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有什麼事情嗎？」明明此刻的體感溫度十分寒冷，我的心口卻是燙得不像話。
「我沒有女朋友。」
他說的這句明明只是相當簡短的陳述語，卻有如點了重複播放的功能，在腦中迴盪不止，他聽見允惟對我說的話了？而他這番話又是什麼意思？單純解釋允惟的話，還是意有所指？
「可是系上都說你有女友，是怎麼回事？」就算我先預支勇氣，也不可能這樣問，能說的也不過是短短一句：「學長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
「因為我──」
「阿翡你趕緊進來，有狀況！」大門突然被打開，有一面生學長闖了出來，面色有些著急。
你什麼？我的心還被吊著，卻是出於本能地選擇逃避，「學長趕緊去忙。」
「緗檸抱歉，那我們改天再聊。」
青翡話說完後卻是還立在原地，我抬眼望他亦是無語。
「阿翡？」那學長又喊了一次，青翡才放開視著我的目光轉身而入。
連續深吸幾口氣，讓冷空氣自鼻腔而入充斥全身，再用指尖的冰冷拍著發燙的臉頰，緩了緩情緒後才推門走入。
舞池裡正喧鬧著什麼，走回位置才剛想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敏茜搶先開口問：「怎麼樣？怎麼樣？學長是不是跟妳告白了！」
敏茜一臉急切，似乎已幻想了無數種劇情，我只能無奈笑回：「說來話長，回去再跟妳說，倒是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好吧……」
敏茜不甘願地撇撇嘴，隨即面容如變臉般換了臉孔，各種生動神情在臉上變換，激動地說：「妳知道有多扯嗎？居然有兩個一年級的男生為了楊棠芯起爭執，他們想用舞蹈一較高下，結果落敗的那個男生不甘願，居然想動手！而此刻我們的女主角登場了，她站在一旁搖著頭說，」說及此，她臉上的飛揚神采被無辜表情取而代之，用著橘紅唇瓣嬌著嗓音開口：「你們不要再為了我起爭執了好嗎？大家都是朋友，不要這樣傷了感情，我會難過的！」
敏茜學得有模有樣，我不禁笑了出來，「那後來呢？」
「允惟和其他學長都控制不住，才去外面把青翡學長叫進來，」敏茜快速收起矯情面容，冷笑一聲，「見到了想見的人，想也知道楊棠芯會如何的我見猶憐、弱不禁風、含羞帶淚、楚楚動人地表達她有多委屈，殊不知她只是在演出東施效顰的本色。」
我不禁打趣：「看來棠芯能提升妳的成語能力。」
敏茜翻了個大白眼。
晚會在下半場的現場演唱中結束，每個學生出場時會依序領取交換禮物的回禮。
我和敏茜準備的是圍巾和懶人毯，由於金額限制的關係，我們的禮物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收到的人無悲無喜，算是不會被記恨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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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中午用餐時，敏茜臉色陰沉，我後頸不禁一寒，深怕她隨時都會抓起脖子上的圍巾將我勒死。
「妳該不會還在氣交換禮物的事情吧？」
「我能不氣嗎？」敏茜將筷子拍在桌上，眼中的怒火燒得熱烈，「我們送的東西再差，也沒道理收到馬桶座墊紙和浴廁清潔劑！送這兩種東西的人到底是何居心，這款心腸歹毒的學生居然跟我們讀同一間大學，想到就火大！」
我無奈笑笑，「至少……可以拿回家用，妳就別生氣了！」
敏茜還想抱怨，卻聽手機訊息聲響起，一面滑開一面說：「是有人在社團上回覆我的貼文，我看看回了些什麼……」
我跟著拿出手機，點開社群網站，進入系上創建的社團，內容大多是系幹部宣達一些系上資訊、活動講座，新生也可以在上面發文聊天、諮詢各種問題，不過貼文通常都是聊天居多。
