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之後,我每天都會像這樣照著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就好像你在我面前一樣。
然後。
「我好想你。」
第一次見到你是在高中二年級,還記得你剛轉學進來,明明很緊張不安,卻還是努力從口中吐出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廖宇聖。」
健康的小麥色皮膚,五官深邃,笑起來還帶著淺淺的酒渦,很快的你就成了女生們的新話題。
我很喜歡攝影,但唯獨不拍人,我覺得拍些建築還是風景都來的更有意義,而我有個好朋友,她叫小慧,因為她的懇求之下我破例拍人,而且還是偷拍你,廖宇聖。
還記得那時是冬天,外頭還下著毛毛細雨,要不是因為答應朋友請求,打死我也不要冒著弄濕相機的可能偷拍別人。我躲在活動中心前門旁,從女生閒聊間得知你每個星期三都會留在學校打球,下雨的話就到學校左方的活動中心。
等你走出來,而我就假裝拍風景。
但,我太小看男生這種生物了,明明已經到了晚餐時間,人也差不多散光,怎麼還不出來?該不會根本沒在裡面?加上冷風一直灌進我衣服裡,在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感冒!於是將傘放置在一旁,我走進了活動中心。
「這...」什麼情況阿!根本沒有人了!可是燈還亮著,球場中央還放了顆籃球。難道他們沒走前門而是走後門回家?天哪!而且竟然沒收拾再走!
「可惡的臭男生,打完是不用收哦!」無可奈何之下,我打算把球放回器材室然後趕快關燈回家。
「我來收就好,謝謝。」一個沉穩的男聲傳進我耳裡,我抬起頭剛好對上他的視線,這不就是我苦苦等這麼久的廖宇聖嘛!皇天不負苦心人啊!希望他沒看到我剛剛露出欣喜的表情。
可是我要怎麼拍好呢...
見我沒反應他接走我手中的球,並指著我的相機說道:「妳在拍夜景嗎?一個女生這麼晚還在學校可真是稀奇。」然後給了我一抹微笑。
可惜我是來偷拍你的。
差點就把心中OS說出來,我抬起我的相機對著他:「嗯,是啊!」接著按下快門。
喀嚓_
廖宇聖似乎被我突然的舉動感到驚訝一下:「你放心,我只是習慣性動作而已,等照片洗出來你可以看照得帥不帥。」
「好啊!我就慢慢期待何采蓉攝影大師的作品。」
「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雖然剛轉過來不久,但班上名字我大都能記得。」語畢,廖宇聖轉身走向器材室,走沒幾步又轉頭對還在原地發怔的我說:「妳應該也還沒吃吧?我收拾一下這裡,等等一起去吃吧!」
也好啦!我也不想孤零零的一個人吃飯,他應該也是吧。
我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回應我的果然就是他的招牌微笑。
沒多久我們出了校門,並肩走在通往夜市的路上,他說有一攤辣炒年糕很好吃叫我一定要試,但我其實很怕吃辣,反正那個攤位總不會只賣辣炒年糕吧!現在已經是晚上9點多了,即使是在冬天,人潮還是很多。
「妳在這等我!我去排隊!」話才剛說完,廖宇聖隨即消失在人群中。
然後竟然只有賣辣炒年糕...反正都答應要一起吃了,突然說不吃也太過意不去。過沒多久,就看見他提著一袋辣炒年糕,加上因為空氣太冷而有些發紅的臉頰,始終帶著微笑。
「等很久嗎?人真的很多,走吧!我們去這附近的公園吃。」
這是我小時候爸爸常帶我和弟弟來玩的公園,那個時候的盪鞦韆只有一個,所以每次我們都會為誰先玩而爭吵,而公園旁賣車輪餅的阿伯總會偷偷塞一個奶油口味的給我吃。
「當姐姐的懂得讓弟弟,很棒!」
其實是因為把弟弟惹哭的話,爸爸可是會修理我。
阿伯做的車輪餅很好吃料也很紮實,每天傍晚總能看到他的身影,就連下雨也是照常賣。就這樣一直到我上高中一年級,阿伯走了,因為一場車貨,對方酒駕撞上了當時正準備材料賣車輪餅的阿伯。
後來我去參加了阿伯的葬禮,才知道這些來祭拜阿伯的人,其實也都是吃阿伯做的車輪餅長大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見阿伯的家人,坐在輪椅上年約70的阿婆就是阿伯常跟我聊天提到的妻子,說她命苦從年輕時候就是跟著他吃苦;推著輪椅的是個年約40的中年男子,旁邊還有幾個和我年齡差不多的,因為太多人也看不是很清楚。現在,車輪餅攤依舊,只是是由阿伯的兒子接手繼續做下去。
「以前覺得老爸做這個又賺不了什麼,我現在工作也能照顧他,但他就是堅持要去賣,直到他走了,看到這麼多人來祭拜他後,發現原來賺多賺少其實沒很重要,而是看到那些人因為吃你做的車輪餅而感到開心,所以啦!我就把被車撞爛的地方修好,繼續賣著我爸的車輪餅。」某次放學我經過公園看到攤子就向前買了幾個奶油車輪餅,阿伯的兒子就和我聊了一下。
「妳在想什麼?」廖宇聖用拿著筷子的左手在我眼前晃呀晃。
此時的我們坐在公園的翹翹板上,翹翹板中間是正方形的,廖宇聖坐在左邊,兩腳踩在地上維持平衡。
見我沒反應,廖宇聖繼續道:「還是不好吃嗎?」
「沒有啦!很好吃!我剛剛只是想到一些回憶,我小時候常來這裡。」
是蠻好吃的,但是因為太辣了,我不敢吃太多,不過身子也因為辣而溫暖起來。
我們聊了很多,像是賣車輪餅的阿伯和他兒子,還有學校的事,雖然都是我在講,他很專心的在聽我說話,偶爾還會不小心笑出來,露出淺淺的酒窩。後來時間不早了,你說時間太晚了要陪我走回家,於是我們一路上好像就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
「啊!對了!你為什麼轉學?」我家住在巷子裡,他陪我走到了門口,我忍不住心中好奇問他我一直想知道的原因,因為別人問他,他從來沒回答過。
即使現在是夜晚,我仍然能看清楚廖宇聖對我露出微笑,並且說:「我小時候很喜歡回阿公家玩,阿公很疼我,總是拿他做的車輪餅給我吃,他還跟我說他在公園認識一個愛吃奶油口味的小女孩,叫我一定要去認識一下。」
然後留下呆滯在原地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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