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繪 by AS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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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臨在蘭提斯的首都米蘭堡，此刻街道上寂靜無聲，白天群眾的喧鬧聲已不復在。那些為了滿天節而布置的彩色絲帶、旗幟在風中飄揚，沒有節慶的歡樂氣氛加持，看起來竟顯得有些寂寥。
市中心的飯店房間裡，特洛伊站在等身高的鏡子前，整理剛剛打好的領結。
「特洛伊，你知道嗎？」銀髮女子坐在床沿，有著繁複皺褶的黑色裙襬順著床的角度垂落在地板，在古典的褐色印花地毯上劃出了一道弧線。
「是的？」回答的聲音有些心不在焉。
「這裡的人給了我一個有趣的爵位呢。」女子的聲音帶著慵懶氣息。
特洛伊拿起放在一旁的銀笛，用黑色絨布袋裝起，慎重地放進外套內袋。再次檢視鏡中的自己，確認一切完美之後，拎起地上的黑色高跟鞋，轉身走向方才出聲的女子，在她面前單膝跪下。
「妳想表達什麼呢，海倫？或者妳喜歡我稱呼妳為『雙月女伯爵』？」特洛伊臉上掛著從容微笑，將鞋套上海倫白皙的腳。
海倫俯視著特洛伊，嘟起嘴巴。
「你今天的笑容不誠懇，零分。」海倫任性地踢掉腳上的鞋。
「笑容只是我的工具，我不在乎它看起來是否誠懇，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夠了。」特洛伊撿回海倫的鞋，繼續幫她穿上。
「你把我當作外面那些隨便騙騙就上鈎的女人嗎？」她撇過頭，不理會特洛伊的動作。
特洛伊輕嘆一口氣，坐在海倫旁邊，右手環繞著她的腰。
「妳知道我是愛妳的，全心全意。」特洛伊左手撩起海倫的銀髮親吻，在她的耳邊溫柔地說。「我愛妳勝過這世界的一切。」
海倫露出了勝利的表情，嫣然一笑，紅唇在雪白有如陶瓷娃娃的臉龐上勾起漂亮的角度。
「唉，小時候的你只要做了惡夢，就一定要緊抱著我才能入睡，我好懷念你以前哭泣的樣子。」海倫用手指輕彈了特洛伊的額頭。「看看你，這個虛假的男人又是何時出現的？」
「可惜啊，天真的小男孩終究得長大。」特洛伊微笑。
海倫歪頭端詳著特洛伊，銀髮隨著動作從肩膀垂下。
「你現在的表情讓我想起一位老朋友。那位信奉雙月神的黑髮上祭。」她的眼睛閃爍著光芒。
特洛伊又暗自嘆了口氣，看來今天的晚宴又無法準時了。
「然後呢？他跟妳這位高階惡魔一樣長生不老，以戲弄人類為樂嗎？」
海倫開心地笑了起來，笑聲如銀鈴般迴盪在房內。
「他早在兩百年前就死了。」海倫得意地說，笑容凝結在臉上，聲音變得冷酷。「死在我手裡。」
「我以為他是妳的朋友？」特洛伊不禁失笑，走向房間內附設的吧檯，從酒櫃中拿出了一瓶伏特加，海倫喜歡的酒。
「這又是另一段故事了，你想聽嗎，特洛伊？」海倫問。
呵，這問句聽起來是個命令句。特洛伊將切片的檸檬在杯口輕劃一圈，再將杯緣放在裝了粗鹽的淺盤裡旋轉，之後倒入透明的伏特加酒。
「洗耳恭聽。」特洛伊走回床邊，遞給海倫裝了酒的玻璃杯。兩人輕輕互碰了杯壁，鏗鏘一聲，指針彷彿開始倒轉，時間回到兩百年前的那一個夜晚──8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2WyrZZK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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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東方的小島海濱，海浪一陣陣拍打著，純白的浪花拂過海岸，帶走岸上的朵朵血花。海風混雜著鹽味以及濃烈的血腥味，舉目所及，屍體遍布。天空滿布烏雲，自雲層透出的幾道銀藍月光灑在唯一佇立的兩人身上。
「放棄吧，任何攻擊都是徒勞無功的。」銀髮女子舔去手指上的鮮血，好整以暇地說，一雙紫色的眼睛瞇起，如猛獸盯著即將到手的獵物。
碰。黑髮男子單膝跪倒，右手的長劍深深刺入地面，鮮紅的血沿著刀鋒流下。他全身遍體鱗傷，披掛著的黑色外衣破爛不堪，他費力地扯下一塊破碎的衣角，強忍著痛楚綑綁住左手臂上被利器刺穿的傷口。即使如此，血還是不斷從縫隙滲出。
