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族攻略指南》失落神墓Ｉ - 第二十七章　亞當

這時茉莉腦海中又襲來一波強勢的衝擊，獅鷲獸威嚇的聲勢越加猛烈，雙爪緊壓佈滿刮痕的地面，果然寧願抗爭到最後一秒也不願就範，但茉莉卻絕望的明白自己已是再無力支撐。

茉莉停止灌輸源源不斷魔力的瞬間，獅鷲獸的身姿就閃動幾下消失在原地。

同時茉莉失力的跌坐在地，原本空間內豐沛的魔力活動轉瞬消失，一切歸於寂靜，只殘留一地猖獗的爪痕和那已經顯得空洞悠長的號叫。

癱坐在地的茉莉有些迷茫的看著地面，她好像失敗了。

茉莉從撐在地面的雙臂間看到了在她陰影下黯淡無光的月長石，好像能透過晶石看到自己的倒影，又好像看不到，她不確定那一點琥珀色究竟是不是確實存在。她只覺得那顆石頭因為她染上了灰暗，那個最象徵絕望的顏色。

然後她發現灰暗上又鋪上了透明的白色，那種接近無色的薄膜就像是一層霧氣，讓月長石又顯得更加無法觸及的遙遠。

茉莉迷迷濛濛的發現，那好像不是月長石的色澤變化。

夜盡觀察完茉莉展現自身實力的考核後，眼神帶著微妙的神色，他望向身旁的兩位隊員，刑漠不予置評的搖搖頭。

身為召喚師如果連召喚出來的魔獸都無法控制的話，幾乎可以說是最大的失敗了。

「這種程度也想加入我們小隊。」夜盡似笑非笑的說道，他的語氣中包含了濃濃的諷刺意味，他們是不允許一丁點的失敗與僥倖。

茉莉不予回答，她明白自己是配不上這個隊伍了。她徹底的失敗，失去了加入隊伍的機會。雖然這其實不是她最在乎的。

她害怕的是，這意味著自己辜負了亞當的信賴。

她甚至不敢抬起頭看亞當的表情，亞當是這麼的溫柔，一定不會責怪她。但她知道他肯定還是會感到很失望，而她又是如此的害怕看到那雙眼睛染上一點悲傷。茉莉慶幸著自己正背對著其他人，於事無補的擋掉那些令她幾乎想逃避的眼神。

「你明白了吧，亞當。蘇南才是最適合的人選。」夜盡下著無情的定論。

亞當沉默著，甚至不對夜盡的話語有所反應。他就只是一言不發的看著茉莉，面色淡然，神色深遠。看似難以摸清的態度在某些人眼中卻是一清二楚。

夜盡眉間略微一鎖，隨即鬆開。他若有所指的開口，語氣從容，「我以為你是會做出最明智判斷的那類人。」

亞當終於掃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我的確是。」

夜盡聞言表情卻流露出更進一步的不贊同，「你會後悔的。」

亞當不再回應的往茉莉走去，夜盡輕哼一聲，向一旁的刑漠和伊芙琳示意著。

「走吧，我們還得再找一個隊友。」

未能掌握情況的兩人聽從了指示，然後很快接受到了一條通訊儀的新通知，視窗上是一行鮮明的標準字體。

【──您的隊友『Adam』已退出隊伍。】

＊

察覺身後傳來他人的腳步聲，茉莉連忙伸出手擦掉臉上的淚痕。

「還好嗎？」

一隻溫暖的手搭在茉莉頭頂，那熟悉的溫和嗓音說著。

「……亞當。」茉莉悶悶的喊著來人的名字，發現自己的鼻音好像太重了。

那隻手動作很輕的摸著她的頭頂，沒有說話。茉莉也沒有開口，他們彼此沉默了一會，茉莉才終於率先打破這令她有些不安的凝滯空氣。

「對……」

「對不起。」

一道聲音搶先茉莉說出了她想說出的話。

茉莉驚訝的抬頭看向亞當，通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起來有點可憐又有點傻。

亞當的手順著柔軟的髮絲下移，指腹輕輕的抹去了睫毛上殘留的淚珠，茉莉不自覺閉上了那隻眼睛。

……？

茉莉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著亞當。

「其實你不必這麼努力，不用這麼勉強自己。」亞當露出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

聞言茉莉皺起小臉，搖頭晃開了他的手，「我沒有勉強自己。」

「你還想跟我待在同一個小隊嗎？」亞當輕聲問著。

茉莉被那溫和的聲音一問，下意識的點了頭，看見亞當眼睛的瞬間又遲疑的搖了搖頭，然後沮喪的耷拉下來。

「對不起，亞當。我……」茉莉不安的攅緊裙襬，「……我失敗了。」

「所以你不想和我同隊了嗎？」亞當又問。

茉莉咬著下唇，露出掙扎的表情卻又堅決的搖著頭，腦袋兩側的馬尾隨著她的動作擺動。她不能再拖亞當後腿，甚至讓亞當為難的跟隊友交涉。那個隊長說得很清楚，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

