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三歲,回到了1998年 - 奮進篇 - Chapter ３１　為妳寫詩

Chapter ３１　為妳寫詩

這天早上我要到電台表接受陶民責的訪問，接著金碧韻又約了我做一個專訪，晚上我又要與暉洋開會商討有關演唱會的事宜，下午練歌排舞後，我還可以抽一點時間去自強會與一眾會員見面。

練歌排舞後，尚興國與我一起去位於葵涌工廠區的自強會總部，這個時候正好是下班放學的時候，有途人認出我，向我索取簽名，有的恰巧有相機在身，要求和我拍照。

我在街上受到很多人簇擁，情況就如那次與畫哥一同到火鍋店時一樣，不過今天的主角是我，索取我簽名的不乏貌美少女，有的含羞答答、有的態度熱情。

有位金髮美女要我在她的白色恤衫上簽名，雖然有美女大送秋波讓我有點飄飄然，但現在我已經是公眾人物，做事要懂得分寸。

看到她們得到我的簽名後，臉上流露出滿心歡喜的神情，我便不禁有些感慨，以樣貌論，我不過是一位很平凡的男生。在另一個時空，我很難得到這些年輕貌美的女生垂青，而現在我能夠得到這種待遇，全因為我的名氣，可是我現在的名氣並不是因為我的樣貌和才情帶給我的，而是因為一個預言，讓一個演藝人爆紅的原因居然與本身的演藝事業毫無關係，真的很可笑，就是因為那一個預言，讓各大傳媒爭相報導我，使我的曝光率大大提高，從而增加我的知名度，讓我得到更多的工作機會，難怪植爺當初說香港只有娛樂圈，並沒有樂壇，歌手專心歌唱事業很難紅起來，還要專心經營那些花邊新聞才可以生存。

我成功利用這次事件，達到了文光義口中的宣傳效益，讓各大小傳媒廣泛報導我，我相信文光義亦想像不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花了近半小時，我終於滿足了一眾熱情支持者的要求，與尚興國離開，這樣的情況偶爾發生可以滿足我成為被支持者崇拜的慾望，但如果經常遇到這種事情，真的會吃不消，現在我人氣日漲，還居住在石籬很不方便，之前我沽空了美期，獲取了七位數字的進帳，加上現在我的收入穩步上揚，應該也是時候置業了。

我與尚興國走進了升降機，我問道：「阿國，嗰個王采堤，你有無見過啊？你覺得佢點啊？」

尚興國道：「見過一次，份人唔錯、幾友善、幾易相處。」

「我意思係指佢個樣，佢真係好似布甸？」

「佢係靚女嘅，不過我就唔覺得佢好似布甸，有幾分似咁囉！自從你地嗰屆畢業後，吳林紫娣都無乜靚女，難得今年嚟咗個ｏｋ靚，啲人自然將佢同布甸拉埋一齊講。」

我們走出升降機，這時我的手提電話響起，手提電話屏螢幕顯示出呂伯母的電話號碼，我按下了通話掣，道：「喂！呂伯母，妳好啊！搵我咩事啊？」

呂伯母的聲音有點慌張，道：「成皇志，你依家方唔方便嚟我間café啊？」

「呂伯母，有啲咩事啊？」

呂伯母壓低聲線，道：「賭王個女柯麗華上咗嚟我依到，佢喊住話要見你。」

柯麗華要見我？她為什麼突然要見我？

我沒有再作考慮，便答應呂伯母，道：「我依家即刻嚟。」

我道：「阿國，我臨時有啲事要走先，你幫我入去同陳依官佢地講聲啦！」

我趕去呂伯母位於旺角的「齒頰留香」，大門掛上了休息的牌子，我推門而進，呂伯母道：「成皇志，你嚟咗喇！」

我道：「呂伯母，究竟係咩一回事啊？點解柯麗華會上嚟要見我嘅？」

呂伯母亦一臉疑惑道：「依層我都唔知啊！之前佢都同屋企人嚟過幾次，但係今日佢自己一個人走上嚟，上到嚟佢喊住話要見你。」

「所以呂伯母妳就唔做其他人生意？」

呂伯母笑道：「我都做人阿媽架！見Laurinda喊得咁慘，做少一陣生意有乜所謂喎！你快啲去睇下佢啦！」

呂伯母帶我走進了這間café內的唯一一間貴賓房，我看到一桌都是Macaron等甜品小食，我的進來驚動了房間內的柯麗華，她把耷拉的頭抬起。

兩年前，我在花蕊展與她碰過面，當時她是七、八歲的小女孩，現在她長高了，但模樣與當天沒有太大分別。

我看見她雙眼紅踵，應該是剛才哭了一場，指著桌上的甜品問道：「Laurinda，妳唔係好鍾意食Macaron咩？仲咩唔食啊？今日啲Macaron唔好食啊？」

柯麗華現出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搖著頭道：「唔係啊！Macaron哥哥，我六哥佢…」

