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一故人 - #4 第一次登場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府邸宴客廳，卻不是第一次參加宴會。廳堂裡的陳設富麗奢華，四堵漆金大黑柱撐起交織的懸梁，紅色的帷幕低垂、發亮的嵌花地板，兩盞巨型吊燈點滿蠟燭。

壁上、角落、迴廊，或側掛的紅色燈籠，或一簇簇黃色蠟燭，照亮整個廳堂。

兩旁分成三列的橫桌几上金銀器皿閃閃發光，地下鋪著精緻華麗的坐墊。主位之上是大坐，主人是齊大王的王伯，馮瞚公道成。

她和其他藝妓都待在紗帳外的迴廊裡，等著隨時被傳喚。

時辰到一到賓客依序進場，顏色裝束一致的侍女捧著食盤依序上菜上酒。貴人到來也有人一一唱名。

「陳公餘苒到。」

「林公峟廷到。」

「三王子殿下到。」

………………

「趙公邑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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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聽到趙公邑伯時，臉面瞬間蒼白身體僵硬。她覺的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擊中，一時間身旁所有的聲音都變的無比安靜，只有血液轟隆隆流竄的聲音，像是要衝破耳膜。

她順著人影望過去，看到熟悉的身影，眼裡迸出濃濃的恨意。

趙邑伯正是她上一世的主家，身後除了趙氏其他郎君還有前世欺騙她又遺棄她的夫婿趙二郎趙肅，今日他身穿淺藍儒衣手握著紙扇，扇骨下的流蘇穗墜搖曳，搖晃的她出神。

多少的夜裡她熬夜編織著穗墜，只因她的夫婿喜愛持扇，他還讚嘆她的手巧，還說最喜愛她親手所編織的。

仍是一臉謙謙之相，外表敦厚實則是個陰險的偽君子，沒想到這一世她們在這裡相遇了。

或許她的心神太過專注，後頭有誰來了她也沒去注意。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Gs5W8auc

「翟五郎君到。」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wEEsoOCc

藝妓裡有小小的騷動。

「是俊美的翟五郎來了…。」

「五郎好俊美啊。」

「噓，他快過來了，低頭低頭。」

當所有的人都低著頭，惟有她還引領望著那個熟悉一輩子的身影，引起人側目。

直到有人扯了下她的衣擺，她才收回心神，垂低著頭斂氣凝神。

一股清香飄散，這味道是如此似曾相識…...。

低垂視野裡，她只看到一抹月白長衫飄逸的一角，不疾不徐的走去。

「郎君，好似破廟裡遇過的孩童。」護衛壓低聲音道。

翟良回首時，她已壓低身體看不到面容。

「賊目含恨。怪奇。」

他說怪奇，是指那狠煞的眼神，不該是一名伶人該表現出來的儀態。他說的小聲，否則她早被人拖了出去。

宴廳傳來演奏聲，歌舞姬也翩翩起舞。主家舉杯說話賓客談笑不斷。

「翟五郎策謀逆賊，可謂是大快人心。」

「僥幸罷了，陳公謙讚。」

「陳公若是謙讚，我等可要汗顏了，翟五郎你還是接受吧。」王家三郎王懷笑道。

「王三郎你到現在還不瞭解這傢伙，他就是要我等汗顏，看我們出醜。」謝家郎君略有酒意搖頭晃腦的道。

王懷眨眨眼，一臉恍然大悟之樣。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wodiU0Iy

「所以他這是過謙囉？翟五郎你何時也學會虛偽了，真是太可惡了，該罰你喝酒。」

「沒錯！大家說該不該罰他喝三杯酒。」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翟良無奈舉杯，引起眾人哈哈一笑。

喝完，翟良風姿優雅的站起身來，他清朗的道「良，生平有二故交，王懷、謝壁也，所謂禮尚不往來非禮也，來人，替兩位郎君上酒。」

只見侍女端出三大壺酒到他兩人的跟前。

「好你個翟五郎…。」王懷的話卡在喉頭。

謝壁則醉薰的睜著大眼，看著三大壺酒。

「剛剛翟五郎可是爽快的一飲而盡了呢。」

「是啊，別磨蹭了，喝吧喝吧。」

「誰要你們去惹他，活該。」

眾人在一旁看著好戲跟著瞎起哄，等兩人一氣喝光，裡頭傳出歡呼聲。

一老者大笑，「年輕人就該如是灑脫，我等都老了，哈哈哈。」

在廊道下她看的清清楚楚，原來他就是翟良啊？在人群中鶴立雞群，出場便博得眾人目光。

上一世與他在破廟僅有一面之緣，到她死去都還不知道他便是名聞王城的翟五郎。據說他博學多辯，看來也不枉虛名，三言兩語便將王謝家的郎君給灌醉了。

通常這樣的宴會都是在喝酒歡笑中渡過，有許多事情也藉由這樣的場合進行，像是兩姓聯姻、家族交易或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也可以找一處僻靜之地私底下談論。