現在的她已經失去了這次機會。

──但是。

但是這不代表她會放棄。

她還有明年、甚至後年，她仍舊有機會能和亞當進到同一個隊伍。只要她能夠及時變得更加強大，駕馭更加厲害的魔物。

茉莉想著，覺得心情好像明朗得多。

沒錯。

只要她能變得更強！

「亞當！你要等我。我很快會追上你們，明年我一定會加入你的隊伍！」

茉莉跟著激動的站了起來，他對亞當說著，手裡握著珍重的霍普，眼前站著更加重要的亞當，一切都讓她擁有無比信心。

看著簡直可以說是太快振作起來的茉莉，亞當一愣後，溫柔的眼中彷彿蘊上難以細數的繁星。

他忍不住失笑，又伸手揉了揉那蓬鬆柔軟的頭髮，表情看起來是無比柔和又令人安心。可是他很快又斂起笑容，輕咳了一聲，狀似猶豫的說道。

「是嗎？明年？」

「恩！我會加油的！」茉莉跟著神色認真的點了點頭，握緊的拳縫間一條墜鍊垂下，月長石在光照下熠熠生輝。

亞當盯著她正經的表情一會，才笑吟吟的開了口。

「好吧，那今年我只好隨便找個小隊加入了。」

茉莉一愣，才反應過來亞當說了什麼，隨即她雙目圓睜，用力的瞪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亞當看著茉莉意料之內的反應，笑笑的調出了組隊面板，將它舉到了茉莉面前，上面空蕩蕩的列表昭示意味明顯。

「看得懂嗎？」亞當甚至體貼的問。

茉莉瞪著那個面板點了點頭，又猛地搖了搖頭。她氣急得望向亞當，「你、你……」

「你怎麼能夠……！」茉莉急得話語打結。

亞當的話語卻打斷了她，美麗的藍眸中映出幾分悲傷，語氣有些分不清虛實的黯然。

「我被隊友丟下了，我想他們不需要我了。」

茉莉啞口無言，她當然不相信他的鬼話。可是看著露出這種表情的亞當，就算他說出的是神話茉莉覺得自己都得信。

「連你也要丟下我嗎？」亞當收起了通訊儀，他低下身湊近她，抓著她的手放到他臉旁，神色誠懇的祈求。

連那雙黑色的狼耳都垂了下來，像是在示弱著。

「拜託？」

「………」

茉莉不願意承認這是他穩重識大體的青梅竹馬。

茉莉有些愧疚又有些生氣的看著亞當，自責佔得更多一點，所以她說不出太過嚴厲的話。「那是你待了一年的隊伍，你確定你……」

「嗯，一年罷了。」亞當笑瞇起眼，側臉親暱的貼上了茉莉的手，「我們認識多久了？」

茉莉一愣，猶猶豫豫的回答，「六……不對、七年？」

「九年。」亞當篤定的說。

「但這也……」不代表什麼。後面的話茉莉自覺說不出口。

亞當看著她，嘆了一口氣，「茉莉，你認為自己比不上我的隊友嗎？」

茉莉安靜的閉上了嘴，老實的看著他。

「還是你認為我離開那個小隊就變弱了？」亞當接著問。

茉莉連忙搖搖頭。

「那麼……」亞當眼中含著溫煦的笑意，問著，「你願意收留我嗎？」

茉莉努力的瞪著他，亞當的笑容沒有絲毫動搖。

「………」

茉莉突然用力的抱住了他，她整個身子向前栽進了亞當的懷裡，一言不發的緊緊抓住他背後的衣衫。亞當了然的回抱了茉莉，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她的背脊。不一會，懷裡的人開始小小的抽噎起來。而亞當只是安撫著她，安靜又耐心的。

「……對不起。」

「嗯。」

「我想跟亞當一起。」

「嗯。」

「為什麼一直嗯。」

「好。」

「………」

＊

近日茉莉漸漸又出現在唐亦凡他們的視野中，唐亦凡卻已經完全沒有心思想組隊外的事了，現在離組隊截止日期只剩不到一週，連那些想著依附他們的人都各自組好隊伍，不再向他們發擾人的組隊信息了，唐亦凡對此有一半慶幸又有一半擔心。

這表示他們甚至沒有辦法抓人來湊合了，雖然這本來就是不得已才會作的選擇，但他們現在連這個選擇都沒有。

唐亦凡這幾日吃睡都在煩惱這件事，操的心都要碎了。然而更令人懊惱的是奧古斯特和恩格爾都還像沒事人一樣，該做什麼做什麼，弄得唐亦凡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

在歷史課上，唐亦凡不知道第幾次的嘆了氣，杜鵬飛才莫名其妙的開口問他。

「你平常不是最喜歡聽這種的老骨頭了嗎？今天怎麼了來著。」

「是很喜歡……可是如果再不湊齊小隊人數的話，我跟奧古斯特還有恩格爾都會被退學，好不容易才進來了，現在又要……」唐亦凡精神有些不濟的說道，他煩惱地抓著後腦杓，依舊想不出個法子來。

「你跟恩格爾組隊就算了，現在還跟首席生組隊？」胖子瞪大雙眼的說，這甚麼實力變態的小隊。

「重點不是這個吧。」唐亦凡氣餒的趴在桌上悶聲道。

「你們還沒找到隊伍？！」杜鵬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他還以為恩格爾的大腿大家搶著抱呢。

