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亂文字》嚶葉椆昂秋雄楓虎瘋妄甘續 2019-09 - 續桿亡鳳逢洶泅醠酬夜鷹

乾裂的土地驀地迸出一只手爪子。

接著又是一只。

不消一會兒，一個曾為厚厚土層所掩埋的人影終於破土而出。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神色儘是狠戾。待得稍微緩過，他手捏靈訣，登時化作一隻羽毛凌亂的禽類，且看低展的雙翼便有多處破損，尾羽更是疏疏落落的兩隻殘餘相顧可憐，加之慘兮兮的色調，就像隻落敗的公雞。

只見他低伏下身子，下一瞬便已衝向天際，剩下幾根羽毛零零散散地自空中緩緩飄落。

本能便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即便在狗不拉屎的破爛地方仍舊能找到更適合休養之處。

一處高嶺，荒僻孤絕，一輪明月滿滿地將他的影子包覆其中。

他盡可能地整理過自己，身上跟兩翼的羽毛尚屬堪用，待幾天後新生的羽株也能上趕著用。

就是尾處發羽的地方被火術狠狠烤過，怕是再也生不出毛了。

他心疼不已地理著唯二的尾翎。

虎落平陽被狗欺，如今堂堂鳳凰竟落得如此下場，實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揀了幾枝枯木，比劃著合適的長度，狠心地重新「武裝」起原該最矚目動人的尾部。

鮮血淋漓，也正代表著他的殺伐決斷，赤紅的雙目，煞滿勢不兩立。

他明白，自己是大意中了伏，這才讓對方有了可趁之機。

若不是鳳凰一族特有的轉生之術教他能借屍還魂，他早已灰飛煙滅。

就這破爛的樣子，還不用對峙，光是外圍三道凶浚便能阻住自己的衝勢。是以，自己必須變得更強，殺個對方措手不及，盡誅對方九族，那才叫一個痛快。

鳳凰，乃百鳥之首，冠蓋眾羽，號令雞禽，其聲勢可見一斑。

若是狠下心來悉心砥礪，就是天上神仙也要退避三舍。

不至天明，便已起身，連晝伏夜出的鴟鴞飽餐時，都能看見他勤奮鍛鍊的身影。

不重生還不知道重生的好處，如今他等於有了兩副身子，人類的身子板弱歸弱，卻是極好的掩飾；再者，人類的身體能熟悉水性。也就是，只要拚命提升，最終必能臻上天入地，如若無物的境界。

時間磨利了他的尖爪，燦亮了他的片羽，教會了他忍耐，醞釀了最香醇的復仇。

除卻尾羽的狼藉，他已然重生鳳凰身姿。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

他瞇著眼睛悠哉悠哉地舔舐著美麗的羽毛，鴟鴞正在下頭匯稟。

「吾王，月圓之夜乃洶汜最為凶險的時刻，萬萬不可冒險。」

「無妨，正因凶險，才能讓被護衛的人感覺心安，而失了戒心。如今我已抗得住三百呎水柱衝擊的力道，三重洶泅，不足為懼。」

「要不要部署諳水性的護衛替您開路？」

他嗤笑一聲，「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嗎？」

「屬下不敢。」

「夜鷹一族是否仍然耽溺聲色，日夜顛倒？」

「不錯。」

「廢物，淨是群廢物。」他危險的目光，恰似當日重生之時一樣，映滿殺意，「眾鳥且按兵不動，我去會會『老朋友』。」

漫天的水宛若有生命似地捲起千層堆浪，在空有霸天水龍捲，在水有望不見盡處的深海漩渦。

只見一鳥長空俯衝，在冷冷月色下翻過一層又一層綿延不絕的水壁。靈巧地避過水柱夾擊，如同在林間戲耍般越過一重又一重的屏障。

最後，他閉過氣，提起最大的速度，衝進一片無盡的水幕之中。

宴飲上觥籌交錯，靡靡之音不絕於耳。

鷹王酩酊大醉，美妾嬉笑，台上一舞甚是動人。皇族貴戚列座，放眼望去，皆是夜鷹及其黨羽，不是叛眾便是阿諛諂媚之類，並不足為懼。

一名新人上台，倒是十分新奇。比起灰撲撲的夜鷹，此人是一身燄色，在夜色下看來矇矓明豔，羽族中甚少如此鮮豔的色彩，而美麗的羽身沒處卻是幾束枯枝，更是惹眼。蒙著臉蛋，只露出一對美目，渾身泛著微微濕意，倒是新鮮。

鷹王醉眼迷離，很是賞識，「賞！朕這杯美酒就賞給妳了！」醉醺醺地朝著美人的方向歪歪送出酒杯。

那人一步一步踏近，伸出手來，連同王的手一起捏住了杯子。

那力道隱隱令人生疼。

眸光如刀，面紗下的嘴殘忍地笑了，「想我嗎？敬愛的、鷹王？」

那是從地獄裡爬回來的聲音。

也把地獄連同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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