質問查證，對方卻屢次保證。

十七年來與三教九流砥礪切磋，小至名門代表，大至鄰國秘密大使，思緒都不沾絲毫緊張。這一次，握住1107號房的門柄的右手卻沾滿冷汗，情緒繃緊如拉扯至極限的橡膠圈……

誠然，今天的交易比以往關鍵千倍萬倍──

門沒有鎖上。

不管怎樣，路還是要走……他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便推門而進──

他愣住了。

椅背面向他的電腦椅迅速轉動過來，坐著的人靦腆含笑。

「冇人通知我王生唔嚟。」他在電腦椅對面的一張木椅子坐下，語氣漠然。

「我嚟未一樣？」穿著紅色旗袍的年輕女人翹起腿，淡然一笑。

「暗號正確，」他故作幽默，「小姐，唔講清楚我會以為自己入錯1107號酒店房。」

「如果你當係，會談係咪會開心D？」

「貴公司派靚女做代表，係咪想增加促成呢單交易既機會？」他裝作鎮靜地凝望眼前的女性，初次見面卻經已被那銷魂的雙眸迷倒。

「嗯……願者上釣既。」女性俯頭玩弄手指，盯著他神秘一笑。

「小姐，點解要揀係工廠大廈傾談？」

「好似呢度有情調D？」女性把身子挨前，瞇起雙目。

「小姐你真幽默，交易完成後真係要約小姐你飲杯野。」他微醉了。

「因為是次討論內容係最高度機密。」女性客氣微笑，坐直身子，「不如我地返回正題？」

「正題係，點稱呼？Call me Raymond。」

「叫我Q。」

「小姐，我會Prefer真名，親切D。」

「先生，你講到Raymond係真名咁。」Q揚起嘴角，「回到正題，本機構初步接受貴府既建議。」

「估唔到凳未坐熱，交易經已完成。」Raymond翹起二郎腿，謹慎環視四周，「我想Confirm自己冇入錯酒店房先，貴藥劑公司願意接受供應Störungen比我國既交易要求？」

Q搖著頭，卻懸掛笑容：「之前貴府向王生提議過以高價購買Störungen。對此，王生欣然接受，尚需釐定既只係細節，此並非今日討論範圍。」

「Brilliant。」Raymond擊掌，預示到交易即將完成。

「容許我不厭其煩簡介一下Störungen？」

「我又點會厭倦靚女既甜聲。」Raymond詼諧一笑。

「Störungen改良自本公司旗下去年研發既興奮劑，成分以甲卡西酮Methcathinone為主，混合少量苯丙胺Alpha-methyl-phenethylamine及自製化學合成物，成份詳情恕無可奉告。研製成功以嚟獲得世界衛生組織認證，可售予歐盟國家既公立醫院及私家醫院作治療貧血、營養不良及腦部疾病──」

「That is clear，該興奮劑迅速獲英、德、義公立醫院廣泛採用，除左法國尚未通過國內藥劑測試，大部份歐盟國家經以投下信任一票，興奮劑未來兩年相信會攻陷東亞市場。貴公司業績優厚，享譽國際係眾所周知。」

「上次會談，貴府代表提出希望本公司修改興奮劑成分，研製作另類用途？」

「冇錯。我國政府一直注意呢隻興奮劑，並且向貴公司購入作醫療用途，發現醫療效果顯著，但同時對腦部並不安全，一次服用超過0.5克會令人精神錯亂、被害妄想、幻聽、發冷及喪失理性，必須極謹慎控制份量方可避免相關副作用。」

「的確。」

「上次會談中，我國請求貴公司將Störungen加以改良，成為適合軍事用途既生化毒氣。」Raymond的話直截了當，「我國竭力搜尋可迅速摧毀敵方之餘唔會破壞該城資源既武器。」

「小妹頗有興趣了解一下。」

「係大規模戰爭，關鍵戰役多涉及城市攻防，特點在於建築物密度極高。以現今一日千里既軍事科技，摧毀敵城不費吹灰之力，只需透過大規模轟炸，甚至投擲核彈就足以將之夷為平地。然而，一個致命既弊病，就係大規模轟炸會對受襲城市設施，例如鐵路、建築物、水源造成難以挽救既摧殘，核武器既破壞程度更加毋需多講。即使奪取到敵方城市，城市資源已經受損，戰略價值有限。」