柯麗華說到這裡突然悲從中來，斗大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般滑過她的臉龐。

這時我才想起有報導說柯恩承坐上了撞向世貿雙子塔的飛機，難道柯麗華就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我？

柯麗華啜泣道：「我…有聽你話，同六哥佢地講架！但係佢地…唔信…」

我拍著柯麗華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妳唔好喊啦！妳六哥嘅事無人想架！」

柯麗華瞧向我，道：「Macaron哥哥，我想…六哥佢返嚟啊！你幫我搵佢返嚟啦？」

柯麗華的要求未免強人所難，我並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那有能力讓人死而復生？

我取了一塊Macaron，咬了一口道：「Laurinda，啲Macaron好好食喎！妳真係唔食啊？」

柯麗華搖道：「我只係想六哥返嚟咋！」

忙了一整天，待會還要去與暉洋等人開會，明天的工作接踵而來，我真的沒有耐性去與鬧彆扭的小女孩虛耗，我道：「咁啲野食妳打包返去食啦！」

柯麗華鬧彆扭道：「除非你帶我去見六哥，如果唔係我唔走。」

我聞言不禁生氣，最後的一絲耐性亦耗掉，道：「如果妳再留喺到，會阻住呂伯母做生意，妳嬌生慣養，含住金鎖匙出世，不知民間疾苦，妳以為自己好慘，要全世界就妳，妳知唔知呂伯母開唔到鋪，做少幾多生意？佢要養幾多員工，妳又知唔知？啲員工係基層，佢地要返工搵錢，解決衣食住行嘅問題。」

柯麗華氣道：「咁我畀錢囉！」

我道：「啲錢係妳嘅咩？都係妳父母畀妳，如果妳唔係柯漢生嘅女，憑妳可以賺到咩？妳依啲人以為有錢咩都買到，咁妳可唔可以用錢買返妳六哥返嚟？」

柯麗華放聲哭泣起來，她身為賭王的掌上明珠，從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身邊人對她只有溺愛，並不會拂逆她，我對她這般疾言厲色，對她來說是未曾遇過。

