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死當你 - 02 終於遇到你

02 終於遇到你

「怎麼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似的？」今天的白攸寧一身乾淨清爽的短袖白襯衫外套上深灰薄寬鬆七分袖上衣，眼睛卻有點失神。外語系來了可愛的新助教這一件事不過兩天就傳開，有事沒事往系辦跑的學生有增多的趨勢。

「你的桃花期又來到巔峰了嗎？還是你有去拜月老？」黃宇文開玩笑。

白攸寧滾動圓大如小鹿般的眼睛瞪著他。

林姨哄他：「我叫我家小孩跑去買你最愛吃的雙層巧克力蛋糕哦，振作起來吧！」

聽到下課回來有蛋糕吃，突然精神起來，給了偷偷看他的學生一個燦爛得如春天一樣的笑容，背後彷彿開滿了櫻花一樣。學生臉紅，結結巴巴地說話，他還沒聽清楚內容，對方就跑走了。

「欸白攸寧不要對學生使出招牌笑容啦。」黃宇文憤憤不平。

他的心情猶如今天的天空一樣，蔚藍得沒有一絲烏雲。哼著輕快的back number的《高嶺之花子小姐》（高嶺の花子さん），腳步也輕飄飄得像沒有了地心重力。

「同學早安，我是日文系助教白攸寧。我知道你們都是外系的，在這門課裡我不會讓你們感到學外語的壓力，讓我們輕輕鬆鬆地學習日文吧。」這次他特地以中文來說開場白。

「不過還有的規則還是要遵守——」他把之前講解過的上課規則再說一次。

「到目前為止有什麼問題？」他的目光隨意往左側前幾排掃過去，眼角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後再仔細觀察。坐在前面第二排從左邊第5個淺暗綠色上衣內搭白長衣短黑髮的男生臉無表情，眼底裡一絲玩味。顯然對方也認出他來。

忽爾白攸寧比剛剛笑得更燦爛，若剛才的笑容是如沐春風，現在更是百花齊放。底下的學生瞧見他的笑容都倒抽一口氣，有不少女生也紅了臉直呼好萌。

「助教請問你有女朋友了嗎？」果然大家都很關心這個話題。

「沒有。」他的回答引來一陣嘻笑聲。

「那助教我可以追你嗎？」一個男同學大聲地問，旁邊的男生在吹口哨。

「我也是會看臉的。」他毫不客氣打槍。

不愧是高年級的學生，一抓到老師的作風後也大膽起來。在熙熙擾擾當中，他作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

「現在來點名一下。」現在最主要是知道那小子的名字。一連串叫了十多個人的名字，終於——

「林英哲。」他終於懶洋洋舉起手來，臉上掛著淡淡微笑。經濟四A 林英哲，很好很好，我記住你了。他心裡咬牙切齒。

「最後一句，出席率不夠、成績不合格，還惹毛了我的話，小心我死當你哦。」

下課的鐘聲響起前他若有所思盯著那男孩。他身邊圍繞著不少女孩等待他收拾好書包，而對方也一直盯著他看。白攸寧傳了一個LINE給黃宇文，林英哲向他走去，特地對他說一句：「助教再見。」

他笑著以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量說一句：「同學，小心我死當你哦。」

林英哲挑眉，給了他一個迷人的笑容。

「我拭目以待。」

可惡的臭屁孩！

他邊爬上山坡邊暗罵，還是加快了腳步，想要早一點吃到蛋糕的心情比怨恨的心要強烈。

「小孩說剛剛才下課，等一下會買上來。」林姨說。

「慢慢來沒關係。」他放下教材後伸了一個懶腰。

幾聲叩門聲，「媽，我買來了。」熟識的沉厚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熟識到像幾秒前才聽過。白攸寧轉身，幾分鐘前站在他面前說一句「我拭目以待。」的臭屁孩理所當然地站在他面前。