「或者更優勝方式，就係派遣軍隊壓境，直接肉搏戰鬥。透過軍隊攻克城鎮，奪取城市後基礎設施都會獲大程度保留，然而此舉為雙刃劍。第一，損耗軍力，尤其係當攻克敵國大型先進城市時，不經腥風血雨無法攻陷之。第二，就係進攻效率必然受制。」

「以上兩種攻城手法都係近代軍隊採用既方式，不過始終無法達致一個既可迅速攻克城市，又避免大幅破壞城市設施既雙得情況。故此，我國軍事研究院近年尋求新世代先進武器達到呢個宏大目標，而其中最為可行既方向，就係研製生化武器。經過一番審慎評估，研究人員相信，生化氣彈係可以達到──」

「迅速攻克城市，同埋城市破壞最小化。」Q套弄纖幼的手指。

「Exactly。軍事科學家報告指出，我國軍隊要攻陷敵國大型城市時，只需派遣精銳戰機隊闖入敵城空域，大量投放生化氣彈就足夠。我姑且假設生化氣體為X。當數以百計既氣體X氣彈於城市唔同地方爆破，大量X氣體將滿佈城區。X化學物質，透過呼吸入侵腦部，令人精神錯亂，喪失理智，最終互相殺戮。如果係受襲城市每個角落都有目標吸入氣體X，情況就立即失控。敵方受感染國民將自相殘殺，除非敵城具有極先進防毒設施或軍力，

否則根本無法控制城市感染狀況，城內出現大屠殺，傷亡數以十萬計。如果情況順利，敵方會被迫棄城。最後，我國只需派遣軍隊進駐城市，消滅剩餘既少量殘餘受感染者就足夠。只要X令敵方短時間內大幅受感染，並且係適當時候毒氣效果消失，就可以迅速攻克敵城，同時避免對城市設施造成太大破壞，敵城戰略價值以幾何級數飆升。」

「Raymond你描述到好似電影橋段咁，最近小妹先睇咗一套生化危機科幻片。」

「Q，你我都知道，我國假想敵係三年前成功秘密研製人工智能機械人，十年內將海量生產，取代坦克成為地面殺傷力最強既秘密軍事武器。而且，好多歐洲國家已經暗自研製生化武器，只係一直封鎖相關資料。第三次世界戰爭表面上遙不可及，然而近十年情況急劇轉壞，秘密軍事競賽如火如荼，只要爆發導火線火上加油，足以滅世既武器就會向世界呈現。宜家唔係拍電影，係講緊國家安全。如果要同敵國抗衡，發展生化武器係必須。」

「嗯，明白，軍事搏弈亦非本公司關心之事。咁就由我簡介一下Störungen既效果。Störungen，興奮劑改良成分後既化學物質。本公司上月係藥劑廠進行既臨床實驗結果顯示，實驗品若果帶有會淌出血液既傷口接觸Störungen氣體約十分鐘，Störungen會滲入血液，實驗品隨即感染Störungen病毒，血液產生化學作用而變黑，身體發冷，體溫維持係大概34.2度至34.5度。Störungen會透過血液入侵腦部，感染者會出現妄想症狀，對身邊任何正常人產

生煩躁情緒，情況急速加劇，造成非理性殺戮行為。感染病毒者最終會因狂躁過度，失血過多而死亡，過程可短至數小時，長至數十小時。」

「聽小姐你咁講──」

「叫我Q。」Q打斷了Raymond的話。

「Q，聽你咁講，本人反而對感染者如何對身邊既人產生敵意頗有興趣，因為本人實在無法想像……」

「最重要係結果，並非過程。不過既然Raymond你主動提出，我不妨補充一下。本公司進行咗臨床實驗，參與者感染Störungen病毒後2小時後進行全身換血，清除體內Störungen，恢復理性既佢憶述當時感官經歷，表示感染後會出現極真實幻覺，目睹令佢畏懼既事情，幻覺逼真如真實體驗。參與者會對旁人產生憎恨情緒，最終動起殺機。最驚人係，感染者並唔會自相殺戮，研究報告指相信係因為感染者血液散發氣味令感染者本身感到不安，幻

覺內容因而唔會引導感染者殺死其他感染者，而殺戮冇黑血氣味既正常人，所以實驗中一班感染者共處實驗房間都並無出現殘殺行為。小妹瞭解既有限，若果閣下有興趣我會試下搵份報告比你端詳一番。」

