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砌的路面,強盛的野草從石縫中冒出頭來,也不知幾年沒人踏過,雜草已有小腿的高度了,掩埋了底下的道路,就是細看也未必能發現這條舊路。
乏人問津的舊道上,卻傳來陣陣的交鋒聲。
「凹屋~」
一隻三眼靈虎,高昂著頭,牠哀嚎的叫著,金黃色的眼珠子盯眼紅衣男子,很是憤恨。
牠身上有好幾處焦黑,騰騰的黑煙帶著一股燒烤的味道,毛髮下肉體被高溫烤的糾結再一起。紅衣男子眼中並無憐憫,掐訣又是一道炎火轟向對方。
火團疾呼而來,三眼靈虎急忙大爪一揮,確無法揮滅火團,炎火隨之燃燒了牠的毛髮啃食皮膚,未驅散的火團轟的一聲打在牠的胸口上。
還不容三眼靈虎驚慌,身旁不知何時圍繞著數道火團,一哄而落。
「凹屋……」
哀鳴,從牠口中傳來,逐漸衰弱,金色充滿靈性的双眼慢慢的黯淡下來,生命走向盡頭前,牠又看了對方一眼,這一眼含著妖族對人的恨,更是牠的不甘。
上空,一柄長劍化做一道光茫,紛飛的鳥獸四處逃竄,卻快不過這道光芒,契機而來,白茫在鳥獸間穿梭,不下幾許,天空滴落一滴滴的水珠,紅的嚇人,下一刻長劍陡然朝地面飛來,空中已是一片藍天了。
「靈力化勁,風來--」
一聲疾喝,綠衣少年身上泛起陣陣幽光,彷彿共鳴般,一絲微風在地面盤旋,很快盤成了一道旋風。
旋風旋湧而去,將一隻隻擋住去路的金甲巨鼠捲入其中,牠們在旋之中迴轉,銳利的尖甲不時與一旁的夥伴相撞,一道道火花激色出來,強風帶來的威力,無情撕裂了牠們堅硬的肉身。
「那婆娘算計我們!」滿地的狼藉,綠衣少年冷哼一聲,靈力過度耗損,滿頭大汗。
「該死的顏無淚!卿延兄,你先在此些息回復靈力,我與紫騰先去。」紅衣少年沉著臉。
「宇文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我唐卿延在你眼裡這麼不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唐卿延,直接擋在他們面前。
「卿延兄你誤會了。」宇文太道,一副急欲解釋的樣子。
「此處不宜爭論,她說不定還留有後手,卿延兄留下也未必是好,更何況你們爭論的同時,也許她已經得到洞府傳承了!我看我們還是一同出發在說!」
杜紫藤開口解圍,唐卿延哼了一聲,宇文太向其拱手道謝,三人又朝前方疾行而去。
「真是暴殄天物。」
雲天河從一側走出,目視遍地殘骸。
「暴你個頭」海棠的聲音響在他的腦海裡。
「你們啊!!糟蹋東西可會遭雷劈的!」雲天河一副老態。他蹲下身,劍尖挑起巨鼠的鱗片,發現其磨損的相當嚴重,不禁搖了搖頭,靈力一運,遍地的屍體,消失無蹤。
「你、你做了什麼?」海棠驚呼出聲。
「想知道?」
「想。」海棠很誠實的回答,震驚遠遠超過她的理智。
「叫我一聲小愛人我就告訴你。」
「你怎麼不去死.......呀--!!」
話才說到一半,後段直接化為一聲尖叫。
「哎呀呀......這、這是哪裡?」
海棠根本猜不透,發生了什麼事。上一刻她還在靈魂海安穩的待著,這時卻出現在全然陌生的地方。
如今她跌坐在一片碧綠草地,前方不遠有條小溪,溪水透徹能從上方看見溪底的石子,遠望連綿的山巒被雲朵環繞著。
「怎麼,厲害吧?」雲天河愜意的聲音傳來。
「這是......九、九芎壺!」
看像一旁紅色涼亭,金箔寫著四個大字”九芎境地”她赫然明白:練萬妖,淨萬魂的九芎煉妖壺。
「是啊,以後你就住這,乖乖聽話,不然我煉化你。」
雲天河戲調的威脅道。
「你?你怎麼會有神器?」
「如果我說,我那天在蘇河鎮,一不小心給買了你信嗎?」
「不信!」海棠才不相信。
「呵呵,我也不信,其時我也不知道,當初那滴古血相融後它就出現了,因為它,我的修為完全沒辦法增強,全被這鬼壺給吃了,這幾日我反覆確認,發現它不只能煉妖,還有一個壺中境地,煉妖所煉化的靈氣會返回境地之中,我想此處修補你的魂力有好處,就將你轉移過來了。」
聽他回答,海棠還是不信,但是她又無法反駁,一個仙器怎麼才會出現在一個凡人手上?