呂伯母聽到柯麗華的哭聲，推門進來，她瞧見柯麗華哭成了淚人兒，嚇了一跳，問道：「成皇志，發生咩事啊？」

柯麗華指著我，哭道：「佢蝦我啊！」

呂伯母瞧向我，我道：「呂伯母，柯小姐佢堂食轉外賣啊！麻煩妳打包啦！」

呂伯母把食物打包好後，我道：「柯小姐，我地行喇！」

柯麗華搖頭道：「我唔走！」

我一手拿著外賣盒，一手抄起她的腰，把她擱在肩上，她拼命掙扎，我道：「如果妳再亂咁郁，我就除褲打妳屁股。」

「你敢！」

「妳想試下？睇下到時妳醜定我醜？」

「我仲以為你喺好人，買你啲ＣＤ，原來你係衰人。」

「吓！咁大誤會啊！我從來無話自己係好人。」

「我跟你走喇！你放返我落嚟啦！」

「我點知妳會唔會講大話啊？」

「爸爸同我講過唔可以講大話架！」

我放下了柯麗華，在旁的呂伯母一臉戒慎恐懼瞧著我，輕聲道：「成皇志，你點可以咁做架！」

「呂伯母，對唔聽話嘅小朋友，唔可以太過縱容。」

「但係佢係…」

柯麗華拭著眸子抽泣，我道：「柯漢生一世英明，其他子女各有所長，最細嗰個柯麗華，最識嘅就係喊！」

柯麗華聞言倔強地止住淚水，瞪了我一眼。

我牽著她的手走出了café的大門，她問道：「你要帶我去邊啊？」

我現出詭譎的笑容，道：「妳話要去搵妳六哥吖嘛！我依家就帶妳去見佢囉。」

柯麗華聞言卻步，我嘲道：「原來柯麗華排行最細，連膽都咁細，真係無鬼用喇！」

柯麗華倔強道：「邊個話我怕，我就同你去。」

夜色靜謐，月華如水，我與柯麗華乘車到西貢，四周林木蔥鬱，柯麗華見我領著她走進渺無人煙的地方，她道：「你要帶我去邊啊？」

我賊笑道：「妳對我認識好深咩？自己一個小女孩嚟搵我，我依家將妳賣咗去啊！柯家千金應該可以賣到好價錢。」

柯麗華冷哼一聲，道：「你唔駛嚇我喇！你係好人嚟。」

我冷笑道：「睇嚟妳對好人嘅定義同一般人唔同喎？」

「我聽過你嘅歌，寫得出咁嘅歌，一定唔會係壞人……」

我心想：「天真，那些歌根本不是我寫的，而且她以這個準則去評定一個人的好與壞，難怪她日後會被人家騙。」

柯麗華續道：「……而且你唔會對我做啲咩野，如果你傷害我，爸爸一定唔會放過你。」

柯麗華再次拿她的爸爸來嚇唬我，的確我沒有任何去傷害她的理由，剛才我對她的冒犯，如果她真的向柯漢生告狀，我真的要吃不完兜著走，可是當初我看到她鬧彆扭的行為，我亦不禁有些光火，是因為工作壓力？還是因為她打擾到呂伯母？抑或是因為她的蠻不講理呢？

看著她那張稚嫩的臉，我不可能對一位十歲不足的小女孩生出什麼男女間的愛慕之情，這可能是我把她當成了女兒，雖然我的外表與現在的她只有數年的年齡差距，然而我的人生真的經歷過三十三個寒暑，以這樣年齡來說，絕對可以當這時的柯麗華的父親有餘。之前我以為柳豔有了我的骨肉，我曾說如果是女孩的便叫作厲嬅，可能我潛意識已經把眼前這個麗華當成了我幻想的女兒。

真是的，明明我連女朋友也沒有，為何會真的當自己有一個女兒？

柯麗華見我怔怔地看著她，她道：「你做乜係咁望住我啊？」

我別過頭沒有理會她，她打量了四周一片，道：「依到係你同呂靜宜姐姐睇流星雨嘅地方啊？」

我愕然道：「妳點知架？」

「我有睇你地出嘅校園報，其中有個叫王采堤嘅人，畫咗關於你地嘅漫畫。」

原來自強會編刊的校園報已經在其他學校裡流傳，而那個王采堤當時應該未轉到吳林紫娣唸書，難道是她向其他的自強會支部投稿？我忙於自己的演藝事業，對現在自強會的運作已經所知甚少。

可能走到了戶外，呼吸了清新的空氣，柯麗華的情緒亦沒有剛才那麼激動，我們坐在草地仰望著星空。

我有點肚餓，於是打開了外賣盒，吃著從呂伯母那裡打包來的小吃和甜品，柯麗華可能亦同樣感到肚餓，她也拿起一塊Macaron來吃，她一邊咀嚼著Macaron，雙眼再次泛起淚光。

我瞥向她，道：「啲野食係凍咗無咁好食，但係都唔駛喊架嘛！野餐係咁架啦！」

柯麗華搖頭，泣道：「之前…六哥佢應承咗會同我去…齒頰留香，我想佢食下啲…好好味嘅…Macaron，但係…以後都無機會喇！六哥，當初…我叫咗你唔好去美國架！點解你唔聽啊？」

我瞧著柯麗華一臉悲傷的樣子，亦不禁替她難過，其實她不過是一位小孩子，失去了感情甚篤的哥哥，來找我尋求安慰，我之前真的對她太兇了。

「麗華，之前我話帶妳嚟搵哥哥嘅，佢到咗喇！」

柯麗華聞言一驚，四處張望，問道：「佢喺邊到啊？我六哥喺邊到啊？」

我指向夜空，道：「喺嗰到。」

此時，夜空中出現一顆又大又明亮的星星。

柯麗華訝道：「六哥變咗天上嘅星星。」

我點頭道：「人離開咗依個世界就回歸到天上嘅星宿，我有個朋友叫做詹長康，佢個女朋友舒巧兒臨死前同詹長康講，當詹長康喺依個世界完成佢嘅使命，佢地就會再次重遇，舒巧兒會喺彩虹橋嘅另一端等佢，到時佢地永遠都唔會再分開，我相信總有一日妳會見返妳嘅六哥。」

