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乘往堅尼地城的137號死亡電車 - 第43話：《沒人會原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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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分鐘，只剩下39分鐘……38分鐘了。

瓏老師非但沒向茹霜歸還祝福物，反而對她施暴，我們唯一的生機可謂被完全撲熄……回到現實，是否經已不可能了？

雪上加霜的是，安和醫院倏然起火……是誰燃點火頭的？抑或是發生了什麼事故？

抑或……是異世界快到終結時分？亦即是說，當時間走到「0 Left」時，以安和醫院為主軸的異世界會崩塌？

茹霜的哭聲消散於朦朧裏，烏煙從下層樓梯蔓延開來，使我喘不過氣。

「咳咳……咳咳……」小穎掩嘴咳嗽著，每遍呼吸也是煎熬。

「我地儘快離開安和醫院！」我故作鎮靜地對芊琴道，她的臉色煞白，左手掩著嘴不語。

芊琴被挾持後，就表現得很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裏出問題。

「翔哥哥，你隻腳係咪好痛啊……」小穎被我勉強背起，聲線藏著焦心。

「電車點會有事啊！鐵做架嘛！」我擠出傻笑。

「呃人……」小穎沒趣地低呼道，我將電筒交給她拿著，開始步下梯級，雙腿因受力過度而顫抖不斷。

我不打算告訴她倆，我已經體力透支，身體根本熬不了多久……然而，我絕不能顯露軟弱的一面，否則芊琴和小穎定必會崩潰的……

「減肥喇麵包妹。」我苦笑著道，小穎卻不予回應，一手用電筒照亮前路，一手緊抓著那袋生活麵包。

若果小穎能回到現實，生活麵包一定聘請她作代言人──若果。

越是往下層樓梯走，撲面而來的煙霧越趨濃烈，空氣溫度漸漸提升……看來醫院真的起火了，必須儘快到達底層，逃出醫院再算……

沿路盡是斷髮及鮮血，可是走了數層，卻仍未發現茹霜及千琳的蹤跡──

尖叫。

我被嚇得煞停腳步，發現自己身處3樓防煙門下方的梯級。

尖叫聲好像從頗遠的上層傳來，聲嘶力竭到了絕望的地步……似乎那群瘋子已經闖進樓梯空間……

「翔哥哥……發……生咩事……」小穎雙手繞在我的胸前。

我二話不說，稍作鎮靜，並慢慢回眸察看後方的情況──

什麼也沒看到……只是一條骯髒的樓梯，卻沒有芊琴。

「芊琴姐姐去咗邊……」小穎洞悉到事態嚴重，慄然驚呼起來。

「小琴……咳咳……小琴！」我惶急地呼叫著，懶理此舉會引起瘋子注意。

不可能的……芊琴怎可能突然消失了？而且無聲無息……

我不知所措地搜尋著短髮女孩的蹤跡，喘息更添急促。什麼也可以失去，唯獨接受不了芊琴的離開──

身後是一陣女孩的哭喊。

「小……琴？」我轉身一瞥，映入眼簾的卻是3樓防煙門。

「翔哥哥……D喊聲係門後面傳黎……」小穎吞吐著，我則疑神疑鬼地凝視鐵門。難道，那是芊琴的哭聲？

我敞開防煙門，背負小穎走進去。小穎手持的電筒照亮了3樓的走廊，還是跟其他樓層的結構如出一轍。

「嗚嗚……嗚嗚……」哭聲從走廊盡頭的右側門傳來，那是通往東翼的對開門。

我抑壓著恐懼，深吸一口氣便步往對開門。

「嗚嗚……嗚嗚……」

「哥哥……把聲好熟悉……」小穎提著的電筒顫抖不斷。

我愣立對開門前遲疑著，最後輕輕拉開門，光線照亮了走廊──

「嗚嗚……嗚嗚……」

走廊盡頭的通風窗前是我認識的女生，她臉上沾滿絕望，粉紅襯衫上披著冷衫，灰裙被撕破一大片……

是千琳，而她的右腿已跨出窗外。

她想必是誤殺韻初後，驚覺自己犯了大禍，便想引咎自殺。上次幸被我阻止，可她似乎想重蹈覆轍。

「嗚嗚……嗚嗚……」飲泣著的千琳雙手抓著窗框，右腳剛跨出窗外，似乎下秒便要一躍而下。

「唔好亂黎啊！」我背著小穎走向走廊盡頭，渾身直冒冷汗。

「嗯……翔仔……」千琳轉身呆盯著我，我看清她的臉龐，寒意侵蝕著身軀。

她的左眼滿佈鮮血，眼皮附近盡是爪痕……千琳果然被侵蝕了……她想必嘗試過將眼球徒手拔出，要不然怎會弄成這樣──

「唔好埋黎啊！」千琳倏然端出一把短刀，似乎是從某病房找來的，「你再行近我即刻跳落去！」

我戰競地在她數米前止步，她則繼續落淚：「我……殺咗小初……點可能架……」