深深吸了口氣,感受濃郁的靈氣溶入靈魂,她提醒:「你有這東西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
「我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東西我不會輕易說出口,現在只告訴你這個小愛人,有沒有感動得想要以身相許?」
習慣是一個恐怖的東西,當初對方這般言論她可是氣不打一處來,如今卻覺得也沒什麼。雲天河口花花的個性,讓她直白道:「別把我當成那種涉世未深的女孩,在我身上省點心思。」
「是是是,小愛人說什麼都是。」
腳尖踏過翠草,享受這片人間仙境,她又詢問道:「你真的打算追上那三個人?他們很可能是四大聖地的人!和你的差距可以說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四大聖地......」
淡淡的恨意散發出來,和海棠不同的,她的恨是血海深仇,雲天河的恨卻是悠遠長河,平淡卻浩瀚,她疑惑道:「你們有仇?」
「呵,我一個小人物能和他們有什麼仇?」雲天河自嘲,恨意也隨之散去。
【你到底是……】
一股莫名的漣漪在海棠心底凝聚,她獨坐在紅亭中,享受著對方的贈與,黑裳此刻已化紅衣。
一路走來,有三者的幫忙,雲天河倒是安穩的在後方收割,看著數量繁多的妖獸屍體,對顏無淚這女子不由一奇,心想對方不會是把盤據在附近的妖獸都給搬來了吧?
將屍體轉移到九芎壺內,回憶起方才海棠半信半疑的反應,雲天河也是心頭一喜,九芎在體自然是真的,因為仙血而獲,卻是未必,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畢竟他之所以能發現九芎壺是因為身附靈力,靈力是仙血贈與的,在那之前他也無法查證自己體內是否有這東西。
路到的盡頭,綿延的山壁,陡然出現一道人工穿鑿的古銅色大門,大門經歷風霜,早已無過往的莊嚴了。
“無量王府”
四個大字以盤石雕刻,風霜下依舊嶄新。不只是這些盤石的堅韌,更要誇讚雕刻者的功力之高深。
雲天河微微蹙眉,感受空氣間淡然的馨香。這道氣息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若雪的氣息,哪怕再淡,他也能察覺出來。
無量王府前,一個破損的法陣,其中有四道氣息,第一道有些冰冷,氣息依附在法陣之中,不只破陣更是依陣,將自身的靈力匯成陣眼達到御陣,讓本是敵對的陣法化為己用。
「這女的不簡單......」雲天河給出評價,舉步踏入殘陣中。
「你又知道是女的?」海棠沒好氣的出聲:「她最少高出那三個人一大境界,應該已經凝氣六層了。」
「嗯......」雲天河點了點頭,鐵劍深深崁入大陣中心處,劍尖一挑,深紅如玉的剔透體被他挑了起來,直接傳入九芎壺內。
「明玉?」海棠訝異道。
「嗯。可以說是鬼修或魂修夢寐以求的東西。」雲天河回答,一腳踏入洞府。
海棠怎麼會不清楚,鬼修和魂修主修正是靈魂,由此可知對滋補她的魂魄有多大的功效了。
【他......】
心如大海中的孤舟般動盪不安,一股不安定的念頭被海棠緊緊壓在心底,雲天河才幾歲?怎麼可能懂得陣法?可是他如果不懂,怎麼會知道陣眼在哪,又如何一手挑起做為陣眼的明玉呢?