柯麗華問道：「你講嘅說話都係真嘅？六哥佢真係上咗天堂。」

我嗯了一聲，道：「係啊！睡仙同我講架！你六哥話佢嘅死唔關妳事，妳唔需要自責，仲有佢其實食過Macaron，真係好好食，話妳無介紹錯。最後佢仲同妳講，Laurinda喺最靚嘅千金小姐，叫妳唔好喊，再喊就唔係最靚架喇！」

柯麗華一邊用手拭著淚，一邊點頭。

瞧見她這樣子，我不想她再那麼傷感，於是道：「既然妳係我嘅ＦＡＮＳ，我就為妳作首歌啦！妳想唔想聽啊？」

柯麗華聞言點了點頭，我心想柯麗華應該會喜歡這首歌吧？

於是我即席清唱一曲：

「愛情是一種怪事　我開始全身不受控制…

…為你寫詩　為你靜止　為你做不可能的事…

…為你彈奏所有情歌的句子　我忘了說　最美的是你的名字…」

我唱畢這首歌，柯麗華喜道：「Macaron哥哥，依首歌真係好好聽啊！嚟緊你演唱會會唔會唱啊？」

我搖頭道：「應該唔會喇！首歌淨係唱俾妳聽。」

我瞧了瞧手提電話，電話沒有任何訊號，現在已經差不多九點，我約了暉洋等人八點開會，看來現在已經趕不及了。

我道：「夜喇！我地走啦！」

我們從原路折返，當我去到小巴站附近，手提電話才恢復正常，不斷有訊息示出來，我見呂伯母發了多個短訊給我，追問我帶了柯麗華到那裡，於是我致致電給呂伯母。

電話彼端傳來呂伯母焦急的聲音，道：「成皇志啊！仲乜你個電話打極都唔通架！你帶咗Laurinda去邊啊？」

「呂伯母，我同咗Laurinda去西貢，依家返嚟架喇！」

「你真係吖！仲乜同Laurinda去到咁遠啊！佢媽媽上咗嚟啊！差啲報警，你地快啲返嚟啦！」

我們上了一架的士，向司機說出了目的地。

我問柯麗華，道：「妳自己一個人出嚟，無同屋企人講咩？」

柯麗華道：「媽媽要幫三娘佢地手處理六哥嘅事，有兩個保鑣跟住我，煩死喇！於是我就偷走出嚟囉！」

「唔怪得啦！妳媽媽打鑼搵妳，可能佢以為我拐帶咗妳。」

「咁你真係算拐帶咗我喎！」

我苦笑道：「都唔算，係妳自己跟我走。」

柯麗華斜睨我一眼道：「我唔跟你走，你話會除我條褲打我屁股。」

「咁…我只係講下，妳就算唔跟我走，我都唔會打妳屁股，妳唔會同妳爸爸講啩？」

「吓！我唔講大話架！」

我急道：「唔係要妳講大話，只係有啲野唔好講啫！講我帶妳去西貢睇星星就得喇！」

「咁啊…見你作首歌俾我，今次我聽你講啦！」

我讚道：「Laurinda真係乖，不愧為我天字第一號ＦＡＮＳ。」

這時，的士已經駛到旺角，柯麗華瞧著街景，倏地，她指著窗外喊道：「六哥啊！真係六哥啊！停車啊！」

我聞言感到愕然，柯恩承已經在９１１的意外中粉身碎骨，他怎可能還可以生蹦活跳在旺角的街頭裡蹓躂呢？

柯麗華不斷催促道：「停車啊！快啲停車啊！」

司機把車停在一旁，我從錢包取錢出來繳付車資，柯麗華已經一溜煙離開了車廂。

我怕柯麗華失去蹤影，連零錢也沒有來得及取回，便下車去追柯麗華。

柯麗華邊跑邊喊道：「六哥，唔好走啊！」

在柯麗華身後的我亦喊道：「喂，妳都唔好走啊！」

柯麗華前方的青年聞言停下來，柯麗華止不住腳步，撞在那青年身上，柯麗華快要向後倒去之際，青年一把拉住了柯麗華。

柯麗華拉著青年的雙手，喜道：「六哥，你無事返咗嚟香港喇！」

那青年的外形輪廓與柯恩承十分相似，可是我認出他並不是柯恩承。

那青年亦發現我的存在，顯然他亦把我認出來，他脫下了墨鏡，現出一雙異於常人的雙眼。

柯麗華見狀才驚覺眼前人並不是柯恩承，可是對方獨特的一雙眼睛，不禁讓她多望了一眼。

那人左眼瞳仁是色，右眼的瞳仁是橄欖綠色，有這麼明顯的個人特徵，不是文光義，還有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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