我一愣，嘗試進行說服：「可能……小琳你精神受影響先會錯手……你都唔想──」

「我唔想架！」千琳抱頭嘶叫，以刀子割破臉頰。

「唔好啊！」我驚恐地踏前一步，千琳卻嚎哭道：「我呢副咁醜陋既面……就算割爛咗又有邊個在意？」

我愣住了，千琳長相並不醜，她想必是被韻初的嘲諷影響了……

「小琳……你唔醜──」

「你呢D虛偽既人，仲想呃多小琳一次，傷多小琳一次？」千琳瞪著我，哀傷卻從眼眸滲出。

她曾幾何時也堅信，韻初視她為真心朋友。

千琳別過臉泛淚：「我……黎搵小初喇。」

說罷，她的左腳提起，我迅速放低小穎衝向千琳，勉強抓住她的手臂……遲半秒也趕不及。

「雖然小初死咗，但你罪不至死啊……」

「冇人會原諒我……」

「唔係啊！天翔會原諒小琳！」

「翔仔唔會……唔會啊！因為小琳一直欺騙緊翔仔！」

我愣住了，「欺騙」我什麼？

「祝福三遍既詛咒，根本冇破解方法！」千琳哀傷地盯著我。

我徹底驚呆的瞧著她：「咩話……你明明話網上流傳一個說法，話歸還三個祝福物，就可以返回現實世界──」

「呃你地架咋！歸還祝福物係我亂作出黎架咋！」千琳喊道，牙齒顫抖不已，「只要被扯進陰間，就永遠無法離開！」

「點……點可能……」

千琳驀然將我推開，在窗邊搖晃不斷：「歸還祝福物係我吹出黎，博取大家注意，咁大家先唔會當小琳係配角……小初講得啱架，我渴求人地注目，先做咁多小動作博取認同……小琳係抵死架！」

腦海浮現著千琳說明「歸還祝福物」的畫面……那些，難道全都是她編製的謊話？

若千琳所言屬實，豈不是代表我們一直以來都走錯了方向……

絕境從來是絕境，希望只是因欺騙而生。

「嗚嗚……」小穎靠牆哭著，空氣瀰漫著的名為絕望。

內心混雜揪心與憤怒，為千琳遭受冷落而感到揪心，為她欺瞞同伴而感到憤怒。

「對唔住……係小琳辜負咗大家……小琳死不足惜。」她左腳跨出窗外，此時走廊迴盪著腳步聲──

「等等啊！」是一把熟悉的男聲，使我愣住。

千琳被誰拉倒在地，我瞧著將千琳緊纏於地上的黑影，卻未辨認到身分。

「你係邊個……走開啊！」千琳舉刀欲插進咽喉──

「唔好！」

利器割破皮膚的聲音。

千琳呆望著被她一刀插傷的男生。

當我辨認到男生是誰時，思緒變得凌亂不堪。

「係佢……」小穎驚愕地道。

黑色粗獷眼鏡，白皮膚，小嘴巴，白襯衫黑褲子……

竟是失蹤多小時的James，就這樣突然出現了。

「呼呼……呼呼……」James緊按插進肩膀的利刃，將手指擱在鼻子下，淡然地道：「仲未死。」

「Jame仔……」千琳驚覺自己誤傷了James，「點……點解──」

「Jame咩仔啊！好難聽啊！」James向千琳怒喊道，我亦被嚇得一聲不吭──從來沒聽過James如此大聲喊叫。

「點解你要尋死啊！你應承過我，一定會寫完結局！」James喘著氣，卻把千琳緊緊擁著，臉頰是兩道淚痕。

「嗯嗯……」千琳先是愕然，接著哭得很厲害。

我愕然的瞧著兩人，據韻初所講，千琳一直暗戀James，然而James從來對千琳冷淡不已，話也不多說半句……竟如此著緊千琳──

「嘟嘟……嘟嘟……」熟悉不過的響聲，於3樓走廊迴盪著。

「係……翔哥哥部對講機……」小穎驚道，的確響鬧是從褲袋傳出的。

我掏出響鬧著的對講機，到底是誰撥號致電？

「嘟嘟……嘟嘟……」

眾人均瞧著我，我按下接聽的按鈕，接著屏住氣息。

數秒的死靜。

「喂……係邊個？」我結結巴巴的道。

數秒的死靜。

「Hello？Hello？」我猶疑起來，心跳亦因而加快。

數秒的死靜。

「係咪……接駁問題？」小穎瞧著我，我檢查著對講機，明明按下了接聽，為何卻並無發出任何聲音──

「翔……」

我渾身是一寒，驚覺聲音從對講機喇叭傳來，內心又驚又喜。

那熟悉的女聲，我不可能辨認錯……竟然是她。

「小……琴？」我驚愕地問道。

「太好喇真係天翔……」對講機傳來芊琴甜美的聲線。

「小琴！」我向對講機激動地叫嚷，「你係邊啊？點解你會有對講機？我好擔心你啊……」

對講機迎來數秒的死寂，接著芊琴再度開口：「我係隧道……時間無多喇……」

什麼？

在我深感驚愕之際，竟聽到接下來的一句話。

「天翔……我諗……我已經搵到離開既方法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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