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湘和陳曉光步進一家餐廳，與此同時，他們往餐廳裡的掛牆電視機看，到中午休市了，93號添勝工業跌至兩毫的新低，陳曉光把最後的兩萬都擲進去兩毫的貨上。

兩個男人低著頭，沉默了一會，都沒有說話，直到有位侍應走過來點他們要吃什麼，兩人才開口隨便點了食物。

陳曉光此時打破了沉默：「湘哥，今天早上你說你找我想談點東西，是什麼事？」

夏湘身子往後一靠：「是，本來找你是想談一談小販車的事，突然變了買股票，我都差點忘記了。」

陳曉光笑說：「小販那邊我幹得還可以，月入三四萬，是以前打工的三倍。」

夏湘突然用著認真的語氣說：「啊光，給你一個建議，把小販的位置交給值得信賴的人。」

陳曉光有點錯愕，小販是他一個好開始，是他一生人第一個月入四萬，很有成就感，夏湘居然在他達成目標的第二個月就要他放手，他急問：「為什麼？」

夏湘說：「教你上一課，當你將一個事業完成了七成的時候，將他交給接班人，讓接班人幫你打理，你的時間就能騰出來，讓你可以為另一個新的目標奮鬥，現在你月入四萬，你將他交給人吧，車子、食材和位置你出，讓接班人幫你出力，你賺一萬，他賺三萬，你讓利，得到了時間，對方得利，但付出時間，你明白嗎？」

陳曉光低下頭來沉思，夏湘看著他臉上那不捨得的表情後，再加一句：「我培養你，不是要你做小販，你別讓我失望。」

陳曉光聽完這話，眛著眼，心想，夏湘果然不完全把他當作兄弟，更大的程度是當他小弟，但也無可厚非，想了很久，他說：「知道了，我會找個人幫我打理。」

夏湘點了點頭，又問：「那麼那一萬，你打算讓利多小給我？」

陳曉光又抬起頭來看著夏湘，很不可思議，覺得夏湘也太現實了，本來四萬一個月，變成了一萬，已經讓他很難選擇，現在還要跟夏湘分利，心裡很苦，兩人冷場了很久，終於，陳曉光便說：「食材和場地，是因為湘哥幫我拉攏添叔，我才能得到的，而我只是出了一架車子的錢，所以每個月結帳下來，湘哥拿七成，我拿三成吧。」

夏湘聽完，深吸了一口氣，很短暫地露出了極微的笑，但是很快很快就收起來，他點點頭對陳曉光說：「我身邊有很多朋友，能力比你強又比你能幹，最終我也沒有選擇他們，而是選擇你，經過了剛才的試探，我才知道我沒有選錯人，你不跟我計較，那麼我也不跟你計，如果這次股票上贏了，我答應你，我會給你一個更好的新生活。」

陳曉光心中很激動，原來是試探，夏湘到從前也沒有對他完全交出真心，說不定現在也還沒有，但總算，勉強過關。

夏湘手心合十，想了一會，續道：「為什麼你要這麼努力賺錢？」

陳曉光苦笑了一下：「我喜歡的人，不僅不喜歡我，還騙我錢，我太好欺負了。」

夏湘說：「窮，就是因為窮，所以你被欺負，但可惜啊，被女人騙，有點可恥，我記得你第一次遇到我的時候，你的樣子很絕望，沒有年輕人的傲氣，沒有朝氣，你當時對我說，在生意上被騙，原來是這回事。」

陳曉光苦笑了一下，但是有點感動：「原來你記得我的話。」

夏湘閉起了眼，深吸了一口氣：「你說的每一句，我都記在心裡，我這個人不念什麼人情或道義，我是個很現實的人，我站在你的旁邊，一直冷眼地看著你，注視著你，我發現你很絕望，雖然很絕望，但是你卻在努力掙扎，說實話，這一方面，我在你身上看到我小時候的身影。」

這時，侍應拿著食物來到桌子，整齊的把食物放在桌上，場面很嚴肅，大家也沒有說話。

夏湘雙手叉著胸，身子往後靠著，他說：「我小時候父親生意失敗，他帶著我跟媽媽一起燒炭自殺，在他們睡著的時候，我強大的意志力讓自己沒昏過去，然後找機會偷偷溜了出去，老實說，我出去之後，我是沒有第一時間報警，我是沒有阻止他們自殺，因為他們需要解脫，如果我阻止了，他們對人生的絕望，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再抓著我燒第二次炭，我不想死，而且我也想發奮，我掙扎，所以我加入了黑社會，我在十四歲的時候，憑借夏家的勢力，賺了第一個十萬，想起來，那時候真他媽的刺激...... 」

陳曉光聽著很驚訝，不知道怎麼表達，夏湘太理智太現實了，理智到，居然任由父母自殺也不去阻止，只是為了父母不拖累他，不想父母拉著他一起死。

夏湘說罷，拿起了刀叉，點點頭：「吃東西吧，吃完準備收錢。」

陳曉光不解地看著他，說：「收什麼錢？」

夏湘用著刀叉一邊切碎牛扒，一邊說：「你覺得我為什麼會義無反顧的陪你買93號？你太高估我這個人的感性，我這個人是最現實的，添叔是我的乾爹，他對我無所不談，你還不懂嗎蠢貨。」

陳曉光看著夏湘說完後，夏湘笑了出來，這種笑容，太自信了，與此同時，電視上播映著股市的新聞，午休之後，開市了。

陳曉光這一刻腦海一片空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到，添勝工業的股票，正在瘋狂的上升，6毫了！一口氣就恢復到今天開市的價錢，而且還會繼續的上升。

這時，陳曉光才懂得笑，才懂得反應過來，而夏湘則埋頭吃東西，沒有太理會，或者，這個小勝利對陳曉光來說很振奮。

但是夏湘來說，可能只是「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