暱稱:糸口月
題目:家破人亡——在失去歸屬之後,彼我的界線也開始模糊不清
備註:有一點點血腥描寫。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rb6dnPL58
似乎有一點長(搔頭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G1gDEuLmG
內容:
厚實的木製門板讓空氣變得陳悶,卻無法隔絕所有訊息。哪怕傳進來的聲音像是包上一層布般朦朧不清,仍然依稀可辨低頻的怒吼與高頻的尖利淒絕。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6OfR3J1QI
黑森抱緊雙膝蜷起身子,在逼仄的黑暗中眨也不眨的睜著眼,他的瞳孔不住震顫,明明什麼也看不見也不肯輕易闔上眼。外頭聲響仍在延續,竄入狹窄的門縫鋪成一張網將他緊緊縛住。他無法動彈,腦門血管中的血液快速推擠著,轟鳴作響,引人暈眩。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GaeGWIJmu
不只有聲音,還有那鋪天蓋地的、引人窒息的,像是將鐵鏽碾至細微灌入濃稠液體中再揮發開來的、腥臭氣味,恣意飄散開來,比清晨的霧氣厚重許多,自顧自地黏上表皮,服貼成一席腥紅的葬衣。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1hildCWYM
外頭靜悄了下來,黑森只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以及不住吞嚥口水的滑動聲響。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I4npOLg6d
結束了嗎?那樣黑紅色的夢魘——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Ku3E3e3DY
啪搭、啪搭。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wGq9DHGM
黑森瞳孔收縮。有什麼踏著滴落紅珠的步伐,踩在黏稠的地面卻依然輕巧。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wORGls2Ns
吱啞——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Q8G5R6hUt
隔絕真實與自我安慰的木製櫃門開啟,透進來的不是光明,是滿室黏膩的腥氣。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8M42wBOtc
如同櫃門外男人眼底青松石裹著的那片殷紅。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wgs9Fa4gO
「啊,果然還有一個——」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p72x578p2
符萊德話還沒說完,縮在衣櫃中瞪大著眼的男孩忽然像小砲彈朝他發射過來,饒是他反應能力過人也無法避免被擊個正著,被迫後仰倒下,肩胛骨砸向地面發出抗議聲響,但他無暇顧及。此刻男孩正壓在他身上,手中握著什麼試圖刺向他的腦門——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sVg893eC3
「唔!」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Q7UUapfKo
但符萊德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了,他一手掐住男孩的手腕,看著男孩吃痛著鬆手,小小的物件落在地面幾乎被血泊淹沒。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TRK98GM56
符萊德用另一隻手撿起物件,瞄了兩眼不禁笑出聲,木製的十字架在他的指間灰飛煙滅。「親愛的,你不會是真的相信,吸血鬼會懼怕你們信仰中的神聖象徵?如果是銀製的倒還有些殺傷力,雖然照這個環境看來你們八成負擔不起、嘿,安份點。」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qMxFD8cK4
黑森趁著這個男人喋喋不休的時候想要往那張英俊的臉蛋揮上一拳,結果對方臉色一沉,電光石火間他已經被甩出去,碰的撞上牆壁,他忍不住發出幾聲呻吟。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pCSADmDF3
「真是,明明是這麼弱小的生物,沒有顫抖著嚇暈過去就算了,還想著以卵擊石。」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mz97hk5a
符萊德慢條斯理地靠近,他看著眼前虛弱的男孩,就算身軀因為痛楚與恐懼而抖動,睜大的眼眸依然燃著恨意與他對視,他原本覺得那雙眼像黑曜石,此刻更像地獄業火焰底的顏色。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B3Sf7jdzc
眼睜睜看著蒼白而青筋虯結的手朝自己伸過來,黑森想要反擊,至少也要逃跑,但他最終只能任由對方掐上脖頸,被提離地面。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bZEx7Wk2B
「看清楚,我知道你的神經繃得跟弦一樣緊,但你遇到的如果不是我,你那顆小心臟早就被扯出體外了。」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JCbUbgdAS
黑森愣愣地維持著被舉在空中的姿態,看著眼前的光景:四散的軀殼與肢體、分不清原本屬於哪裡的肉塊、隨意飛散的臟器,有些比較完整還堪供辨識的屍體,共通點是被撕裂的唇縫中露出的尖利犬齒,以及潑上鮮血後更顯蒼白的膚色。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HugHyPgFn
