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行 - 第四百零八章──忘

第四百零八章──忘

病房外，嚴沛先行告辭離去，只剩下江北爭與黃化二人。江北爭面露冷笑：「四年前，嘿，不就是精英學院，她與那小子剛遇上？」

他像一頭野獸般看向黃化：「不許跟小白說上任何有關張風的事。」

黃化內心暗嘆，也不知道這到底對江小白而言是好事還是壞事。怎麼自己總是在掙扎之間求存啊？

「是的，老闆。」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

篤──

拐杖拄於走廊的聲音，顯得如此突兀。

一抹黑影自走廊的盡頭走過來，身後跟著如黑山鐵塔般的身影。在滿室皆白的醫院走廊裡，顯得醒目異常。

江北爭看著他，目眶欲裂。

黃化看著他，也是有點感慨。

只是二人卻是想到同一處去。

這小子真不怕死了嗎？

……………

那一直充斥整座聯邦的風暴，隨著李滿的出面漸漸平息。

但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真正原因是因為信香特地自森海出來，坐在飛船到了死域，見了張風五分鐘，然後離開。

她甚麼都沒有做。

但她的態度表露無遺。

張風在見完信香的三個小時後，便被特赦出來，同時勒令必須到東湖以技術人員的身份服兵役，永久不得踏入除東湖以外的地方。

這是放逐，但更多的是小懲大誡。

因為南城的追殺，反正張風一旦踏入聯邦而又被發現的話，恐怕便會遭受到南城無止境的追殺。張風除了歸順於某些勢力之下，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信香多年沒動，一出林便是為了張風，很多人以為張風會從此歸於信家的麾下。

只是沒想到，最終聯邦的法令是把他送到東湖放逐。

然後人們又想到，堂堂東湖王牌機士、當今天下最強的李滿，特地拋下異域戰線，來到首都為保張風，可見東湖有多重視張風這個人。

這麼一來，張風入東湖，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就在眾人以為張風就此離開聯邦、遠赴東湖之際，此刻，張風卻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首都醫院。

……………

自死域離開，張風的面色還是帶著不健康的蒼白。只是剪去亂髮，剃去鬍渣，比起之前於獄中禁閉三個月的他比起來，還是精神爽利得多。

他穿的，仍然是那招牌的黑色風衣、鷹首拐杖。

看到二人，張風知道他們在想些甚麼。

他平靜開口：「李滿在醫院門外，我今天晚上就走。」

有著堂堂當代最強機士當保安打手，誰敢來抓他？

他隔著病房的玻璃，看到再次昏睡過去的江小白：「我想要看看她……」江北爭戛然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張風想要打開門的手：「不能。」

見狀，莫小生陡然走上前。

黃化同樣自江北爭身後走出來，擋住了莫小生，笑著跟莫小生道：「就讓他們聊聊吧。」

莫小生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向張風。

張風搖了搖頭，表示沒事。

「我在醫院門口等你。」

「嗯。」

張風看向江北爭：「我們聊聊吧。」

……………

病房裡，沉睡著的伊人徐徐醒來。

獨立病房裡的窗戶被推開，有秋風吹來。

這股清爽的秋風入室，把那黑色的風衣，吹得如在張牙舞爪的影子。

江小白看著那抹影子，內心泛起一股奇特的念頭。

怎麼如此熟悉？

影子的主人轉過身來，入目而來是一張溫和而陌生的臉孔：「江老師妳醒來了。」

「江……老師？你喊我甚麼？」江小白有點迷糊，只是她不知道她的長相配以這種神色，看上去何等可愛。

張風微笑開口：「是的，老師。剛剛從江老師的父親口中得知，江老師因意外失憶。我是妳在精英學院中，學習機修系的學員。知悉老師遭遇意外，便特地來到醫院探望。」

「哦……」江小白這倒是有記憶，在她準備出發參加那老鬼的葬禮之前，便已收到莫小生的請柬，擔任精英學院機修科的導師。

失憶？

只是江小白終究不是尋常人。

她沒有馬上便開口追問失憶的過程。

她只是怔怔的看著張風：「我……有見過你嗎？我不是說失憶的時候，而是之前……不知為何，你的長相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是說，你在機修科的成績特別好，是我的得意門生？」

張風內心悽然，面上卻溫和如初：「是的，老師。我在機修科的考試中，獲得了滿分。」

「哦，這就難怪了。」江小白點了點頭，面上重新帶著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特地前來，你也是有心了。」

「只是，我不太習慣與陌生男子單獨相處。」

她的目光看向門口。

雖然沒有說話，但送客的意味表露無遺。

張風面上仍然溫柔，似是沒有感到半分尷尬。

他向江小白微微彎腰：「希望江老師妳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至於那些忘掉的記憶，就不需要強行找回了。」

「之所以會被忘掉，或許是有其原因。」

江小白的臉色微變，似是對張風略帶說教的語氣不太感冒：「我自有分寸。」

張風微笑著：「我就這離開。」

篤──

他拄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轉身離去。

江小白看著他的背影。

不論是那風衣、拐杖，以及那一拐一拐的走路方式……怎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

她越想，便越是頭痛。

越頭痛，便越是不解。

她戛然開口：「你叫甚麼名字？」

背影定在門前。

剎那如同永恆。

一道聲音輕輕響起：「張風。」

不知為何，當聽到這簡單的兩個字，江小白渾身一顫，似是觸電一般，又似是心裡某種存在被瞬間掏空。

一片虛無，好不難受。

當她回過神來時，眼淚已是自她的眼角滑落，偏偏她自己卻是一無所知。

她猛地看向門口，卻發現那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

走出門外的張風，拄著拐杖一拐一拐的走著。

淚流滿臉。

他來到了門口。

李滿與莫小生早在這裡等著。

在看到雙眼通紅、狼狽不堪的張風，二人均沒有開口說些甚麼。

張風強自一笑，沒有拿拐杖的手草草地抹了抹臉，朝二人開口：「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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