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寫小說歷史 - 誰不是一邊以為自己是天才一邊長成了路人

我是眼淺菇涼，時年二十三，第一次寫小說時我才十二，斷斷續續，我寫了十一年。

最開始寫的時候因為我喜歡上郭妮。《麻雀要革命》、《天使街23號》、《惡魔的法則》、《再見蘇菲斯》⋯⋯她的書我都買了，基本上都看過，二刷三刷四刷，刷過無數次。有一天我一個同學跟我說，要不要跟她一起寫，然後就好像玩遊戲一樣，我們交差著合作寫了一陣子文。那本簿子仍在，可以說是滿滿的黑歷史。

郭妮之後，我開始在網上看小說。最開始看的網站名字我已經忘了，現在也找不著。我記得第一本看的應該是《我的靈魂在古代》。彼時我應該是中一二，反正未成年，而裡面，嗯你懂的，有部分那些情節。主要是那個網站面向的年齡層比較小，小說偏小白體，然後一個小白的小女生就開始寫了，更了兩個星期瑪利蘇文，捱不到一個月我就都刪了，看不下去，也編不下去。我那時才知道，寫小說不容易，而我看小說的胃口也愈養愈挑。

我漸漸覺得那個網站的文變得無聊，然後就跑去瀟湘書院。瀟湘書院的文很多，年齡層面比較廣，劇情比較成熟。十三四歲的我好像踏入了一個新世界，然後開始喜歡上虐心古言。最開始看的是《鳳囚凰》、《白發皇妃》之類的，反正虐到撕心裂肺就是對的。同時我也開始混論壇，會夢論壇，夜玥論壇，還有一個我忘記了。會夢論壇是大陸的論壇，寫手很多都很厲害，我在那更的第一次校園文被一個姐姐說空泛無聊無情節，我連著改了差不多五六回，她才說還不錯。同站有篇熱門叫《詮釋，四葉戀歌》，大概是這個名字，我看著她文裡滿滿的稱讚，想起自己寥寥可數的點擊，心理很不平衡，就又棄文了。其實即使我那時候不棄，早晚都會棄的，主要是十四歲的我大概是為寫而寫，想到什麼就寫什麼，從一開始就沒有大綱，到了後來自然是編不下去。

中三的時候，我更了這輩子最長的文，在兩個論壇裡同時更，一個是香港的，一個是大陸的。那段時間我寫得特別開心，因為我有讀者，有打賞，然後交到了朋友。我更得很規律，每週一更，節日和遇到打賞時會加更，大半年不曾停止。那是我寫得最多的年代，坐車時用手機碼字，回家了在電腦前打，上課時也會在課本下墊了格仔紙來寫。我以為我終於能寫完一本長篇，可是有天兩個論壇都突然關了，那文自然也棄了。然後我跟自己說，我不要再寫長篇。我就這樣入了短篇的坑。

短篇小說能放在哪裡？自然是找雜誌投稿。我那時候中三，是郭敬明的腦殘粉，是他旗下雜誌《最小說》的忠實讀者。我中學的時候，喜歡看小說的人不多，所以校內能寫的人也少。我被老師稱讚過幾次，我就飄飄然，以為自己是這方面的天才，尚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中三的我，天天都幻想自己能成為郭敬明公司裡的作家，寫的每一篇文都是為了投稿。短篇小說一般卡在一萬字以內，大陸的雜誌一般卡八千至九千，多了少了也不好排版。習慣寫長篇的人很難寫短篇，描寫太多廢話太多，往往一不小心就超字了，反正我是寫得挺痛苦。內容寫不到一半發現字數已超了四千，然後就得重寫。我的原稿字廢了無數張，我感覺自己也廢了。

我一直都有在網上看小說，那般時間流行的是三生三世輪迴的文體，看多了自然又心癢手癢想著要自己寫一本過過癮。我當年已經十六歲，比之以往是成熟了不少，所有這次我有寫大綱。一切發展本應順順利利，可我算漏了自己會迷上古風歌。然後我小說不好好寫，跑去為其中一章寫歌詞。我那時最喜歡的是河圖的傾盡天下，然後我就這樣花了很長的時間，改編了人生第一首詞。詞，我是很滿意，值到現在也非常滿意。不過詞寫完了，我的小說就沒能寫了。彼時已是中四下學期，我再寫大概就要壞事。中學畢業前，我拿得出手的只有一首詩，一首詞，還有一篇拿了小說獎的短篇古言。

我其實一直都不敢跟別人說自己愛寫小說，雖然我拿過獎，而我也覺得自己文筆不錯。我中學的老師問過我什麼時候出書，我當下的反應是覺得她在取笑我。歸根究底是因為我自卑，我也看不起一直沒有成就的自己。雖然如此，但我還是很想寫。我知道自己不會寫短篇，所以我在網上找教學，找樣稿，找探路文。我在行事曆上標了每本雜誌的截稿日期，可惜我一直都沒有投過。我的電腦裡堆了二十多個大綱，可是我沒有太多時間寫文了。我的生活多了很多東西，學業，戀愛，實習，兼職⋯⋯寫作於我是一場曾經的舊夢。

我那時候喜歡看韓寒的書，看他的雜誌，那裡的文不是一般流量小說，說實話，我愈看愈自卑，我覺得我一輩子都寫不出那樣的文字，自然就寫得更少了。大學畢業前，我文檔開了無數個，沒有一個是寫得完的。我曾經想以筆墨為生，不過最終還是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畢業之後，我選擇了留學。開學之前，我終於填完一個坑，投了一篇稿。那個坑最初文本書於2012年的夏天，而我完成的時候已經是2018年。是了，我花了六年的時間，完成了人生第二個小說短篇。8500字的校園文，換來60字的退稿信，我覺得還算不錯吧。修修改改後，我大概會投第二本雜誌。

寫了十一年，我覺得自己的確長成了路人。不過也不妨事，畢竟我早就沒打算用文字為生。我大學跟現在修的專業都跟寫作無關，我以後斷斷也不會走上夢中的那條路。

所以，我為何還在？

主要是因為我還愛。

午夜夢回時，我還是會想起那個在教室一角，偷偷地在原稿紙上，一筆一筆地寫著她夢中構想的那個姑娘。她年少輕狂，天真幼稚，卻是我終生都不想辜負的那個自己。所以我翻出了這個舊帳，再一次更起文來。

我現在在更的故事，最初寫於2015年。洋洋灑灑一萬來字，最後只有最頭的一千字被保留下來，其他都是我今年新打的。我只希望我可以慢慢地填平那些舊坑，親手結了那個舊夢。

我是眼淺菇涼，目前在寫的是《今年落花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應該年底前會完結，目前日更。另一個剛填的坑是《你是我的李大仁》，眼看剛好有個合適的創作挑戰，這文就被我趕出來了。一個星期，我已打了一萬來字。所以說，所謂的沒有時間，不過是決心不夠。

我應該會一直在寫，畢竟我已經不算年輕，不能再拖了。

看在我打了快二千字的份上，請原諒我上面厚顏無恥的自我宣傳。

還有⋯⋯

如果你願意停留，小女願為你斟茶倒酒，以佳作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