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魂行 - 第七百六十三章──鄉愁

第七百六十三章──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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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怎麼一直不離去？你又不是不能帶我走。」江小白柔色開口：「你知道的。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刀山火海，我又豈會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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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歎氣一聲，拉住江小白如羊脂白玉的小手：「我知道。但……我不捨啊。太多的不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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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可以隨時看到小魔怪們。還有太陽部落的傢伙呢？還有軟皮蛇、瘋狗呢？我在等著他們生個小蛇小狗給我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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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小荔枝呢？聽說她都在學院交男朋友了，我總得替天南那傢伙把把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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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文那傢伙……雖然他不說，我知道他喜歡小哲。唉，都那麼多年了。他以為他總是默默守候，小哲會不知道？小哲也在等他開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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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江小白猛地打斷張風如婦人般的碎碎唸，那軟乎乎的雙手一左一右按住了張風的面頰：「你想要留下──沒問題。跟著你遊山玩水，我也是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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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風，既然你喜歡此界，既然你不捨友人，既然你有那麼多羈絆在此……那你為何總在半夜獨自望著天色，沈默不語？」江小白幽幽開口：「那一刻的你……似乎切割了空間，所有人都進不來。那是只有你才明白的、最深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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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到，我都覺得你離我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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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你到底在想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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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江小白自己都泛起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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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怔怔看著江小白，他不知道自己每次半夜夢迴之時，都被江小白收入眼簾。他長歎一聲，替江小白抹去淚水，將其擁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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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甚麼？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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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仰首看向天色，逕自出神：「你知道的，我不是此界人。真要說的話，那個世界才是我的故鄉。而偏偏，那個世界在我死去的時候正陷水深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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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邊，我也有很多像這裡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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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頭張狂金髮，馱狼於夜色疾走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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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戴著面具，一杆長槍所向披靡的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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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一抹怎麼樣都無法完全抹清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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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回去看看。畢竟我們也不知道萬千世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間的流逝又是怎麼按比例計算？若是那邊其實停留在我離去之時，而我現在又變得比以前更強，說不定能夠救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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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喃喃自語，如自問自答：「或者只是我太貪心。明明在這裡已經擁有那麼多，卻又想要兩手都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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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懷裡的江小白搖了搖頭：「你知道嗎，張風。我是甚麼時候對你生出感覺？」張風聞言一怔，這個他倒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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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為在曾江的三年，而是……當年你與梁樂心分開的時候，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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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聞言訕笑：「都很多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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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白卻是面色認真：「張風，你是我見過最多情的人。這個多情並不意指愛情，而是所有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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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友情、愛情，你愛的人極多，而並非單純的喜愛，而是熱愛，甚至能為此不顧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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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當年你孤身冒險殺秦；首都殺太子；為了以軒回聯邦；在連天市救下我……都多得我快要數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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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是我萬千個愛你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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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白捧著張風的臉龐，親了他一口：「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樣──熱愛那個熱愛世界的自己，繼而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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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似是呆滯地看著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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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遇上妳，真是我來到此界其中一個最大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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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白笑意盈盈：「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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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們先回去。」張風抱著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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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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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散溢，小舟上已是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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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竿微動，似有魚上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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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者，上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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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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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念，乃是一種不由自主的玄乎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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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在動念之前從無所想，動念之後朝思暮想。因為念字有心，動念則是動心。而心動又豈能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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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念之前的張風，執意留在此界，與自己最愛的家人、伙伴、愛人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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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動念之後的張風，哪怕仍然留在這裡，卻無法騙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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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他騙不了自己，騙不了太陽、以軒，騙不了那個最愛的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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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認清本心之後，張風開始了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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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江小白回到蒲公英城，便進入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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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江小白點破心意，張風再也無法自欺欺人，既然決定離去，至少得做好準備。他要做的準備，是【間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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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魂經過洗禮、蛻變，實力強大至極。甚至若再次遇上徐焰大哥那種級別的對手，張風有信心與其正面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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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風最強大的攻擊手段，還是【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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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離去之前，他需要製造出足夠的絕彈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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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裝甚麼裝，你騙誰也騙不了老子。」太陽的身影又如鬼一般冒出來，卻被張風像趕蒼蠅一般揮舞著手臂：「滾滾滾！」才剛趕走討厭的太陽，以軒又冒出來似是研究某種未知圖騰般看著張風手中弄著的物件：「風子，你這是……嗯……我看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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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風無語：「以軒，你跟太陽廝混得太久，變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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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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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張風在江小白鼓勵之後，已打算踏入萬千世界，嘗試尋找那個虛無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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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為事前的準備，加上自己內心的不捨，最終還是磨蹭拖拉了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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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那是一座偌大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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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有墓碑林立，這是一座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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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刻，無數人匯聚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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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裡的人，大多都是有頭有臉。像那邊身穿正裝，氣宇軒昂的便是當今總統趙南海。身後各個幕僚如謝正薰、潘志祥、孫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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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此之外，西山的林東起、北林的墨子晴、東湖的信惠、異魂大陸的索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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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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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不用說本來便是此地主人的小蒲公英：王猛、陳浩、羅志恆、范子德、夏山、李歡歡、李喜喜、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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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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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與其以身份地位來比喻，或者說他們都是與張風有過羈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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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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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戛然冒出，兩道身影從中穿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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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曾江，是張風來到此間的第一個心靈錨點，所以理所當然也成為他空間錨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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