宴會進行過半，酒喝了歌舞看過了交易也達成了，於是三王子起身道。

「今日我攜了幾名伶人前來助興，聽聞父伯也養了數名伶人，不如喚他們同來一樂。」

話一出又迎來許多喝彩與叫好。

好戲終於來了….....，她嘴角含笑，眼底如寒冰。

三王子身後的三名男孩各是清秀之相，細長的身材淨白的肌膚，酒酣半醒之際惹的有癖好的男人眼神恍然欲醉。

三人恭敬一禮，便各自彈起拿手的樂器獨奏或和奏，悠悠琴聲不絕讓人陶醉。裡頭好聲不斷，接下來便換她上場了。

當她進場時耳根便有嗡嗡之聲，這是在評論她相貌，她自己也知曉，身為伶人她的臉太過清豔不夠風姿逸朗。

「這長相也太…....，不知馮公從哪裡找來的。」

「此子腰身似柳，唉！就是臉可惜了些…....。」

主位上馮公臉色也是不快，喚了云師過去，云師在一旁說了幾句他才揮手要他退下，便沒有在多說什麼。

但隨著她穩健的步伐，評議之聲越來越少。

她眼含笑意，無畏他人的目光與批評舉手投足帶著一股自信沉穩，這種風範是需要多年的人生歷練才會形成，如今卻出現在一名半大不小的兒郎身上，讓人嘖嘖稱奇。

她的與眾不同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讓人引領而望。

翟良泛起笑意，繞有興味地瞧著她。

趙肅也失神的看著，他貴為京城首富之子，即使謙謙待人汲汲營營也沒有此子的三分灑脫，像是自帶天成心中不免有些羨慕。

她持笛拱手跪地，謙卑道「小人學藝不佳，今日便獻醜了，望諸君海量。」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3LJ5gLmrk

她將人們眼光匯聚眼裡，拿起笛子悠然而起，專注於曲音之中，仿佛與笛音交融旋繞。

上一世趙家為了生意下足了本錢，請了當時最有名剛退休的宮廷藝師教她們樂器譜曲，她聰明強記得到那人的賞識，私底下教授她許多畢身絕學及自創的新曲，而這一世這首曲子尚未面世。

一曲罷，眾人像由天上回到人間，一時間恍然回不過神來，直到有人博掌，才紛紛讚嘆此曲應是天上有。

當主家馮公露出滿意的笑臉，看她的眼神多了些讚揚。她便知道今夜她已經成功了一半。

「敢問小郎，此曲可有名稱？是何人所作？」愛好音樂成癡的文公子忍不住激動的問道。

她稚嫩的臉遺憾的歎道。

「此曲名為千鳥鳴，仍是小人在偶然機緣下聽聞一位老者吹奏過，老者神來之音宛如天籟，當時沉醉便忘了問其姓名，小人日夜練習也達不到那日聽到的三成，再去尋時已沒有老者的身影。」

這就說的過來了，不然一名少童有多大的能耐能自創曲子又如此熟悉，想來是遇到仙人而不自知。

大家紛紛歎息，可惜啊，若是換作他人必會懇求仙人多教幾首曲子。

「這千鳥鳴可是有典故？」不虧是音癡，文公子又追問。

她稚嫩的臉，笑然一道「原本小人是要吹奏長江遊的，但見到趙家公子的容顏便突然想到此曲。」

大家好奇的眼神飄向趙氏一族，這曲跟趙家有何關係？只是今日趙氏可是來了好幾位郎君，就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位。

只見她天真無邪的說道「坊間皆傳趙二郎君乃是謙謙君子，小人早已仰慕許久，想到趙二郎的名諱便聯想到了神鳥鷫鷞，千鳥鳴便在心頭躍出，至於典故嘛，小人真是不知。」

此話一出，趙公臉色一僵看了一眼趙肅，趙肅一臉混沌，他並不認識眼前這位小郎啊。

相傳五方有神鳥，東方發明、南方焦明、西方鷫鷞、北方豳昌、中央鳳皇。4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u7L4AN7s

他原名應叫趙鷫，母親生他之時恰逢風霜雨露又有鳥鳴，於是祖輩歡喜之下便賜名為鷫，鷫鷞乃是敢與鳳凰爭天下的神鳥，家族怕惹來禍端後來才改成肅字。

她如今也不過是天真的道出了想法，誰會懷疑一個還不懂事理的少童會有深沈的心思，但大人的世界總是複雜，有心之人不難連想到一些事情，看著趙氏一族的眼神便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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