也許是杜鵬飛的嗓音太大了，坐在布萊爾一旁的克蕾兒探頭看了過來。

「咦，誰也沒找到隊伍？」克蕾兒吃驚的問著。

這下子搞得唐亦凡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無奈的說，「我們三人都還沒有。」

杜鵬飛靈敏的捕捉到了什麼，「也？」

克蕾兒連連點頭，「茉莉也還沒找到隊友呀！」

「什麼？」唐亦凡一愣，他記得茉莉不是……

「哎！那正好啊，你們兩邊湊一隊得了！」杜鵬飛一拍掌，感覺自己絕頂聰明。

那邊的茉莉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這時湊到克蕾兒旁邊，眼神亮晶晶的看著唐亦凡。

唐亦凡覺得自己彷彿看到了救世主。

＊

這是登記組隊的最後一天，唐亦凡在組隊承辦處的櫃台前，身邊站著依照通訊約定時間前來的奧古斯特。

恩格爾自然是一臉傲慢的模樣來到此處，他望向唐亦凡與奧古斯特的問道，「找到人了？」

「找到了！你先簽名吧？」唐亦凡眉開眼笑的把小隊成員的登記名單遞給了恩格爾。

「哼，看來你也不是那麼沒用。」

恩格爾看著對方高興的樣子就順口毒舌的回應道，但下一秒他卻彆扭地迅速從對方手中抽離名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之後亞當與茉莉根據約定好的時間一同前來，看到他們的出現唐亦凡主動地與他們打聲招呼的說，「你們來了。」

「你們來得早！我跟亞當應該沒有遲到吧？」茉莉臉上一掃之前的沮喪，恢復了原本的活潑開朗。

「放心，是我跟奧古斯特提前先來的。」唐亦凡微笑地說道，隨即他將名單遞給了茉莉與亞當的面前又說，「以後我們就是同一個小隊的成員了，不用這麼拘束。」

亞當接過了名單，笑著對唐亦凡點點頭，率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遞給茉莉，茉莉很開心的簽完名字交還給唐亦凡。

唐亦凡也在名單上面簽上名，然後遞給了一旁的奧古斯特，臉上的愉悅顯而易見。奧古斯特多看了一眼唐亦凡的笑容，也不接下名單，就著唐亦凡的手在那上面簽下名字。

唐亦凡滿意的看著名單，笑著對他們說：

「從今以後就請多指教了。」

奧古斯特一言不發，唐亦凡見狀感覺有些不好便下意識扯了一下龍族。

龍族瞪了一眼無禮妄為的人類，在對方無聲的拜託下，才不甘不願的啟唇。

「我會的。」

唐亦凡有點不解的看他，「會什麼？」

「指教你們。」

「………」

唐亦凡最啞口無言的莫過於奧古斯特那一臉沒覺得自己說錯什麼的樣子。

「哈哈哈，小唐的朋友真幽默，大家請多指教呀！」茉莉沒察覺什麼不對，開心的笑著說。

「請多指教。」亞當只是掛著溫和的笑，對他們說。

「嘖，誰要跟你們在那邊請多指教啊……」恩格爾高傲不屑地說道，結果唐亦凡神情閃爍著期盼的望向他，他一看便立刻面紅耳赤的改口。

「……請、請多指教。」

「話說，我們小隊的隊長決定了嗎？」茉莉好奇地端詳名單上唯獨缺少的空格說道，這時唐亦凡才想到這件事情。

「還沒呢！茉莉，你有人選了嗎？」唐亦凡回應的同時，下意識地看向方才說要「指教」他們的奧古斯特，再來是氣傲心高的恩格爾，最後是溫和穩重的亞當。

結果他還是把目光全放在奧古斯特身上。

奧古斯特感受到他的視線，往他那邊掃了一眼，逕自提筆在名單上劃下幾撇。

唐亦凡看了看名單，瞬間一愣，驚訝的看向他。

奧古斯特垂眸與他四目相對，那雙眼中是令唐亦凡感到意外的認同，他心中恍如一道暖流流經，但還是忍不住將疑惑問了出口。

「為什麼是我？」

「你有資格。」奧古斯特神色理所當然，說著稱不上解釋的話。

唐亦凡啞然，望向隊伍的其他人。

「我看好你唷，小唐！」茉莉對他鼓勵著。

「我沒有意見。」亞當溫文爾雅的微笑。

「還湊合吧，你可要爭氣一點。」恩格爾抱臂逞強的說著，卻不難發現他嘴角勾起了小小的弧度，對此明顯是有些滿意的。

唐亦凡不禁失笑，「謝謝你們。」

「不客氣，隊長！」茉莉立刻笑嘻嘻的湊上來說著。

唐亦凡無意識捏緊手中的名單，在正式轉交給櫃檯人員辦理時，內心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躁動著，清亮漆黑的眸子在抬眼的瞬間有著稍縱即逝的澄光，不論他們之後會如何，他由衷的相信——

他們會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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