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 - 第二百八十章 - 天賦之權（3）

想到剛才面對父親時被打得毫無還擊之力，雖說縉雲神通克制世上所有修術之事，南冉也算是非戰之罪，但就如燭龍所言，連縉雲都打不過，就更遑論吸收九柱神獸的黃帝了。從燭龍話中聽來，它顯然站在自己一方，於是南冉強自壓下心中焦耐，誠懇地對著燭龍拜了一拜，道：「燭龍爺爺，勞煩你指點迷津，教我如何能盡快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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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語重深長地道：「老夫要傳授你的神技名為『神行』，你們人間有云：『乘空如履實，寢虛若處牀。雲霧不硋其視，雷霆不亂其聽，美惡不滑其心，山谷不躓其步，神行而已。』神行之道，在於心思澄空，神魂合一，而要踏入這個境界，更重要的，便是要覺悟自己為何而生，自己為何而戰。你若是未覺悟這點，便註定學不會這招神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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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南冉真的怔愣原地，他收起笑臉，神色凝重地看著燭龍，說道：「我……我……我為何而生……為何而戰？那不簡單，我的同伴正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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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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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他草菅人命，塗炭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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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也不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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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他嘴裡說天下華胥，其實只是滿足他個人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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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不是你生存與戰鬥的理由。」燭龍舉起龍爪，銳利的指甲直指南冉胸膛，一字字地道：「你必須從自己身上尋找。回歸你一開始的疑問，當中便能尋覓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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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冉雖不明所以，但也只能靜下心來，他呼了口氣長氣，盤膝坐下，按著對方的話細細整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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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時候的經歷想起，到喪母後離家出走，到結識星瀚等人，到鳳翔山慘事，到年前接下紀老闆的鏢，到瓊華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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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冉想了半天也得不到答案，正感煩惱，搖了搖頭，睜開雙眼，碰巧接過燭龍和藹的目光，南冉又重新靜下心來，繼續閉目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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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大戰、酆都之行、然後便是回到十三年前的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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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空桑之林醒來，遇上自稱「彌芊」的母親，再與她追蹤訛獸解救祭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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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開封碼頭的決戰，母親逝世就宛如南冉心中的傷疤，每每想起心中也會一陣刺痛，冉芊薇最後的遺言也再次迴蕩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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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見我家曉兒天賦極佳，年紀少少練到九重天境界；能見到我家曉兒長大成人；能聽到我家曉兒有了意中人；能親眼看見我的曉兒見義勇為，英雄蓋世；能知道我家曉兒心中苦惱，娘親能為你解決煩惱，我……我不枉此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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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道我家曉兒心中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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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能為你解決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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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冉微微一怔，冉芊薇的那句「人就是為了自己的意志而戰」立即在腦中響起，可他的意志本就是保護同伴，他的正義本就是保護身邊之人，但是剛才燭龍卻說這都不是他的戰鬥理由，南冉眉頭緊皺，尋思到底什麼才是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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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剛才南宮山莊的所見湧入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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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暘得知自己體內植入夔牛之後欣喜若狂，多次說要趁自己昏迷時抽出夔牛獻給黃帝，南宮暟阻止並與弟弟發生口角，當時的南宮豐隆卻說了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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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暘兒說得不錯，為了天下華胥的偉業，就算要犧牲曉兒也別無選擇。可我們從未捉到夔牛，將其植入曉兒體內的絕非顓頊，這個也擁有山海契約之人到底是敵是友，會否危害父親大人的偉業，這些都是未知之數。加上芊薇被誰所害只有曉兒目睹，還有顓頊無故失蹤，這一切實在太過詭異，我們得先弄清真相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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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南冉聽到此話沒有什麼感覺，如今仔細咀嚼，再結合一開始想到的問題，南冉霍然站起，終於醒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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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南宮豐隆真的為了華胥大業不惜犧牲兒子，剛才與南冉交手後，他已知「兇手火人」真實存在，那「南宮曉」在他口中也再無價值，理所應當可以抽出夔牛供黃帝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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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並沒有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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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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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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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南宮豐隆對南宮曉謊稱冉芊薇渾身上下並無傷口，不信南宮曉所說火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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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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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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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他就是因為父親不信火人之事而離家出走，而南宮豐隆只在一開始兩年派遣弟子在開封附近搜尋，之後卻是不聞不問，簡直就像放棄了南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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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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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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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你作出任何選擇，娘親都愛著你，都深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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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芊薇的最後一句說話貫穿南冉腦海，他明白了，他終於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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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是南宮豐隆有意而為，若南宮曉再留在南宮山莊，南宮暘定不放過弟弟，而作為黃帝最信任的親信，他南宮豐隆也不能違背黃帝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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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捨得，他真的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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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豐隆事事遵循黃帝的意思，可在此事上面，他即使違背自己信仰，即使要冒生命危險，即使有機會讓黃帝的華胥大業毀於一旦，南宮豐隆還是決定給南宮曉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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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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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日子，南宮豐隆將會不惜一切替主子尋覓夔牛，若去到最後一步，他也會不再猶豫地取走兒子體內的夔牛，可現在，如今，此刻，他不能剝奪兒子的生命，不能剝奪兒子的一切，他要賦予南宮曉一個人生在世便應當擁有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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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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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來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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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背棄理想也要作出這個決定，只因南宮豐隆也愛著南宮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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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愛著南宮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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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南冉總是覺得父親不近人情，不會喜歡古靈精怪的自己，每當想到南宮山莊的舊事，縱使他再豁達，心中仍隱隱約約有一條刺。但去到此刻，過去一切宛如江河匯聚，一切以往的心結迎刃而解，南冉胸口翻起驚濤駭浪，情不自禁跪下地，心中百感交集，良久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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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南冉才緩緩站起，看著燭龍的目光已經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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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滿意笑道：「時間緊急，但以你天賦應該還來得及。南冉，你準備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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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冉再不帶半分猶豫，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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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爺爺，立即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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