漆黑的通道帶著一股死寂的氣息,目光適應黑暗,攏長的走道,好幾個毀損的機關,幾柄斷矛上染上鮮紅。
雲天河指間輕捻而過,感受血液中的躁動,腦海浮現那名紅衣男子,是叫宇文太吧!火素為主,一身通紅,靈力中帶著一股躁動……「火神宗」。
“乒乒乓乓”陣陣兵器碰撞聲傳來,在幽幽的窄道中更加響亮。
※※※※※
碩大的石室中,四道身影時而交雜時而錯開。
一抹儷影穿梭在三人之間,細劍劃過空氣,寒息轉為冰痕。
“大風鳴,風起!”唐卿延暗暗掐訣,旋風盤據而出。
“三昧真火”一側的宇文太一同道,炎火翻騰,若蛇般竄出。
兩股力量交錯在一起,颶風之中一條炎蛇高速的環繞著,捲起地面的塵土,夾帶著大小石塊,倏的卷了過去。
看不見顏無淚的表情,她的臉龐被白秀遮掩了,長睫毛顫抖著,清秀的雙眸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劍尖一挑,掌心一拖,默念著口訣,一道虛影從她身後浮出。
虛影乎隱忽現,像是一隻蜷伏的雪雕,寒氣迅速的擴散開來,將這道炎風一同凍結。
“金罡鐘”
這時,隱身一旁的杜紫騰,掌心一攤,一個金鼎小鐘飄起,不斷放大,高速轉動的朝她轟了出去。
顏無淚心底頭一驚,這才察覺到對方,卻是難以迴避。
“噗嗤”
殷紅滑落嘴角,遮掩臉龐的白綉也一同滑落。苦澀的神情印上清秀的臉蛋。
“焚火令”
未待她落地,宇文太一聲疾喝。
一柄黑色令旗騰空飛起,化為十八柄黑旗,一一落下,落處正是顏無淚墜下之處。
十八柄黑旗排列成一道陣型,陣內飄出冉冉黑煙,灼熱的氣息彷彿找到了出口,衝出地表。
“寒冰鳳魄”
千鈞一髮之際,顏無淚掌心畫圓,寒冷的氣息與灼熱之氣相互抗衡化做白煙。身後若現的虛影轉為實質的雛鳥,拍打著翅膀,放出一道道寒魄。
她很清楚自己的狀況,如今又落在法陣之中,形勢對她有多不樂觀。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這美人胚子.......」唐卿延目光打量著陣中的女子,毫不掩飾心中邪念,再想到對方的下場,不由惋惜。
「可惜什麼?謠傳别雪仙宗的弟子個個是萬中無一,特別是對我們男修來說哪個不是獨一無二的女鼎?待她靈力耗盡,我們便來試試著這座冰鼎滋味如何?當然我要當第一個。」
宇文太說的更是露骨,從頭到腳將顏無淚看過一遍,最後又繞回她的胸口,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聽見對方那般汙穢的言詞,本來平靜的內心掀起恐慌,使的靈力反噬,喉頭一甜不由又是一道血紅溢出嘴角。
在反噬下,冰鳳幼體即將潰散,在看見陣外二人噁心的嘴臉,方才的話如咒喃般響在耳裡,顏無淚新頭一橫,直接催動本源之力,滋潤冰鳳。
本源之下,雛鳳再度實化,冷風更劇,然而犧牲的卻是顏無淚的生機,只是此刻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抱著寧可灰飛煙滅,也不願讓對方擒獲的決心,不斷不斷的催化本源。
就在此時,一到氣流越過。
「誰!」杜紫騰驚道,給他的回應是一顆小石子落地"咚"的一聲。
「杜兄你太大驚小怪了!不就只是小石子剝落嗎?」宇文太訕笑。
宇文太話才說完,殿上傳來隆隆巨響,石室一陣天搖地動,兩旁八道石棺,棺蓋轟的倒了下來。
八尊岩石巨像舞著碩大的石刀朝他們殺了過來。
看著將他們視為入侵者,急欲扼殺的石像,三人很快從驚慌中回神。
就在他們動身之際,一道黑影悄然一動,竄入了其中一個石棺。
