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倒不是一個什麼特別的日子,只是陽光明媚,氣溫剛好適合曬曬太陽,好好go chilling一下,享受這一個美好的夏日時光。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在沒有鐘聲制約的情況下。
雖說高中的時候都聽學長姐說大學可以翹課相當自由,鐘聲什麼的都只是裝飾,但是,如果真的完全把鐘聲當裝飾,那麼成績單上的紅字就會成為最「搶眼」的裝飾,尤其是在一次無故未出席就砍人的大刀教授手中。當然,也可以不理會鐘聲,只要你做好了獻上學分的準備。
「瑪歐娜,妳怎麼現在才來?」多席妮看到瑪歐娜的時候,歡快地說道。
「怎麼了嗎?」瑪歐娜看了看周圍,問:「老師又還沒來。」
說實話,法國老師不知怎麼回事,十個裡面大概會有九點九個慵懶成性,有八點五三個會遲到個至少十分鐘,對他們而言,那叫作「準時」,時間概念用à(準點),執行起來用pendant(時段),瑪歐娜總是很懷疑這些法國人的邏輯怎麼堆疊起來的,是樂高積木嗎?覺得可以就堆起來,覺得不夠「實用」吧,就打掉重練,再來一個新規則。
偏偏法國人的實用跟英國人根本沒得比,總是一堆idées,而英國人則是pratique,像是英文現在已經實用過頭了,每年增一堆字,而法文則是一直在鞏固原有概念,只做微調,這樣不同也難怪了,畢竟兩國已經互掐好幾個世紀了。只是要是能好好合作,思想加上實踐,肯定會是不錯的組合。看看英法聯軍,共同利益之下的互補配合,好好陰了大清帝國一把,燒殺擄掠樣樣來還能夠拿皇帝的賞賜,可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咳咳......想遠了。
「是還沒來,不過老師這次真是有點意外。」多席妮說:「他從來不遲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什麼事。」例如:感冒。
兩個沒良心的女孩同時想到,相視一笑,是那種邪惡的笑。
拜託,誰想在這種大好的青春時光浪費韶華呢?讀書什麼的,沒chilling重要吧?
「聽說最近要開始籌備野餐的活動了?不是要快冬天才辦的嗎?」瑪歐娜問。對於一個不問世事的小說宅來說,交際什麼的有點浪費時間,所以都是張嘴牌,問問身邊的小夥伴就行了。
只不過...
「我也不知道欸!」問錯人了。
好吧!她忘了多席妮根本就是個自動邊緣的傢伙。
「Bonjour, tout le monde. Désolé d'être trop tard.(各位早,很抱歉來得太晚了)」一個矮矮的白髮老公公走了進來,他留著短短的白鬍鬚,連接著鬢髮,穿著藍格子休閒衫、西裝褲和老舊的皮鞋,挺著大概六個月大的啤酒肚,皮帶束得高高的,儼然就是白雪公主裡小矮人的放大版,第一眼看著有些荒謬的親切感。
「Ce n'est pas grave!(沒關係的)」一個活潑的女同學站了起來回道,眼底盡是調皮。
「確實是沒關係。」多席妮悄悄說了一句,露出了一個開朗的笑容。能少上一點課,可是他們這些調皮學生最大的願望呢!
瑪歐娜點點頭,回了一個奸笑。她也是。
殊不知薑是老的辣,又應該說這位老師真的挺敬業的,下一句就讓那女同學萎靡了,直接賴上了桌子,彷彿原先的活潑與調皮只是個假象。
「Hmm...on va finir à 12 heures et demie.(嗯...我們會在十二點半下課。)」說完,看了一眼身前皺起臉來的孩子們,又笑道:「Bon, on va discuter un sujet sur l'amour.(好了,我們要來討論一個關於愛情的主題)」頓了一會兒,又說:「Je crois que ça vous intéresse.(我想你們會很有興趣的)」才怪。
「我們有興趣的不是在這裡討論愛情好吧!」瑪歐娜幽幽地說道,語調有些哀怨,一副棄婦的樣子。要不是多席妮早就認識她了,還以為她被哪個不長眼的拋棄了呢!