肚腹開始絞動,喉間似乎湧上了什麼,但黑森強迫自己嚥下。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SO8CubxPx
「噢,相信我,我的品味沒有那麼糟,我也不願意把這些渣滓弄成這樣,他們本來就很醜陋了,不差這麼一點。但他們掙扎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大力,我也懶得手下留情了。」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HeQZZQA4G
男人解釋著無關緊要的事情,黑森完全沒有聽進去,他看著滿地吸血鬼的屍骸,如果來犯的怪物都死去了,那他的父母也許——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3KOfAK6ZN
「啊,我找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不關我的事。」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8ML4tSOpj
符萊德隨意的轉了個方向,映入眼簾的情景讓黑森再也忍受不住。察覺小孩異常的符萊德鬆開手,冷眼看著跌坐在地的男孩開始激烈的嘔吐,嘔出膽汁,嘔出胃液,嘔出最後一點僥倖與希望。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JR2Blvdpn
食道火辣辣的疼,眼前蒙上一層霧翳,黑森終於闔上眼。那樣的景色,鮮血鋪就的地毯,染上血汙破爛模糊的手臂,黑森又忍不住乾嘔起來。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z3zOlCQ00
如果他沒有聽父母的話躲入衣櫃,即便最終的結果也是被撕成碎片,是否也比此刻目睹地獄好上許多?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4G1uUjgzD
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黑森喘息著回頭,男人不知何時蹲在他的身邊,唇角似笑非笑。「責怪我沒有救下你的父母沒有意義,我本就不是為了拯救而來,只是一切陰錯陽差的搭上線。」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QA6MMmkUE
當然,無人能阻止男孩繼續抱持恨意,不光是對已成肉塊的渣滓,還有沒能改變他父母結局的自己。人類比起怨恨將自己推入泥淖的惡意,有時更難以介懷給了自己一片麵包,卻不把自己拉出泥淖的,半吊子的善意。符萊德明白這點,他並不介意,他不會產生被誤會的憤怒與委屈,他本就不是善意,那兩個人類於他而言只是被糟蹋的糧食而已。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vkaBYBqcz
「……為什麼。」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s5ZAUi8lA
男孩第一次開口說話,符萊德一時片刻還以為是自己幻聽。「嗯?」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yi42BnZFg
「為什麼你殺了他們,你們不都是吸血鬼嗎?」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ddNyvX0C
符萊德愣了一下,忍不住嗤笑出聲。這孩子反應不一般,沒想到仍如此天真。「怎麼,你們人類就不會自相殘殺嗎?一群獵人追捕著獵物也可能會為了利益互相掣肘,雖然我不是為了獵物而找上門。」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LuBQqa90x
「獵物!在你們眼中人類就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你們可以毫不在乎的獵殺!你們這群怪物!」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dCfVkiX9l
符萊德只是隨口說了個比喻,沒想到引起男孩這麼大的反應。看著男孩像是被激怒的小獸張牙舞爪,絲毫不考慮這樣惹怒他會有怎麼樣的下場,符萊德不覺得被冒犯,只是好笑地伸出手,指尖抵在稚嫩的皮膚,甚至感覺得到底下一搏一搏的跳動,滿意地收穫男孩散發出來的恐懼。「喔?小朋友,告訴我,當你為了充饑殺死一頭鹿時,你可曾認為自己是頭怪物,哪怕死去的鹿張著曾經有光的眼眸看著你?不,你不會,你會說,你是為了活下去,那跟我們對人類做的事,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是的,有些吸血鬼的手段殘暴差勁,但我想你們並不會將殘忍捕鹿的獵人稱為怪物。那麼,最根本性的差異在哪裡呢?」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yuGwlDGX
符萊德又靠近了些,額頭直接靠近黑森的,近到他能清楚解讀黑色眸中翻攪的各色情緒,憤怒、不甘、悲傷、痛苦、憎恨,還有迷惑。「你們自始至終只站在自己的立場解讀,隨意劃分族類又隨意希望絕望。鹿非爾族類,牠們的痛苦你們頂多感到憐憫,唯有自己處在被傷害的一方,才會大肆抨擊傷害你們的群體。這是一部分的原因,卻不是全部。你剛剛吼著什麼,獵物?你很憎惡我們這樣看待人類嗎?為何憎惡?你明明很清楚我們依靠著什麼而活,就像你們吃肉才得以存活,我們也是。」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yal0HyEsR
吸血鬼的指尖在自己脆弱的脖頸上摩娑,但黑森潛意識裡知道,讓自己恐懼的不是這樣實質的威脅,而是對方語句中蠱惑的氣味,不應該被揭開的真實——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7H6JXinZw