這幾天最熱門的貼文是聖誕交換禮物的分享文，大家將收到的禮物拍照上傳並分享心得，而其中的貼文包含了敏茜發表的浴廁清潔劑，此照片一上傳引來大片留言灌入，分分抨擊這個送禮的同學有夠沒良心云云。
『哇~可否請倩女妹妹來我家打掃廁所？』
某男同學回覆了留言，敏茜看了大翻白眼，不甘示弱地回傳訊息：『可以呀，那我在這裡公開誠徵清掃人員，請有收到馬桶刷、拖把、抹布的同學們出聲讓我知道你們願意加入我的清潔隊，一起打掃這位同學的廁所。』
我笑著也回覆訊息，『我有馬桶坐墊紙，請問可以應徵嗎？』
「哇妳這話夠酸喔！」她臉上還笑著，卻是看見什麼後而倏然消逝，我正想問即聽她說：「妳有看到新的一篇貼文嗎？那個發文的就是青翡學長的緋聞女友周碧落。」
我趕緊點開敏茜所說的貼文，唇邊笑意亦是收起。
『嗨嗨～各位帥哥美女好呀！請原諒我單獨發聖誕禮物心得文，沒留言在公版分享，因為我的禮物根本送不出去，所以想讓大家幫我想想辦法。
事情是這樣的，我親手織了一條圍巾想要送給我喜歡的人，但他卻拒絕我的心意，他說我的禮物太貴重收不起，還說他已經有一條聖誕晚會交換禮物所收到的圍巾了。
請大家給我些意見，他為什麼不要我親手織的圍巾，卻要那種便宜的圍巾？難道是我織的圍巾不好看？
附上兩張照片，左邊是我織的、右邊是交換禮物的圍巾。』
「緗檸……你看到她發的照片，那條圍巾不就是妳準備的嗎？」
敏茜驚詫，我則是盯著上面的照片不發一語，那張右邊照片裡的杏色純色圍巾的確很像我準備的那條，再將照片放大鎖定在圍巾下擺處，正繡有一枚掌心大小的太陽紋路，是我準備交換禮物的那條沒錯。
而我並不願就此相信，「會不會是有人準備的圍巾跟我一樣？」
「我們去買的時候，賣圍巾的老闆娘不是說每條圍巾的繡樣都不一樣嗎？」敏茜放下手機，語氣有些憂心，「現在重點是，這個發文的學姊就是我跟妳說過的，青翡學長的緋聞女友周碧落，她現在把這件事情攤開，就算她沒有指名道姓，但其實大家都知道她要送的人就是青翡，看來妳的戀情難度又提高了。」
對於敏茜的擔憂，我卻不想太過在乎，「還好禮物不記名，沒有人知道是我送的。」
「不對喔不對喔，」敏茜搖著頭，推翻這樣的說法，「我記得那天活動報到時，系會幹部在核對身份時，有在他們自己列出的清單寫上我們報到順序，這個序號就是寫在禮物上的號碼，我們收到禮物只能看到這個禮物的流水號，但他們系會幹部卻能查出是誰送的，碧落學姊的風評向來兩極，負評的話大概是她忌妒心強又小心眼，只要有女同學接近青翡，她便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剷除，我是擔心她已經知道了是妳送的所以才故意發文。」
我自嘲一笑：「看來我運氣真是極端，先是運氣好到讓學長抽到我送的禮物，卻馬上倒楣到和碧落學姊送同一款禮物。」
「也不對，」敏茜再次否認我的想法，「我覺得這一切並非巧合，妳和碧落學姊的禮物早在晚會之前就準備好了，所以妳說運氣發生的順序並不正確，而且我懷疑青翡學長會抽到妳的禮物也不是剛好，說不定他是黑箱作業，早就偷偷把妳的禮物收起來。」
「我合理懷疑妳是不是有兼職編劇還是作家。」
「不是啊！黃緗檸，妳怎麼還笑得出來？」敏茜睜大眼詫異望著我，「怎麼搞得我才是那個暗戀學長的人？」
「那不然我應該如何？」難道我應該痛哭失聲？還是直接跑去找學姊理論？又或者要學長給個說法？
敏茜被我這反問給堵得啞口無言，好半會才搖搖頭嘆道：「真不知道妳是真的沒那麼喜歡學長還是說妳天生比較能忍痛。」
「這妳倒是猜錯了，我從小就很怕痛，或許是習慣了。」
「好吧，妳開心就好。」敏茜攤了攤手，又問：「那現在妳打算怎麼辦？」
放下捲著麵條的筷子，輕輕搖頭：「我從來都沒有什麼打算，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也沒關係。」
說得灑脫，其實也不算違心，我自認沒有足夠的勇氣去爭取，而其說我是暗戀，倒不如說我是『選擇』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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