棺木之中,傳來隆隆的聲響,棺木底層一轉,眼前現出一道攏長的道路。
相比海棠的訝異,雲天河信步走去,手掌沿著兩旁石壁滑行,完全不擔心會觸碰任何機關。
「你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清楚這裡?」海棠不解道。
「為什麼?我來過這裡啊!只是不小心死了而已。」雲天河回答隻手壓下一個翹石,一側的巨石伸了上去,十尺寬的石室空間也呈現在他眼前。
「騙、騙人!你才幾歲?你怎麼可能來過?!」
雲天河止步,目光掃過每座石架,其上的草藥在時間的流轉下全都枯萎了,他嘆了口氣:「難道只有妳能有前世記憶?那些過往的記憶中難道沒有誰讓你心繫?讓你感覺自己有歸宿嗎?如果真的沒有,你不妨試著信任我。」
他邁出步伐,來到石室最底部,目光落在眼前這巨大的石箱上,伸手一點,一道陣紋泛起,喀拉一聲石箱打了開,數道光芒將本是幽黯的石室照耀的七彩奪目。
將石箱中的藥丸逐一拿出確認,這些丹藥都是靈丹秘藥,任何修仙者都會垂涎三尺的,偏偏雲天河每檢查一顆丹藥就將其丟進壺中境地,顯然並不是他想要的。
「你也是轉世者?」海棠的聲音有些訝然,許久才又道:「你剛剛為什麼不救下那女的?」
當雲天河退出石室時海棠問他。他道:「我和她非親非故,為什麼要救?難道就因為她比別人好看一點?拜託,你的愛人我可不是這麼濫情的人。」
「說、說謊!」片刻,海棠的聲音再度傳來:「你是因為自己救不下來,所以才在那種情況下出手!如果真的像你剛才說的!你一開始就該出手,這樣四人都要面對巨像,即使擊退巨像,他們的靈力也相對耗費許多,屆時那女的想跑也沒力氣了。不過就算這樣四人還是有所消耗,你真的覺得他們還有能力抵禦巨像?」
對於海棠的質問,雲天河揉了揉鼻子:「有沒有人說太聰明的女人很難嫁出去?」說著他再度壓下一顆峭石,另一個石室登時浮現。
石室中擺放著眾多的兵器,每柄都漆黑如暗夜的寶石一般,相比受到時間摧殘的草藥,這些兵器彷彿歷久不衰,絲毫沒有被時間腐蝕的跡象,刀身泛著一道紫光,寒氣逼人。
雲天河道:「的確和你說的一樣,不過與她非親非故是事實,若她聰明,巨像當下她就該暫緩,四人都未必敵得過岩魔像,更別說兩個人了。宇文太絕計無法一邊護住陣法一邊抵抗魔像,一但他分身乏術,勢必要解開陣法,屆時那女的自然有機會脫逃。否則即使我救的了她一次,也護不了她一世,修仙一途弱肉強食,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語罷他走了進去,石室內一陣寂靜,雲天河並未多看陳列眾多的兵器,他逕自走繞過一架又一架的兵器,直到那柄漆黑巨闊出現在他眼前。
這柄巨闊插在巨石上面,巨闊劍身漆黑,其上繞著一條又一條如藤蔓的花紋,或者該說這一道到漆黑的樹藤浮雕,根本就是纏繞著劍身的藤蔓,這些藤蔓由疏至密,最後在全都圍繞在護手處,它們反覆包覆在護手上,讓護手像是閉上了的眼睛。
望著它,雲天河有點顫抖,短短的距離他每一步都需要深深的吸氣,直到他五指握起劍柄,沁心的冰息侵蝕了他的掌心,撫摸這柄巨闊,猶如不見多年的兄弟。
而後他一咬牙,雙手緊握。
「啊--」一聲嘶吼,力量全落在了手心。
一切的情形自然躲不過在他體內的海棠,她道:「你死了這條......」
心字即將落下時,巨闊搖搖晃晃的鬆脫巨石,最終被雲天河給拔了出來,下一刻,巨闊改變了大小,換化成符合雲天河身高的大小。
這柄巨闊方才的大小正如雲天河一樣大,如今卻像是一個小孩子的玩具劍一般,其結果不言而喻,它認主雲天河。
一柄有靈性的劍,怎麼可能認主如此弱小的人?