林英哲看到對方白皙的臉染上一陣緋紅，圓滾滾的杏眼就算瞪著別人完全沒有殺傷力，反而像生氣的兔子一樣可愛。

「原來助教喜歡吃雙層巧克力蛋糕啊。」

「你⋯⋯！」

「怎麼？你們倆認識？」林姨驚訝。

「認識。」白攸寧每個咬字的發音都很重。

「太好了！小白多多照顧一下我家小孩啊。」林姨笑著拍白攸寧的肩膀。

他狠狠盯著聽到「小白」這個稱呼立馬笑出聲來的林英哲。

「我會的！」

「晚上吃什麼？」鎖上系辦的門後兩個助教走下樓梯，白攸寧思考一下問：「要吃韓式料理嗎？金雞母上面有一家正宗的安東燉雞。」

黃宇文沒什麼想法就點頭了。

「有你做的燉雞好吃嗎？」他問。

「我那只是學人家的做法如法炮制而已。」

「學長好巧。」林英哲邊綁鞋帶邊回想起長相秀氣助教生氣但又不能發泄的臉忍不住微笑，突然有個女生跟他搭話。他緩慢抬起頭來，穿有印有女排字樣的制服的女生站著。

他觀察她的臉確定自己的生活圈裡沒有此人後掉頭進入室內排球場，她又跟了上去。「學長不記得我了嗎？」

林英哲冷冷回了一句：「你誰？」

「學長終於問我的名字了。」女孩揚起勝利的笑容，林英哲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微笑。「那句的意思是『我不認識你』，並不是問你的名字。對你也沒興趣。」

女孩眼底出現一絲慍怒。外形亮麗的女孩自懂事以來都是被大家捧在手心怕摔著，哪受過這種待遇。

「學妹放棄吧。」路過的女排隊員看著她直勾勾盯著林英哲離去的背影輕嘆一聲。「那位可是自入學開始就被無數女孩倒追的經濟四A的林英哲。最後那些女孩都會哭著自己放手，不為別的，就是因為他那個性子。」

女孩承認他是她見過的男生中唯一讓她心動的人，就算性格差了點，她也可以把所有不滿吞下去；她沒想到的是這人一開始就不讓她抱有能夠進一步發展的希望。

「林英哲⋯⋯」她咬著手指。

當6：59分的數字跳至7：00，手機準時在白攸寧耳邊響起預設的鈴聲。他瞇著眼睛似乎不太歡迎照進室內的陽光，伸手搜索著被窩的附近，抓起手機關掉煩人的音樂，定睛一看時間後默默算昨晚睡了多少個小時。他有些煩燥地粗魯抓揉髮絲。

「乳酪絲Q皮，冰紅外帶。」

他壓下呵欠嘗試鼓起精神漫無目的地滑著臉書，上面盡是娛樂新聞，或朋友們發的聚餐照片。耳機裡流洩的是節奏明快的《paraiso》（天堂），熱情的西班牙文情意綿綿地訴說著「你就是我的天堂，沒什麼比得上和你在一起」。

如果女孩像我一樣聽著聽著快睡著，也太沒情趣了。白攸寧自嘲。

正當他胡思亂想時，有個身影慢慢一步一步地接近他身後，鬼鬼祟祟地偷瞧他的垂下頭來的側臉。然後用手指輕力地踫觸白攸寧的肩膀。

「小白助教早。」對方是深藍素色上衣，內搭黑白橫紋上衣，褲管折過一層白長褲和一雙橘紅的球鞋，青春的氣息迎面往他撲去。

「早，今天你沒把車子停在路口了吧？」白攸寧嘆氣。怎麼一大早就要看到這小子。

「停在停車格裡了。」林英哲點好早餐後交上單子，理所當然地又站到他旁邊。白攸寧不好意思放著他一個人，把音樂停掉隨口問：「你吃什麼？」

「火腿酥皮和冰豆漿。」

「好吃嗎？」

林英哲雖然覺得這問題問得有點奇怪，還是認真回答：「之前都點這個的。」

「聽說訓練身體的人都會喝豆漿。」白攸寧看黃宇文每天至少會喝一杯。

「因為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又不會致肥。」他打量一下身形纖瘦的助教後輕笑起來。白攸寧被他一聲輕笑觸動神經。