「你呀,在認定人類不該被吸血鬼當作獵物的當下,就產生了一個神奇的念頭喔——你將吸血鬼與人類劃作同類,因為我們有著相似的容貌,有著相通的語言,甚至有著相同的起源。異類相殘不算什麼,同類相食才叫駭人聽聞,這才是你稱呼我等為怪物的理由,對吧?」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fGNpHzhxI
肉體的疼痛是膚淺而遲鈍的,直入精神核心的爆破才是最頂級的崩潰與噩夢。符萊德看著男孩扭曲的臉龐,像是染上瘧疾般不住顫抖的身體,以及細碎不穩的喘息,冰冷又愉悅的享受對方痛苦的一切。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2WxQXYcgT
出乎他的意料,男孩很快穩定下來,或著強迫自己假裝穩定下來。黑森看著比自己強大許多倍,殺他如踩過螻蟻輕鬆的吸血鬼,用淬上毒液的恨意抹過每個字句,一字一頓的說:「我要殺了你,總有一天,會殺了你。」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t1DH63Y0z
符萊德盯著這個簡直不知好歹的小鬼,初生之犢不畏虎也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可以隨隨便便殺了他,或著留下一些無傷大雅但終身痛苦的傷口,可他一點也不想這麼做。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SGaRkiCcH
「噢,那可不是件一蹴可幾的易事,也許我現在就殺了你,也許我直接消失在你面前,你會抱著必死的覺悟,跨越萬千人潮只為覓得復仇的快意?」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ZjGxobloo
「我會。」
男孩毫不猶豫地應答,讓吸血鬼感覺有種久違的興奮感在血液中奔流,在漫長的永生歲月中,或許,他替自己找到了一個很棒的禮物。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ymIjBkmXC
「那好,現在我提供你一個最簡便快速的選擇:要不要跟著我?」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Y9XU8ZkX7
「……什麼?」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bZiC7MZ11
「跟著我,我會守護你的成長,我會磨利你的刃牙,我會教導你如何直取敵方的心臟——不過能不能反過來殺死我就要看你的造化了。」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53UulhzC
黑森簡直不敢置信,這個吸血鬼比他還要不可理喻。「這對你有什麼好處?」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7tdagfZAJ
「好處我會自己拿。陷阱也好,陰謀也罷,我不要求你的信任,對我用上最惡毒的揣測也沒關係,只要聽從我的指令,你能獲得的,絕對比在這裡腐朽成禿鷹的食物還要多更多。」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0etcZisTy
吸血鬼像個鼓動人心的演說家,恣意張揚,把所有選擇權捧到你面前,卻又讓你清楚明白早就沒有更好的選擇。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CugKQ97b
哪怕那是瘋子才會走上的道路。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iWKNRPClA
家門外的泥土路早就走過千萬遍,但從沒有像今日一樣,黏得幾乎讓他邁不動腿。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x3OBkMZch
他回首一望,曾經溫馨的家在沖天大火中搖曳著詭異的光,逼剝的爆裂聲響活像亡靈尖嘯著最後的哀號,熱氣燻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燻得眼前一片斑斕迷茫。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4Gs7BvSzw
「幫你的父母安葬?抱歉,驅魔隊的走狗馬上就會循著氣味嗅過來了,一場大火餘下的灰燼就是他們能找到最多的線索。」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LrluFi0yA
為此他不再憤怒了,他終於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與地位,弱者沒有發話權也沒有決定權,他家破人亡,他一無所有,除了依附著對方活下去別無他法。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bmjCHQzPi
但菟絲總有一天也能將巨木吸食殆盡。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XvHqSgf8e
「快跟上,小朋友,不需要我給你一個愛的背背吧?」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ykwQzGmyk
吸血鬼不耐煩的扭頭,及肩的金髮在黃昏時分甩動如同濃烈的火燒雲,在橙紅霞光中竟比背後沖天的火舌更加炫亮,更加刺痛雙眼。61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krNF3TSMB
符萊德同樣注視著男孩,背著火光朝他走來,沐在陰影中的面龐晦暗不明,眼瞳卻同樣燃著刺人的光火。
啊啊,我(這孩子)總有一天會用銀樁將他(我)紮個對穿吧。
綠松石對黑曜石輕輕一笑,後著面無表情的跟上,在離常態越來越遠的道路上。
下一題題目:肋骨下緣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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