九芎境地內的海棠目瞪口呆,回想進入絕地的總總,忽然發現自己她不經意忽略的話:「你!你到底是誰!你如果是因為前世誤入此地,而身殆的話,不可能完全清楚陵墓構造,更不可能完全理解如觸動機關!這一切彷彿......彷彿陵墓就是你的一般!」
「嗯?」雲天河輕應了一聲,將黑劍往身後一丟,黑劍就如通靈一般,纏繞在劍身上的黑色藤蔓化做劍袋,交錯在雲天河背上。
「我說過我是誤闖?這陵墓是我造的。」
「騙、騙人!你說謊!你......好啊!那你說這裡的沉睡者到底是誰!」
「那柄劍你還沒猜到?此處所埋葬的自然是傾世魔王。」
一股涼意打從心底攀生即便是她天煞孤星,此刻也感到一股寒氣,然而她拼命搖頭,不相信道:「你說謊!那你說!你說......你何德何能能造這作陵墓?」
「可能我太有才能了,所以被他們抓來,最後大墓造就,任何知道其祕密的人都不該存活,而我是主事者,更沒理由活了。你也知道,魔王何其兇殘,我又怎麼會有活命呢?」
「不、不可能!他絕對不是這種人!你說謊!」
雲天河只是隨口說說,當初他惡名昭彰兇名天下,誰不視他為萬惡,就是有這般作為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偏偏這個素未蒙面的天煞孤星卻不認同?他好奇道:「你認識魔王?」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是誰!他絕不是這樣的人!」那股怒氣與殺氣完整無誤的傳達給雲天河。
「嗯?我又沒說錯,或許不是魔王親口下令,你也知道那場戰役,魔王當下殞落,他的後事自然是魔將所為,但是我雖不被魔王所殺卻也是因他而死。不過你為什麼這麼在意?你不會是魔王的小妾吧?」
雲天河的解釋讓海棠稍稍緩和,她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彷彿宣洩內心的恨:「我不認識他,但他是一個我真正尊敬的人。什麼正道邪魔,多少虛偽的人用著冠冕堂皇的語言包容自己的罪惡,只有他、只有他不一樣,他做的一切都是呼應著內心。
他留下的資料不多,就連名子也沒留下,但是我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最真的人......」
海棠這般闡述著過去的自己,雲天河有種哭笑不得,他想對方如果知道那個地痞無賴就是她景仰的魔王還會不會這麼仰慕自己?自己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傢伙,他一切行動不過為了自己的私心,怎知遙遠的如今竟有一人會這般仰慕自己?