「怎麼？我沒有說過要練身材。」

「現在開始也不晚啊。」林英哲給他一個燦爛得有點刺眼的笑容。

「乳酪絲，冰紅茶外帶已經好囉。」

白攸寧惡瞪他一眼，拿了早餐想要走人卻被抓住手臂。「等我一起走。」

「為什麼？」他挑眉。

「順路。」林英哲理所當然地說。

他不想跟身邊這個走到哪裡都受注目的男孩一起走，除了因為心裡的疙瘩外，還因為他們兩個今天的服裝。

「英哲你和助教穿情侶裝嗎？」這個問題已經不止一次被問到，每次白攸寧笑得一臉尷尬，就像被抓到外遇的證據一樣。

他今天穿的也是深藍和白的組合；白色素色上衣，外面披著輕盈的深藍麻質長版襯衫，黑色長褲折起來至腳踝，搭配短筒的馬丁鞋。

而被問到的對象總是挑起眉來，一臉看好戲的看著他憋著一張臉。

「剛好撞色而已。看這裡多少人穿黑白色的，難道他們都是情侶裝嗎？」白攸寧沒好氣反駁。

「你3點10分不是也有課？」黃宇文看手錶分針要劃到1的數字，白攸寧仍安然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身的意思，於是提醒他。

「今天是新生生活輔導及安全講習，你忘了嗎？」

「是今天嗎？」黃宇文反問，翻開學校行事曆確認。「真的太好了！放假半天。」

「別開心得太早，你等一下的課不是大二的嗎？」

黃宇文開心的臉馬上垂下來。

平白多了半天的假期，明天又是週五，週末的心情提早湧上心頭。黃宇文去上課，於是他跟林姨交代一句後跑去圖書館。

「今天真的好熱。」他嘀咕一句，外語大樓對面的今昇大樓外的LED跑馬燈顯示現在溫度26度，他加快腳步躲在樹蔭下往圖書館側的走道走去。他一抬眼，看到三四個女孩圍著一個男孩，在圖書館門外拉拉扯扯吵吵嚷嚷。白攸寧皺眉。當他看到熟悉的男孩有一絲不耐的臉，他馬上混在出入圖書館的人潮裡，鬼鬼崇崇地彎起腰來盡量不讓男孩找得到自己。

見鬼了，怎麼到哪裡都能踫到這小子。他暗道。

世界真的很小，他終於領悟這句話的真諦。

「你怎麼會在這裡？」

剛刷職員證進去就被抓到了。

白攸寧轉身過去，那些女孩仍然站在他旁邊，而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借書。」他徑自爬上迴旋樓梯，林英哲緊緊跟在他身後。「那你來幹嘛？」

「本來是想要借參考書念書，不過⋯⋯」他沒有繼續說，白攸寧看他身後有如宮女如影如隨的「佳麗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助教你要見死不救？」

「我沒有義務要救你啊。」他狠不得馬上挑完書趕快離開，順道跑去水源街買可頌吃。

「你忘了你答應了我媽什麼事情嗎？」

「我有答應林姨什麼嗎？」他裝作什麼都聽不到，手指掃過書背，假裝專心找書。林英哲一把抓過他的手腕，不容他反抗。「今天份的甜品。」

「才一天而已？我有那麼好說話的嗎？」白攸寧抗議。

「一星期的份。」

「一個月！」

「成交。」林英哲勾起一抹惑人的微笑，此時白攸寧有種掉進陷阱的奇怪感覺。

林英哲壓根沒有把這些她們當成一回事，只是想到可以利用她們來縮短與助教的距離，他有點感激那些一直纏著他不放煩人的女生。

「你想我怎麼幫你？」受了賄賂就要做事，他嘆氣一聲。

「簡單，只要你配合我就好。」林英哲說的越簡單他就越感到麻煩。

忽然男孩勾著自己的脖子，一副親暱的模樣，屬於男孩陽光的氣息和汗味都飄到白攸寧的鼻裡。他之前都沒有發現，原來對方比自己高出一點點。男孩子之間，少不了摟摟抱抱，但這次他感覺到有一絲的微妙。他決定暫時不去多想。

「我跟助教有事情討論，再見。」女孩們想要問他們要去哪裡的時候，林英哲抓住助教纖白的手臂，無視不準奔跑的規則飛快跑走離開圖書館。男孩不愧是校隊成員，一路上口不喘臉不紅，但相對自從大學畢業後便缺少運動的白攸寧跑到水源街已經喘氣不停。

「你這小子怎麼連逃跑的暗示都不給一個。」他抱怨。

「我沒料到你的體力有這麼差。」

他無視男孩那句話，指著路邊麵包店攤口，開口：「我要3個可頌。」

林英哲乖乖地聽指示，掏出錢包來，他沒發現麵包展櫃的玻璃櫃反映自己無奈又有點愉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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