「就不能讓我心存一絲希望嗎，海倫？」男子再度握起了劍，但卻無力站起。口中所吐出的語句雖仍然像平常一樣帶著戲謔的口氣，臉上卻絲毫沒有玩笑的神情，尤其是一雙由金色和紅色組成的異色雙瞳，意志堅決。
「黑曜啊黑曜，如果你早點將雙月神殿的共鳴曲樂譜乖乖交到我手上，你可以不用看著這一切發生。」海倫將腳邊的頭顱踢向男子，期待著他的反應。「這應該是你最愛的妻子吧，真令人心疼吶。」
被喚作黑曜的男子緊抿著雙唇以凌厲的眼神瞪視海倫，刻意不去看滾落到腳邊的頭顱，因為他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那悽慘的景象。
「我真喜歡你現在的表情，充滿著不容侵犯的堅毅。」海倫踏著優雅的步伐，慢慢走近黑曜。「你是故意讓我接近你的吧？放我進城、毫不考慮地收留我、甚至告訴我雙月神殿的共鳴者能力，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遊戲結束了。」
「這不是遊戲，我一向都是以誠懇待人。」
「那就是你的誠懇害死了所有人。」
「我不否認。」
「後悔嗎？」
「遵從靈魂之引導，所行之路無須迷惘。」
海倫翻了翻白眼。
「跟你們這些狂熱教徒說話真是浪費力氣，我受夠了。」她單手一揮，背後瞬間出現了八道細長尖銳的黑影，彷彿具有生命般不斷延伸。其中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逼近黑曜，然後，斬斷了他正想舉起劍的右手。
「啊啊啊啊──！」哀號聲劃破夜空，內陸森林裡的烏鴉因此而成群飛出。
「啊，真悅耳。」海倫陶醉著。
黑曜痛苦倒地，用殘存的一隻手壓住原本應該是右手的巨大傷口，不斷湧出的血逐漸在周圍繞成一個圓。
海倫毫不在意地將赤裸的腳踩進黑曜的血泊中，在他身邊蹲下。
「樂譜在哪裡？」她問，銀色長髮因為微風吹拂而擺動。
「只要……我還活著……就不可能交給妳……」黑曜急促地喘氣，氣息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他掙扎著想起身。
「是嗎？」海倫起身，再度單手一揮，黑影纏住黑曜的脖子，輕易地將他從地上抬起，雙腳騰空。
夜空中的烏雲被風吹散，月亮靜靜地出現，遠方隱約響起音樂聲。
「東風……」黑曜低語。「該是播種的時候了……」
海倫輕蔑地一笑。
「你的能力，相當沒用呢。」她握起拳，將黑影逐漸收緊。「『以雙月之豐饒富裕人間』？哈，你就快死了，還只在乎什麼時候該播種。該說你死腦筋呢，還是你們信奉的雙月神不知變通？」
「唔……」黑曜的脖子被勒緊，幾乎就要窒息。
「為了表示我對你的尊敬，讓我用最溫和的方式殺了你吧。」海倫彈了一個響指，黑影再次收緊，黑曜的頸部發出喉骨碎裂的聲音。一陣猛烈的抽搐後，殘存的單手無力地垂下，他仰望著天，然後閉上了雙眼。
四周一片寧靜，只有浪花拍打的聲音，時間彷彿停止在這一刻。
突然，一陣風吹亂了海倫的銀髮。
黑曜忽地睜開眼，變成紫色的雙眼映照著只有他才能看見的雙月神真正姿態──紅色與金色的兩道弦月。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海倫來不及做出反應，腳底下的血泊發出光芒，開始快速旋轉，瞬間形成一道華麗繁複的法陣。血之文字不停閃爍，她無法移動腳步，驚訝之際鬆開了對黑曜的束縛。
黑曜落地，左手自腰際迅速抽出暗藏的短刀，筆直向海倫刺去。
海倫揮出黑影反擊，但卻被黑曜用刀擋開，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月光映照下，兩個人影動作霎時停止，兩雙眼睛互相凝視。
刀深深沒入了海倫的胸口，黑曜同時也被八道黑影纏繞。
「永遠，不要小看雙月神的共鳴者……」黑曜的話語未盡，海倫紅艷的嘴唇一勾，八道黑影瞬間扯向八個不同的方向。
啪。黑曜的身軀在夜空下被撕裂成碎塊，噴出的血花像雨一般落在海倫身上，她微瞇著眼睛，欣賞著生命消逝的瞬間，被扯壞的人體零件一一落地，此起彼落發出悶悶的聲響。
海倫將胸口上的短刀拔起，隨意丟在別處，傷口瞬間癒合。但她驚訝地發現癒合的傷口竟然留下了金色與紅色的刻紋：以弧面相連的兩道弦月，雙月神的符號。
「沒想到你還留了最後一手，但在我身上留下雙月的刻印又有什麼意義呢？」海倫輕撩起被血染紅的長裙裙擺，跨過地上的無數屍體，朝仍然冒著煙的雙月神殿走去。
