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兒是隻鬼 - 第三章【你看得到】

新帝登基有很多事要坐，除了登基第一天，謝亦然有睡幾個時辰，接下來連續好幾天蘭兒幾乎都沒見他休息。

蘭兒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他，都是遠遠地瞧一眼，偶爾會見一群大臣在朝陽宮前殿議論國事，如果只有謝亦然自己一個人，他就會坐在後閣審閱奏摺。

龍床這事就這麼被她拋在腦後了，畢竟龍床也沒有想像中的柔軟，也可能單純是謝亦然習慣睡硬床。

幾天下來，根據謝亦然接見群臣的時間長短，蘭兒漸漸能摸出目前朝中的局勢，彼方說宰相上官聿，次次見皇帝，次次不到兩刻鐘就會走，每天出來那臉像是跟皇帝吵架似的，大抵是個不重用的。

又比如說李太常，撇除不久前過問後宮的那天，其他時候晉見必超過一個時辰，也不知在和皇帝密談什麼。

蘭兒本以為兩人鐵定關係不好，直到有一天她看見兩人跟好哥們似的，勾肩搭背一起去晉見皇帝，只差沒手牽手了。

「李太常阿，這事您一定得幫老夫，等會還需您在皇上面前多多庇護了。」上官聿笑眯眯的，彎著身子對李太常拱手。

李太常一副不可置否的樣子，他擺擺手，感嘆道：「宰相大人太抬舉老臣了，等會兒進去您就不會這樣說了。」

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蘭兒：？？？誰能告訴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蘭兒沒有偷聽牆角的癖好，但她感覺謝亦然看錯這兩人了！

「登基大典那事如今也算是落幕了，不知皇上下一步該作何打算。」上官聿沒有因為李太常的推辭不高興，反而面有疑慮的問道。

李太常聞言，苦笑了兩聲，「只要蕭王餘黨未徹底斬除，這大炾便沒有安寧的一天呀。」

說完他便有點感慨，神色黯然。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這回兩人一起進朝陽宮，很快就結束了，出宮時還跟著兩名太監，其中一個蘭兒認得，是謝亦然的近親，身邊的掌事太監，孫奉公。

孫奉公人很嬌小，聲音尖細音貝卻很高，講話聽著有些刺耳，這會手裡拿著好些鵝黃色的玉軸，要跟他倆出宮，聲勢浩大。

「要出宮阿？」蘭兒嘟嘟小嘴，「孫奉公這架勢，看著像是要去宣聖旨。」

「聖旨？」說完蘭兒自己也覺得驚訝，瞳孔放大，「沒想到我也能有幸見到哇。」

謝亦然正在看折子，十分認真。

蘭兒湊近，發現離謝亦然不遠處桌上有幾名女子的畫像，被翻的有點凌亂，她瞄了眼沈浸在奏摺堆裡的皇帝，後者完全沒有要去整理的意思。

「可惜了，這畫個個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風。」蘭兒摸著宣紙，知道謝亦然聽不到，櫻桃嘴又大言不慚，滔滔不絕，「人家把畫費勁心思送到您面前也是很努力了，陛下您看這眼睛，含情脈脈，身姿窈窕，多好看阿，我從沒見過如此絢麗的畫面，陛下，您一定要接見這位傳奇人物，我是說，這個畫師！」

謝亦然攥著折子的手飄忽了一下。

隨後「啪」的一聲，只見他輕輕的站起身，往蘭兒這邊走來。

謝亦然面無表情的走到她這邊的桌前，俯身去收案上的宣紙。整個人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幸好蘭兒是靈魂，不然早露出破綻。

蘭兒有點嚇到，但想到他看不到她，也沒離開，陛下的手當真好看，節骨分明，可惜整日穿著龍袍，不能欣賞。

想著蘭兒嚥了口水，呆滯的神情寫在臉上。

謝亦然整理完那些畫紙，轉身要離開時，不知是不是湊巧，一瞬間，蘭兒好像對上了他的眼睛。

神色漠然，雙眸卻有不悅的影子。

「你是不是看到我了？」蘭兒幾乎是脫口而出。

自打她當鬼之後，就算有人的目光是往她這邊看的，也絕對不會落在她眼睛上，最準的只到她的鼻子。

就在剛剛，雖然只有一下，但她非常確定，她跟皇帝，對、到、眼、睛、了！

她怎麼確定的呢，因為以前眼神不小心落在她身上的人，不管是生氣，興奮，開心還是傷心，那些情緒起因皆與她無關，但她卻能感受到謝亦然不滿的眼神是因她而起的。

他是看著她才不爽的。

空氣一下子高了好幾度，隨著蘭兒發出的驚呼結束，謝亦然也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一話不發。

「你別不好意思，看得到我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蘭兒不死心的跟到他旁邊，一掌拍著桌案，「看的見我，這說明你是明君。」

謝亦然神色冷清，「啪」的一聲把桌上的奏摺蓋起來，臉上盡是拒人離千里之外的不適。

「來人。」他沉著嗓子喊。

馬上有太監噔噔噔跑著進來，等著皇帝吩咐。

「擺駕未央宮。」語氣不容置疑。

半晌，謝亦然又道：「把公文全部帶上。」

說著鵝黃色的身影起身要走，留給蘭兒一個筆挺的背影。

「不會是要逃跑吧？」蘭兒追上去，小小的身子要跟上他有些吃力，加上外面是白天，更加費勁，等她走出殿外，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皇帝...皇上...你不要跑啊！你跑了我跟誰說話。」蘭兒追到後面幾乎有點語無倫次，連敬語都忘記說了，雖然她本來也沒用多少敬語。

但她不覺得累，反而更篤定謝亦然看到她了，因為他沒有坐玉輦，是用走的。

未央宮，離朝陽宮最遠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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