「你別忘了,他再強也強不過絕代女皇。」雲天河提醒道。
「是,我一直很疑惑,他不該敗給對方的。」海棠回道,那種來至內心的懊惱綿延不絕的傳遞給雲天河。:「他殺盡天下修仙者,期間不乏以一敵眾,這份力量絕對不是絕代女皇可以相比的。
他是一個將軍,知道如何攻城掠地,那場戰役中,他先將對方囚禁在結界中,那一刻他便已經勝出,偏偏他又自己跳進結界,一切都那麼的不合理,他確實敗了,卻又讓人不解為何而敗。」
此刻雲天河已經來到正殿了,看著石壁上一道道清秀的文字,身子陡然一怔,這字正是若雪留下的。
海棠口中那場大戰下,他確實殞落了,只是靈魂被姜若雪硬是打回了體內,此後若雪與眾多修仙者對立下,將所有的魔王軍壓回魔界,並封印,成了如今的神魔之井。
那一刻結界解除,修仙者舉天同慶,魔王軍一個個失了神,也是當下誰都想不到姜若雪會攙扶著傾世魔王走向魔王軍。
是的,他殞落了,若雪為了捍衛他的尊嚴,用靈力使他一如過往,那一刻她不只抱著天下為敵的態度,更數度逼退追殺魔王軍的眾多力量,還隻身帶著雲天河的遺體離去。
三年之後,若雪別宗門,將他帶來此處,這裡的每一磚每一瓦都是若雪所造。
他,雲天河殞落,靈魂被封在殘存的軀體中,看著他所深愛的人替他築陵造墓,他的肉身也在若雪的仙力下不會枯萎,靈魂雖能看見對方所做的一切,卻什麼也做不到,便這樣一年一年的過去。
三百年,三百年間姜若雪用盡一切的方法試圖對他續命或者重塑肉身,每每她興高采烈的奔來,又一次次傷心欲絕的痛哭。
她說陵墓不是陵墓,是他們的家,她一聲一字傾訴這裡每一道機關每一個石室的作用。
這就是為什麼雲天河清楚這裡的一切。
望著一字一句姜若雪對自己無悔的愛與萬般的悔恨,雲天河內心的悸動可想而知,此刻海棠自然也感受到對方的狀態,透過雲天河的雙眼她看見絕代女皇所留的文字,不由呢喃道:「原來......原來是這樣......」
一道火訣從雲天河掌心竄起,野火轟向石壁。
「你!你做什麼!」海棠驚呼出來,但是她根本來不及阻止雲天河,大火掃過石碑,又在一瞬之間石碑泛起一陣寒魄撲滅了火舌。
「妳就這麼希望留下妳的罪證嗎?妳難道......難到不知若讓世人看見這一切,妳所有的威信將--蕩然無存嗎?!」
最後幾個字更是破口大罵,闡述雲天河心底的怒吼。
「蠢蛋,既然敢留又怎麼會怕?何況她是絕代女皇,誰敢非議?」海棠的聲音傳來,她本以為是雲天河發現自己的謊言被戳破,然而看到現在這般怒火,海棠認為雲天河過去必然與女皇淵源不淺,也許這個設計圖正是絕代女皇委託他的。
人們說絕代女皇不食人間煙火,更是諸多男修心中的女神,如今神話破滅,女皇不只是人更為傾世魔王傾倒,那麼就算傳言她孤然一身,也可能是空話,也許過去的雲天河正是眾多愛慕者之一,否則他又怎麼會這般憤怒?
諒海棠在聰明,也無法將雲天河和魔王聯想在一起。
過了許久,看著這一段無法抹滅的石碑,雲天河重重的嘆了口氣他轉身面向那兩副棺墓,一道碩大的棺木,一道相比嬌小。
大棺他很清楚,那是自己的墓,小棺卻是讓他不解,石碑上的字跡也是他不解的,記憶忽然有些空白,他確切的知道,那時靈魂被禁錮在體內時若雪絕對沒有刻上這些字體,更沒有這道棺墓。
那麼......
一股恐懼襲上心頭,他明明說過此生的雲天河不是過往的魔王,這一刻他卻發現他無比的恐懼,他怕......
短短幾步路,如天與地般的距離,當他來到棺墓前已然是臉色發白,渾身濕透了,費盡力氣推開棺墓。
一尊玲瓏般的骸骨呈現在面前,骸骨相較於成人更似幼童,骨盆的寬度訴說著骸骨的主人是位女性。
望著這副遺骸,雲天河登時睜大雙眼,目光迷惑又茫然,她不是若雪......她是誰?
不明的力量牽動著他顫抖的手緩緩的落下,輕撫粉骨骷髏,指尖滑過頸骨落到胸骨,猶如撫摸此生摯愛。
「等!等等!」海棠忽然驚呼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一道七彩的光芒從粉色骸骨飄出,在棺木上空化為七彩羽毛。
七彩羽毛散發著耀目的光芒,它不斷上飄,隨後沒入了雲天河的腦海中。
「你、你沒事吧?雲天河!雲天河--」海棠一聲又一聲的將聲音打入雲天河腦海裡,可是完全得不到回應,如今的他如同石化般呆滯在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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