「唔需要啦。依你所言，Störungen藥力完全符合本府期望。想問若果實踐係軍事層面呢？」

「本公司會將Störungen注入濃縮金屬氣桶，只需加以改良，就可製成毒氣彈，係襲擊目標大幅度擴散。」

「嗯……」

「你有保留，小妹可以比實驗報告你睇。」Q臉露微笑。

「Q，我唔係咁既意思……不過你地如何搵到活人進行呢種高風險實驗？」

「嗯。」Q莞爾一笑，Raymond識趣地會意，也沒有打算追究，反正人口販賣、失蹤等等事情在第三世界屢見不鮮。

「坦白講，Störungen有冇缺點？」

「比我組織下……有三樣最主要。第一，本機構尚未確定有冇某種人對Störungen有自然抗體，呢一點需進行進一步研究。」

「例如係……某種血型者？Q你好似話Störungen透過血液傳播？」

「冇錯，可能有某D稀有血型者對Störungen有抗體，完全免疫或者感染速度緩慢，若果貴府要攻擊既國家民族剛好有相對高既百分比有對抗Störungen既稀有血型，毒氣殺傷力會受制。不過放心，只需透過實驗搵出持有抗體者，再加以改良Störungen，化解漏洞不過時間問題。」

「Brilliant。」Raymond睜大眼盯著Q雪白的長腿，語帶相關。

「第二，病毒以暫時平均需要10分鐘方會完全入侵腦部，不過只需幾個月時間，本公司會大幅縮短病毒感染時間。」

「Perfect。Then the last one？」Raymond猥瑣的視線從不移離。

「最後，本機構須承認Störungen目前最大不足，係最快只可透過帶血傷口進入人體。」

「我都一頭霧水，點解毒氣無法透過呼吸直接感染？」

「並非無法透過呼吸感染。因為化學構造問題，呼吸作用會排除Störungen既化學物質，若果缺乏淌血傷口者長期吸入毒氣，係200小時左右，最終都會受感染，然而感染速度會比血液感染緩慢好多，詳情不便透露。」

「200小時就效率太低……」

「不過貴府請放心，如果交易成功，本公司將注入大量資金及科研專才研究，五年內必定可解決弊病，同時Störungen殺傷力、傳染性必然更上一層樓，遠超想像。」

「Bravo。」

兩人接著又討論了關於毒氣細節及軍事層面應用的構想。十數分鐘後，Raymond終究打斷Q的話：「多謝Q小姐──」

「Q就得。」

「多謝Q咁詳盡既解釋，本人會向本政府解釋你所講既所有Detail。不過本人今日特意嚟，主要目的係要與貴公司達成初步交易共識。請問Q是否可代表貴公司給予一個初步答覆？」

「絕對冇問題，小妹係公司高層。」

「嗯。」Raymond內心浮起一陣訝異，儘管眼前的女人舉止成熟，滲出濃厚女人味，然而相貌不過三十歲左右，保養得好也頂多三十一、二……

「請問貴府上次係咪提出咗一個價錢數額？」

「嗯，不知貴公司──」

「恕我代表公司拒絕。」

「嗯……」Raymond暗自忖度，既然Q主動提出會面，必然有心促成交易，當下拒絕只不過是討價還價的手段。

Raymond咳了一聲：「我國提出既價額，足以買下一個小國既所有土地──」

「我計算過，應該買到兩個有餘。」Q微笑，態度鎮靜。

Raymond臉色一沉，暗自計算底牌：「若果係價錢問題，本府願意再提升20%……」

「恕我再次拒絕。」

Raymond的雙手滲出冷汗，心跳急促，政府向他表明，是次交易不容有失，只因生化武器關乎國家安全及國際話語權。

「希望貴公司了解，自從零八年本國面對經濟蕭條既憂慮，本政府經已連續兩年出現赤字，軍事發展資金極為有限。如果貴公司認為未夠，我地最多加25%，呢個係Maximum──」