「要是有對象就好了,還需要討論嗎?」瑪歐娜繼續嘟囔著。她是想「談戀愛」,又不是想「談」戀愛。
「就是沒對象才有時間討論吧?」多席妮默默地說道。
「沒對象?」瑪歐娜挑了挑眉,一手輕輕摟住對方的肩膀,一手微微挑起多席妮的下巴,低著嗓子有些沙啞地說道:「Oh, ma belle, je peux vous offrir un verre ?(喔,我的美女,我有幸請您喝一杯嗎)」
為此,多席妮表示無奈,在她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之前,就聽見兩人身前傳來一道聲音。
「'Mademoiselle' est mieux que 'ma belle', parce que tu as utilisé 'vous'.(稱呼「小姐」會比「我的美女」好,因為妳用了「您」)」老先生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她們面前了。
「Oui, monsieur.(是,先生)」兩個女孩趕緊坐好答道。
「Plus, 'ma belle' n'est pas assez respectueux pour une jolie femme élégante.(而且,「我的美女」這稱呼對一位優雅可人的女性來說是不夠尊重的)」老先生說著,臉上表情認真,但是似乎並不嚴肅。
瑪歐娜與多席妮相互瞥了一眼,前者眨了眨眼表示:「優雅?可人?這......」後者稍稍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想回應。前者又吐了吐舌頭,似乎在問:「好吧,妳希望我在調戲妳的時候多尊重妳?」後者微微聳了聳肩,無聲表示:「我怎麼知道。調戲人的時候,文法重要嗎?」調戲人還用您才奇怪吧?重點是,瑪歐娜本身還沒認真想過有「認真」調戲一個人的時候呢!好吧,至少她在玩鬧之外,是不會去招惹「小姐」這種動物的,她對消防隊帥哥的六塊肌比較有興趣。想想就讓人興奮啊!鼻血。
「Sauf que tu veux flirter avec elle?(除非妳想跟她調情?)」老先生抬起一邊的眉毛,乍看之下挺可愛的,但實際上,他眼中的玩笑意味卻還是在的。
被這樣看得有些無措的瑪歐娜,只得弱弱地回了一句:「Peut-être!(也許吧)」
老先生睜大了雙眼,扯了扯嘴角,癟了癟嘴唇,一副不怎麼認同的樣子,又說:「Mais on dit 'l'amour', pas 'l'amour'.(但我們要說的是「愛情」,而不是「那種情愛」)」說完,就離開去了,還不忘丟下一句:「Synthèse de textes, introduction, développement et conclusion.(文本摘要、介紹、論述、結論)」然後便繼續指導其他人去了。
「蛤?」瑪歐娜一臉茫然地看著老先生的背影,有些蒼老,突然有點想吃橘子了。
「剛剛老師說,十一點到十二點半要寫作文,現在先討論。」多席妮有些同情地看著自己這個朋友。
「蛤?」這一次,瑪歐娜覺得自己鐵定跟梅杜莎對到眼了,不然自己的腦袋怎麼就運轉不過來呢?什麼時候的事?她居然沒印象!!!
這時候的瑪歐娜大概忘了,她沒印象的事情多了去了,不過,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會想起來了。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如同經文的法文文章,瑪歐娜頭皮發麻,最後決定只看標題就好,免得腦袋運轉過度,最後喪失正常功能。不都說有些腦科疾病就是這樣來的嗎?她這是防患於未然。
想到自己教授臨走前說的那句什麼愛情不愛情的,瑪歐娜就覺得相當煩躁。不是說法國人最浪漫嗎?怎麼到了法文系兩年,她除了被法文文法摧殘之外,就沒任何感覺了?甚至是那些文法,根本是來摧殘她原先浪漫細胞的吧?這堆法國老師神神道道地說著愛情,超級愛談論感情觀的,但是他們談論就談論吧,拿這主題來做批判思考會不會太過頭了啊?法國的感性呢?嗯?還是說其實把愛情放到批判思維中這樣的錯置美感也是一種感性?
總之,瑪歐娜實在難以認同將愛情論述得那麼地僵硬,難以認同把它放在文章架構的框框裡,尤其是難以認同現在要寫一篇作文這個事實!
「這裡有一個問感情型態的,不知道什麼意思。」多席妮問向自己那個看著文本出神的朋友。
「應該是相處方式吧......」瑪歐娜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只知道今天這陽光燦爛的好天氣已經被愛情整得烏雲密布了。
想著這些,瑪歐娜打算先做些草稿,等會兒早點寫完早點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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