「好了，樂譜會藏在哪裡呢？」她像是要尋寶的孩子一樣喃喃念著。 8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JcgHuU8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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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殘忍啊。」聽完海倫的敘述，特洛伊發表自己簡短的感想。
「謝謝誇獎。」海倫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所以……『雙月女伯爵』的爵位就是來自於黑曜留在妳胸前的雙月刻印？」特洛伊說：「說到底妳是如何成為蘭提斯國的貴族？」
「只要活得夠久，這點小事很容易做到的。」
「我真為蘭提斯國的毫無防備感到憂心。」特洛伊故作誇張地捏捏眉心。
特洛伊的回應逗得海倫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放下酒杯，倒在特洛伊懷裡。
「但是，我相信妳不只是要告訴我『雙月女伯爵』的由來。」特洛伊梳著海倫的長髮，凝視著海倫白皙胸脯上金色與紅色兩道弦月刻印隨著呼吸起伏，他瞥向窗外，同樣在天際上看到了金色與紅色的兩道弦月。
「我等著你發問呢。」海倫笑著說。
「第一、所謂的共鳴者是什麼？第二、黑曜的能力和我有什麼關連？」
海倫離開了特洛伊的懷抱，換了一個姿勢坐好。
「共鳴者就是像你透過演奏共鳴曲被諸神選上，得到神明能力的人。黑曜是兩百年前的雙月神共鳴者，他所擁有的是雙月神的共鳴曲樂譜，跟你手上的那份是同樣的東西。也就是說，特洛伊，你是繼黑曜之後的雙月神共鳴者，你的力量來自於雙月神殿所信奉的雙月神。」海倫用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解說。
特洛伊沉默了一會，慢慢地開口。
「妳不覺得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這些嗎？在妳教我如何使用能力之前。」
「很重要嗎？」海倫一臉無辜。
「算了。」特洛伊搖搖頭。「還有一點，雖然我和黑曜使用的能力來源是相同的，但從妳的描述聽起來，呈現出來的樣子似乎不完全一樣？」
「雖然樂譜給予的能力會依共鳴者意志而變，但本質上是相同的。『以雙月之豐饒富裕人間』，雙月神能讓祂的共鳴者擁有推動人類的力量。」
「所以我能影響別人。」
「黑曜和你的時代不同，這百年來人類也從農業轉向商業發展，雙月神的能力便依此而轉變為適合你的型態。」
「原來如此。」
「不過同樣身為雙月神的共鳴者，我認為你使用能力的技巧和發揮的效果比黑曜厲害許多，光是一開始的讀心術和情緒煽動能力就讓你在商場上占盡優勢了，我的眼光很不錯啊。」海倫拍了拍特洛伊的臉頰，眼神充滿關愛。
「這麼說，我在垃圾堆裡翻到的那份樂譜，是妳故意放在那的？」
「但，是你主動演奏它的。」海倫淘氣一笑。
「好吧。」特洛伊懶得爭論了。
「如何，聽到自己的能力是來自於你最討厭的神，會讓你不想使用嗎？」海倫環繞著特洛伊的脖子，在他耳邊說。
「妳多慮了。我只在乎是否能達成目的，這句話我已經說過許多次。」特洛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說：「更何況，以你們惡魔的角度來想，用神的力量來對付神，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嗎？」
「我就是欣賞你這點。」海倫滿意地說。
「走吧。」特洛伊站起身，向海倫伸出手。「蘭提斯王室的新年晚宴，我們已經遲到了。雙月神共鳴者還等著對那些王公貴族們展現他的能力呢。」
海倫讓特洛伊拉著她的手，優雅地站起，在特洛伊的臉頰輕輕一吻。
「記得緊張的時候要默念我教你的小咒語。」海倫勾起特洛伊的手。
特洛伊輕笑，將黑色摺扇交到海倫的手上，一同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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