「Raymond，小妹意思係，呢單交易，貴府唔需要付出金錢。」

Raymond愣住，不聲不吭。一所龐大的國際藥劑集團，在競爭越趨激烈的全球化市場中，怎會不趁這千載難逢的時勢多掙一筆？己方提出的價錢，可是駭人聽聞的天文數字……

「呢個亦係公司委派我約見貴府代表既原因。」Q擦了擦鼻子，「我方期望促成交易。本機構可以為貴府提供大量Störungen氣體，並且將以濃縮氣桶方式運送，至於實際份量、運送方式就並非今次要傾談既內容。另外，本公司可安排一次大規模Störungen測試及提供毒氣製作方式資料。」

Raymond睜大雙眸，抖動的雙手出賣了難掩驚愕的自己。

這三個條件，任何一個也價值連城，即使是本來提出的驚人天價，必然少於三個條件湊起來的實際成本。最耐人尋味是，怎麼藥劑公司願意自揭底牌，把Störungen的製作祕方直接拱手相讓給客人呢？何不保留之吸納豐厚的長期收益？

背後，必然有無可限量的驚天陰謀。

「咁……貴公司開出既條件係？」Raymond開始忖度，如果這藥劑公司並非為錢財，會為了什麼不惜揮霍資源。

「本公司打算舉行一個大型實況活人Störungen實驗，有兩件事情，期望得到貴府鼎力協作。」

Raymond不聲不吭，臉色必然困惑到極致。

「希望閣下聽埋小妹講先，再評價條件合理與否。」

「願聞其詳。」一頭霧水的Raymond托了托黑超眼鏡，大惑不解。

「首先，本公司之前做既Störungen臨床試驗，不過係少量參與者，實驗結果唔Generalizable。呢個非常Risky，無法確保Störungen實戰效果。本公司必須進行一次具廣泛性測試，方可確保毒氣對大部份人具感染性及殺傷力。正因Störungen針對城市，本公司希望係真實城市舉行一次活人測試，目標為測試城市環境下既人被迫接觸毒氣之下，殺傷力及感染速度如何，行為如何，以及有冇尚未發現既種類既人對Störungen有全面或局部抗體。」

「想請問實驗選址打算係？」Raymond內心充斥無數質疑。

「香港九龍市區既一棟單棟住宅大廈──」

「Sorry！ Are you fucking madness？」Raymond激動地站起，脫下黑超，椅子往後推了半米，「啪」一聲撞到褪色的牆邊。Raymond耗費數秒才逐漸鎮靜，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瞭解閣下想法，我起初聽王生提出時都覺得不甚合理，不過你聽埋我講先，Please。」Q一臉懇切地請求，瞇起眼。

「你繼續……」Raymond喘著氣，把黑超擱在椅子上。

「我相信閣下最大既Concern分別係可行性太低，同埋選址唔應該係一個保安嚴密既國際城市。」

「Exactly，You get the point。」Raymond重新坐下，竭力調整思緒。

「本公司瞭解貴府假想敵為先進國家，擁有不少人口300萬以上之大城市，城市大廈密集、人口密度高。香港正屬貴府假想敵典型城市既同一種類密集城市，而且人口血型百分比分佈與假想敵國民人口血型百分比分佈不謀而合，若果係香港進行呢場實驗，再從中汲取經驗，必然大幅增加貴府使用Störungen既實戰效果。」

Raymond不聲不吭，事實的確如Q所述。

「可行性方面，本公司經過長期反覆商討、研究，認為係一棟大廈進行活人測試絕對可行。首先，成個實驗打算進行72小時──」

「細節不必，make it brief。」

「實驗開始將安排係凌晨。係實驗前一段時間，大概兩個月前，機構會係選中既大廈四周安裝會噴出濃霧既裝置，係實驗開始時，裝置釋放既濃霧會隔絕大廈窗戶及外面視線。同時，裝置運作期間發出既噪音會隔絕大廈外既雜音，實驗人員都會透過各種方式，令住客想辦法接觸Störungen。」

「等等先，你肯定濃霧足以阻隔視線？」

「M7492型白色煙霧燃燒機，小妹知悉貴府軍隊最近兩年有廣泛使用，去年更加增添咗三十部作軍事演習用途。」

「Okay……Continue。」Raymond驚訝Q做足資料搜集。

「該棟被選中既大廈……以下我簡稱『大廈』。大廈有一部升降機、一條連接天台及各層既後樓梯同埋垃圾處理管道後門，全棟單棟樓唔計算底層23層。公司將安排於凌晨時分，係大廈對面馬路部署好既實驗人員，帶同Störungen氣桶闖入大廈，封鎖大堂、後門及連接天台及後樓梯既門，令住客無路可逃。」

「如果住客跳窗呢？」

「跳窗逃生係冇可能。因為大廈已經安置咗煙霧燃燒機，就算佢地跳窗，都會墮入燃燒機範圍，熱力下化成燒焦屍體。就算佢地有辦法跳到好遠，脫離煙霧燃燒機既範圍，佢地都會墮樓喪生。低層不需多講，係冇可能，因為就算掠過燃燒機都會因高溫燒死。」

「實驗如何進行？」Raymond拭抹著額頭的冷汗。

「係後樓梯底層放置Störungen濃縮氣桶，將毒氣擴散至整個後樓梯，效果可維持超過72小時，即使實驗後期氣體濃度驟減，都足以造成感染。實驗人員會透過各種方法吸引被封鎖係大廈既住客到後樓梯，包括停電、停水、用干擾器癱瘓大廈連接網絡及大氣電波，迫使住客與世隔絕，落樓接觸Störungen。」

「居民可以搭升降機──」

「唔可以。升降機控制位於大堂管理處，封鎖大堂既實驗人員將停止升降機正常運作，用作計算生還人數，實驗人員會係升降機閉路電視隔離安置一個體溫檢測器，加上閉路電視，升降機去到每一層打開，都可以點算該層接近升降機既生還人數，順便觀察感染者行為。實驗人員會透過響警鐘，吸引住客注意升降機。」

「若果住客入咗升降機唔肯離開呢？或者……破壞閉路電視？」

「正常住客行為係唔會有能力破壞升降機運作，只要閉路電視同埋體溫檢測器可以照常運作就冇問題。如果住客真係嘗試破壞閉路電視或體溫監測器，實驗人員會控制升降機將少數反抗分子送往大堂，即時處決。」

「嗯……但係就算係咁，D住客唔接近升降機，躲藏係單位，都係無法點算準確人數，Right？」

「Right，所以人數點算不過為約略估算。實驗焦點在於觀察感染者係真實城市環境既不正常舉止同埋觀察有冇人對Störungen有自然抗體。本公司會搜集所有被困大廈者既血型、身體狀況等資料，實驗人員會一路追蹤佢地。」

「如何做到？」

「大廈總共69戶，公司人員會偽裝成鐘錶零售商，以低價售賣名牌手錶比大廈住客，手錶係實驗人員精心研發，外表及表面功能同埋名牌手錶一模一樣。手錶可顯示身體機能、位置等資料，資訊會即時傳送到外面既秘密實驗中心，當然前提係佩戴者係實驗期間有佩戴特製手錶。」

「如何迫佢地戴……」

「唔需要迫，只要有一半住客上釣，我地已經有充足實驗Sample。」

「咁個實驗完結時，你地點？」

「實驗人員會係升降機安置一個破壞力極強既炸彈，係實驗啟動72小時後引爆，因為感染者血液非常易燃，因此將引發大型火災，將大廈內一切證據毀屍滅跡。」

「咁實驗人員呢……點逃走？」

Q的嘴角驀然揚起：「好遺憾。」

「貴公司……打算殺人滅口？」Raymond吞下一口口水，臉色略顯蒼白。

「本公司有辦法搵到既人員全部都係犯咗嚴重刑罰既窮人，例如死刑、終身監禁等等，我地會透過私下手段將佢地引渡。若果佢地願意犧牲，接受訓練進行實驗，我地會為佢地既家屬提供終身生活資助，數額頗為豐厚。」

「香港……香港係法治社會……邊度可以帶到呢D犯人出嚟。」

「冇人話過係香港搵犯人，」Q微笑，「世界好大。」

「你所講既計劃太瘋狂……雖然我提出既質疑你都一一解答……」Raymond忖度著，「不過有一點，我完全無法接受。」

「願聞其詳。」Q刻意的抬高雙腳，令得Raymond睜大雙眼，美人計似乎得逞。

「本人不追究波及無辜市民既道德問題……成個計劃，係香港市區，封鎖一棟大廈進行活人實驗……封鎖大堂可行，因為大堂管理員根本無力反抗……不過，你話實驗維持72小時？」

「冇錯。」

「冇可能！香港治安屬亞洲頂級，若果發生咁嚴重既封鎖大廈事件，仲要係旺角發生，特種部隊不消半小時必定趕到，迅速攻陷大廈！實驗一定行唔通！」

「因此，實驗需要貴府鼎力相助。」

Raymond一聲不吭，靜待Q把話說下去。

「希望貴府可以協調一下東非組織未來神信徒，公開承認是次封鎖大廈事件為組織策動既恐怖襲擊。」

「未來神信徒……未來神信徒係全世界各國嗤之以鼻既恐怖組織，本政府係唔會狼狽為奸。貴公司如果要同恐怖份子合作，大可以私下聯絡佢地談判──」

「表現上當然係咁。」Q輕輕一笑，「不過心水清者都知道，小妹此際正正同未來神信徒代表商談緊。」

「你……」Raymond目瞪口呆，Q口中的卻是鐵一般的骯髒事實。

「操控恐怖組織，以煙幕換取第三世界石油資源、經濟利益，早已司空見慣，只係廣大市民永遠唔會知道姐，小妹絕對理解貴府需要。」

Raymond臉色一沉，儘管事實理應早被不少外國政府最高層知悉，作為富可敵國的藥劑廠代表，瞭解此污穢真相並不值得稱奇。全球財力最豐厚的恐怖組織未來神信徒，實質只是己國背後創建及操控的棋子，透過植根東非，襲擊西方國家煽動國民反第三世界仇恨，繼續支持政府揮兵中亞及東非。一切，其實不過是自編自導的煙幕而已……

「本公司計劃將封鎖大廈事件對外包裝為震驚全球既恐襲。最近，反西方組織未來神信徒，有兩名骨幹成員比中美聯合反恐行動擊殺，令未來神信徒同中國關係極度惡劣。未來神信徒一向心狠手辣，以血腥襲擊報復敵國，例如柏林爆炸案、三藩市機場爆炸案。因此，呢個時候襲擊香港鬧市，製造恐慌報復中國符合組織作風。成件事情，只需包裝為未來神信徒挾持大廈，封鎖一切出入口，以炸彈威脅政府，並宣稱係大廈散播阿杜木卡。」

「阿杜木卡……」Raymond不禁一愣，「最近係東非殺死數萬人既撒旦病毒？」

「冇錯，不過『撒旦病毒』只不過係俗稱。阿杜木卡病毒可怕殺傷力及傳染性極高，而未來神信徒過往一直宣稱成功研製阿杜木卡病毒既生化霧氣，呢個完全fit曬是次實驗環境。近月阿杜木卡導致全球海嘯般既恐慌，各國恐懼病毒會傳播到己國境內，87個國家對病毒肆虐既蘇丹、埃塞俄比亞及肯亞發出黑色旅遊警示、禁止東非航班前往。若果未來神信徒宣稱，只需聲稱燃燒機製造、用作阻隔視線既煙霧含阿杜木卡病毒，必然引致全城恐慌氾

濫。」

「阿杜木卡病毒極可能肆虐全城，癱瘓社經運作，造成股市暴瀉，樓價狂跌……」Raymond恍然大悟，無法想像Q會提出如斯誇張的計劃。

「正正捉緊呢一點，若果未來神信徒宣稱係大廈散播阿杜木卡病毒，全城必然有洶湧既壓力，迫使政府撤離並且封鎖附近既旺角區域，防止阿杜木卡病係市區散播。係封鎖隔離、無人衝擊情況下，呢個實驗絕對可以維持72小時，然後由實驗人員親手引爆炸彈結束一切。」

Raymond一聲不響，半分鐘後才吐出一句話：「This is madness。」

或許就是因為藥劑公司知悉己國政府背後操縱未來神信徒，才願意促成這實驗計劃……若果沒有恐襲煙幕，實驗根本無法於都市進行。

「另外，本公司希望貴府同香港警隊某位高官溝通一下，提醒警方唔好刻意衝擊呢棟大廈，隔離奶路臣街，實驗後都唔好搜集到任何關於實驗既證據公諸於世，咁就得。」

「香港警隊某位高官？」

「閣下絕對清楚小妹指邊位。本公司搜查過，某香港警隊負責官員係貴府係有一筆涉及千萬元美金既洗黑錢記錄，貴府一直知道但選擇隱瞞，如果執行法律，相信佢都要坐好耐監……」

「完全明白。」

「是次實驗，本公司願意包辦費用、人手，貴府只需聯絡未來神信徒公開承認恐襲責任就足夠，呢個就係交易條件。」

「恐怖組織挾持大廈……有咩要脅條件？我意思係，表面上？」

「釋放最近比中國政府監禁既兩位組織精神領袖──」

「自編自導自演既一場戲……貴公司付出不菲，敢問真係值得？」Raymond不禁苦笑。

「其實香港除咗係極度適合辦Störungen實況實驗既環境，王生仲有另外一個私人原因。」

「嗯。」Raymond點頭，這屬意料之內。

「王生年事已高，佢根本唔care金錢，只係希望完成一個心願。」

「一個心願？就係進行活人實驗？」Raymond一臉茫然。

「令一個人絕望既復仇。」

「一個人……果個人住係呢棟大廈？」

「冇錯，王生對佢恨之入骨。王生年輕時從事藥物買賣，生活艱難。當時，有一個黑社會首領既母親因為私人恩怨誣告王生從事販毒生意，背後偽造大量證據，弄虛作假，王生幾經艱苦先避過刑事責任。後來，果個十惡不赦既黑社會首領屢次派蒙面大漢騷擾王生家人，甚至……」Q低下頭，甚是難過。

「係？」Raymond皺起眉。

「二十九年前，有一班不知名蒙面人綁架王生妻子，當時王生正同妻子係街上，王生追唔上蒙面人，最終王太……」Q還沒有說下去，Raymond已經做出了「明白」的手勢。

那單轟動的姦殺案，儘管事發數十年前，卻駭人聽聞，烙印於Raymond的心中。1987年，巴黎市中心，一名三十二歲亞洲籍女子被蒙面人士於小巷拐走，警方一星期後才於尼斯舊城區搜索到蛛絲馬跡，經過一番追查，於一棟空置已久的3層倉庫的頂層找到手腳被綁上的女子屍體，當時倉庫內空無一人。警方表示，女子口部被封，滿身瘀傷，下體受到嚴重創傷，地上沾滿血液，相信一星期以內不斷遭性侵，而且從女子骨瘦如柴身材顯示可能一

星期內根本沒有進食，最終體力不繼，而且倉庫門口被鋼鎖鎖上，並無倉庫，懷疑饑餓及氧氣不足死亡。警方發現倉庫鐵門、牆壁有大量血手印，有合理理由相信受害人於兇徒離開現場後曾一度嘗試逃走，經長期掙扎卻發現無能為力，因倉庫位置隱蔽，外界絕對不會察覺有人受困。由於犯案證據太少，警方最後也無法追查兇徒下落，案件最終無疾而終……

Raymond揪心起來：「因此，呢個實驗……到頭來……」

「殺一個人易如反掌，不過就咁殺死佢未免太便宜佢。王生痛失妻子以來，相信背後策劃者為該人，苦苦追查卻搵唔到證據，因此一直渴望一個機會，製造一個密閉環境比呢個殺人狂魔，體會一下被封鎖、無法逃出既絕望痛苦。」

「到底要幾憎恨一個人，先甘願耗費一切令佢受苦？」

「一切？」Q抬頭，「對於王生嚟講，金銀如浮雲。復仇既快感，就係一切，而且呢個人罪有應得。」

「嗯……」

兩人又談論了關於各項交易的細節。最後，Raymond站了起身：「好多謝Q小姐──」

「Q。」

「多謝Q清晰表達咗貴公司意願。容許我總括一次，貴公司願意提供Störungen毒氣供應、實驗、製作方法，而希望本政府聯絡協調實驗。」

「協調實驗……呢個term我鍾意。」Q調皮一笑，「其實本公司開出既條件非常合理，若果實驗不幸出現失誤，本公司一律按照國際不成文規定負責。剛才提及既活人實驗計劃書，小妹已經吩咐咗工作人員遞交比貴府相關部門。」

「本人會再同上頭交代翻，係一個星期內會給予回覆。」

「Raymond，若果得閒既，上機前隨時可以搵我。」Q把一張卡片遞給Raymond，意有所指一笑，Raymond興奮不已地盯著她迷人的臉頰，因為卡片上寫了某酒店的房號。

待Q準備步出單位之際，Raymond卻忍不住叫停了她：「唔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